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提着刀,步履踉跄,途中摔了好几次。
他既然没追上,宇文虚中并没有上前阻拦,因为他看见完颜常胜已经跑掉了,这个时候他要出去阻拦,会惹怒皇帝的。
这家伙现在已经疯了,惹他就是找死。
大兴国带着宦官宫女跑上来,将还在踉跄的往外冲的皇帝搀扶住。
皇帝骂骂咧咧的这才站住,却挥刀将两个搀扶他的宦官人头砍了下来,鲜血飞溅,人头落地,场中人直吓得脸色苍白,却没有人再敢上前劝阻。
而大兴国等人全都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好心搀扶却被皇帝砍了头,谁还敢上前?
杀了两个人气消了些,皇帝这才扔掉了金刀,转身走到座位上一屁股坐下,看着满场惊恐万状的大臣和家眷们,却大笑着说道:“继续喝酒,谁敢不喝就是不给朕面子。”
经过这一闹,的确在没人敢忤逆皇帝,即便是再不能喝酒的,宁可醉死也得把酒往嘴里灌。
这顿酒宴就在惊恐之中结束了,结束时皇帝已经喝得酩酊大醉,被抬回去的。
完颜常胜带着妻子逃回了家,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究竟是就此逃离上京还是向皇帝去请罪去,他一时没有主意,便决定去找弟弟完颜查剌商量。
完颜查剌也参加了宴会,亲眼看见大哥举着刀追杀二哥,他不敢上前阻拦,可是心里却十分的悲凉,亲兄弟居然手足相残。
即便皇帝完颜亶小从小就过继给了完颜宗干,但毕竟他们是同胞兄弟,有着相同的血脉亲情,怎么能做得如此决绝?而且居然还要当众索要弟弟的妻子,这个皇帝实在是让人心寒。
所以酒宴结束,他准备也去安慰一下二哥完颜常胜,而这时二哥却先来他府上拜访来了,赶紧将二哥接到了后院书房,关上门两人商议。
完颜常胜说道:“老三,我该怎么办?是跑还是去请罪?”
完颜查剌叹了一口气,说跑:“跑,你能跑哪去?”
“我想跑到大宋去,就像当年完颜昌一样,听说在大宋那边得到了重用,还被封为节度使,享受荣华富贵,而且委以重任。”
完颜查剌摇摇头说道:“完颜昌跟你不一样,他逃得掉,那是因为他得到消息时已经在边境。
而你呢?现在人在上京呢。我估计你连上京城都逃不出去,你要敢逃立即就会被抓回来,而且就有了罪名。
而你现在还没有什么大罪,今天发生的事也明显是皇帝的错,我相信绝大部分人都是同情你的,尤其是宰相宇文虚中,当时皇帝要杀你,他还上前阻拦了,莫不如去找他想想办法。”
完颜常胜采纳了弟弟的意见去找宇文虚中,可是宇文虚中已经得到了手下密报,说皇帝的人在盯着完颜常胜,宇文虚中这时候哪敢与他相见?便找了个借口,让门房说自己不在。
完颜常胜先后去了两次,都没能见到左丞相宇文虚中,便猜到宇文虚中不想插手他们的事。
于是又找老三完颜查剌商议。
完颜查剌说道:“事到如今,你恐怕只有去找完颜亮了,让他当说客,去劝说皇帝放你一马,他毕竟跟皇帝也是两兄弟,他的父亲是当今皇帝的养父,两人也是从小长大的。
上次完颜亮犯了错,被他撵出了上京没几天,便又把他召回来了,而且官复原职,由此可见,完颜亮在皇帝心目中是很有分量的,既然宇文虚中不愿意帮你,那恐怕就只有找他了。”
完颜常胜此时已经没了主意,弟弟让他去找完颜亮,他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带着重礼去找完颜亮了。
与此同时。
完颜亮的府邸,他正在跟唐括辩两人商议。
唐括辩说道:“皇帝在酒宴上公然要杀完颜常胜,听说此时完颜常胜正在到处找人帮他说情,但是皇帝的人一直盯着他,我估计他无路可逃,肯定会造反。
莫不如咱们把他拉过来,有他加入,咱们就更有把握了。”
完颜亮却阴沉着脸说道:“现在他太显眼了,谁找他谁就会被皇帝盯上,你是想让我们的事情败露吗?”
唐括辩说道:“咱们当然是私下里去找他。”
完颜亮摇头说道:“这件事先等等吧,看看情况再说,咱们不能掉以轻心,要被皇帝盯上大家都得死。”
唐括辩于是只能点头说道:“好,那就等等看。”
完颜亮眯着眼看着唐括辩,说道:“你这么着急着把他拉进来,是不是看好他?想拥戴他为新的皇帝呢?”
唐括辩点头说道:“我是有这个想法,毕竟他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而且在朝廷中很有威望。
如果我们推翻了完颜亶,把完颜常胜立为新的皇帝,应该会得到大多数皇亲国戚和朝廷官员的认可,咱们也能够顺利的完成大事。”
完颜亮的脸更黑了,说道:“完颜常胜在被皇帝拿刀追杀之后,表现出来的可不像一位敢于与皇帝对抗的人。
他反而是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找人说情,想帮忙化解跟皇帝的仇怨,这样的人能成为领袖吗?”
唐括辩听对方的话,便知道完颜亮并不看好完颜常胜。
在他们的谋反计划中,完颜亮是举足轻重的,毕竟他跟皇帝那可是养兄弟,他唐括辩只能追随他。
既然完颜亮不同意立完颜常胜为君,他就只好改主意了。
于是他又说道:“那要不将来我们立邓王的嫡子完颜阿楞吧?”
完颜亮愤愤不平地道:“他跟太祖皇帝隔得那么远,我比他跟太祖皇帝要近得多,他连我都不如,如何能立他为新皇帝?”
唐括辩有些无语,因为尽管完颜阿楞是太祖皇帝完颜阿骨打的嫡曾孙,而完颜亮是完颜阿骨打的孙子,论亲疏完颜亮的确比完颜阿楞要近。
可到底你完颜亮是庶出,你养父完颜宗干是太祖皇帝完颜阿骨打的庶长子,而人家完颜阿楞是太祖皇帝嫡曾孙,一个是嫡出,一个是庶出,庶出再近也是比不上嫡出的。
这个时代的金国已经很大程度上接受了汉文化,尤其是汉文化中皇位传承的嫡长子继承制,已经开始成为主流。
所以鉴于完颜亮是庶出,在讨论谁来当新皇帝这个问题上,唐括辩始终没有想到让完颜亮来当。
他之前提到的两个人中,完颜常胜虽然也是庶出,但人家老爹完颜宗隽是太祖皇帝的嫡长子,你完颜亮的老爹是太祖皇帝的庶长子。
在老爹这个层面你完颜亮就输了一筹,如何能跟人家比?这是唐括辩推举他们两而没想到完颜亮的原因。
不过他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出了完颜亮的心里所想。
于是他试探着问道:“你觉得他们俩都不行,难道你有这个意思吗?”
完颜亮胸脯一挺,倨傲地说道:“舍我其谁!”
刚说到这,就有侍卫敲门,进来禀报说完颜常胜来了,在前面花厅等候,想拜见完颜亮。
刚才还在说这件事,完颜亮现在当然不会见完颜常胜,这家伙被皇帝盯着的,这时候自己要见他,肯定会引起皇帝的怀疑,至少会让皇帝很不高兴。
现在大家都知道皇帝想要完颜常胜的老婆,被完颜常胜拒绝了,现在谁帮着完颜常胜就是跟皇帝作对,他完颜亮这个时候最需要谨慎的时候,当然不能犯蠢。
马上告诉侍卫去跟完颜常胜说他病得很重,卧床不起,无法见客,病好之后再登门回访。
侍卫将这话告诉了在前面花厅等候的完颜常胜,完颜常胜立刻就知道了,完颜亮跟宇文虚中一样,不敢帮他,他只能沮丧的又去找他弟弟完颜查剌,商议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