董思源这人丧心病狂,一旦有人突破重围逃走,更是会不顾一切要沈琛的性命。
就算沈琛有死士护体,毕竟有个卫安在,又是肉体凡胎,哪里能抵挡得住这么多刀剑?
沈琛已经低声呵斥了:“不必多说!快去!”
要是不找救兵,就算是汉帛放了这把火,也抵挡不了多久。董思源肯定很快就能想出法子来,然后很快全府戒严。
到时候起了这把火,他就更能借口说是沈琛的随从们喝醉了互殴,因此放火,却不慎把他们烧死了这套说辞拿到隆庆帝那里了。
飞离还是迟疑着没有动作。
卫安伸手拉住沈琛,跟他摇了摇头:“飞离就算是能闯出这里,也未必能闯出去。”她仍旧冷静的道:“恐怕楚景行会做两手准备。”
沈琛很快就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楚景行也有人在外面等着我们,就是为了查漏补缺?”
卫安嗯了一声,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便道:“所以不必让飞离出去了,现在已经到了险境,不如就背水一战。”
沈琛见她的目光停在蜡烛上头,很快便会意:“你的意思是,再放一把火?”
在这屋里放一把火,浓烟一起,加上风势,外头的人也是很难冲进来的。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自己岂不是不用被他围攻,就被烧死在这里了?”飞离有些诧异:“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也不尽然,沈琛很快就反应过来卫安的想法,她是想险中求胜,火放起来,外面的人进不来,可是他们里面的人却未必就出不去。
他看了卫安一眼,轻声道:“你的意思是,借火势突围?”
卫安嗯了一声:“而且我们这里起火了,汉帛不是傻子,只要他反应及时,我们里应外合,总还有一线生机。可是若是继续在这里等,等来的恐怕只会是董思源的不顾一切,奋力一搏。”
董思源输不起,他要是稍微做错,迎接他的便是楚景行的雷霆暴雨,还有隆庆帝的怒火和满朝文武的指责。
为了保住这个秘密,他一定会不惜一切手段,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沈琛也没有迟疑的点头表示赞成。
他向来就不是瞻前顾后的人,既然卫安已经下了决定,他很快就观察起了周边的环境,想了想便道:“这个花厅只有一个大门是出口,可是我看这门似乎有些大......”
进门便是十六扇的泥金屏风,这个花厅的门能打开的起码也有四扇,现在只开了两扇门,只要起火,到时候浓烟密布,董思源的弓箭手没有目标,就形同虚设,他们要突围就轻松的多了。
他把想法跟卫安和飞离他们说了,压低了声音道:“如今只能放手一搏了。”又回头看着卫安,顿了顿道:“待会儿不管什么时候,都别放开我的手。”
卫安嗯了一声,又不急不忙的跟他道:“这回若是能脱身,你可千万别再心软了。楚景行恐怕就是看穿了董思源色厉内荏的本质,才会放我们来这里找线索,故意想借着董思源的手把我们彻底杀死的。他对你毫不留情面,你要是再心慈手软,就是在助纣为虐。”
沈琛一时没有说话,片刻后才郑重的道:“我知道了,会吸取教训的。”
他不是没给过楚景行机会,只是楚景行不在意而已。
现在开始,楚景行没有机会了,只要他能活着出去,楚景行就要等着他的报复了。
他没有再废话,看了飞离一眼,飞离便掏出随身带着的松油浇在了泥金仕女屏风上,屏风是绢质的,一浇了松油再点燃火折子扔过去,便砰的一下燃烧起巨大的火焰。
火焰顺着柱子上垂下来的帷幕喷涌而上,很快便把花厅里的东西一起吞噬了。
董思源正要下令让弓箭手放箭,将他们都射死在里面,谁知道外头的火还没熄,花厅里竟然也着火了。
火势极大,几乎是片刻间就蔓延出来,门迅速被烧的焦黑,浓烟顺着风势喷涌而出,让人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被熏得眼泪连连。
“他们疯了吗?!”董思源的亲信目瞪口呆,简直不可置信:“他们这.....是觉得出不来了,所以干脆就自暴自弃了?”
董思源却面色沉沉的冷笑了一声:“自暴自弃?沈琛这样的人,谁死了他都不会自己寻死的,他就算是要死,也要拖着别人一起死,这才是他的本性。”
所以楚景行才如此忌讳他。
董思源话音才落,正要警告众人小心,谁知道就是瞬间的事,里头忽然凌空射来一只箭矢,擦过他的耳朵飞速钉在了院里的树上,惊得他忍不住惊呼了一声立即后退。..
对!他怎么忘了,沈琛那里有个人是背着肩囊的,他那里有箭!沈琛也带了弓箭手!
他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喊了一声小心。
可是这小心才出口,他就知道晚了,因为在浓烟的的遮掩下,他根本看不清楚人,更别提分清楚敌我了。
而要命的是,显然他的属下们也没有例外,都茫然的在浓烟里失去了方向。
也就是这时候,仿佛是算准了似地,四处都传来了破门声,他很快就察觉了不对,知道沈琛他们是借助了浓雾,把别的门破坏了,想要突围。
“都镇定些!”他忍着被浓烟呛得想拼命咳嗽的嗓子,捂着隐隐作疼的小腹,冷声道:“后退!后退!不要着急!”
他脑子很清醒,知道就算是沈琛他们突围了也并不要紧,因为他们就算是能闯出这里,也闯不出被重重守住了的董家大宅。
就让他们当秋后的蚂蚱,挣扎一段时间,照样是要死的。
倒是他们自己的人,千万不能被沈琛他们趁乱影响,否则乱则生变,反倒是真的容易被沈琛他们抓住机会逃出生天。
可是虽然他的脑子清楚,显然他的属下们没能跟他一样保持清醒。
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声杀人了,很快底下的人就失去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