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尾长着一丛丛灌木和杂草,灌木丛中还有许多小野花,一阵风吹来,清香扑鼻。
郁葱大口吸着清新的空气,道“除了蚊子有点多,环境可真不错。”
“挺幽静。”晏衔默默记下周遭野花的名字。
小小的白色点地梅间,穿插着矮矮的野菊花,最亮眼的还是那一团团野蔷薇,鹌鹑蛋大的粉红色重瓣小花,分外喜人。
“葱姐……葱姐!”
朱二妮出门来,正要往自留地泼水,恍惚间就看见了葱姐。
一开始她还有点不大相信,毕竟葱姐是大忙人,怎么有空来村尾?
她揉了揉眼睛,才确认是葱姐本人。
郁葱背着小手,矜持的点点小脑袋,浅笑道“找你有点事。”
“葱姐,晏知青,快进来,咳咳……”燕韫玉正在院子里绑扫把,看见葱姐进来,青紫未褪的脸上满是喜色,赶忙把人往屋里请。
“就院里就行,进屋还点油灯,怪破费的。”郁葱直接找了个木墩子坐下。
晏衔见周围有蚊虫飞舞,从帆布包里拿出份报纸给小罐罐扇风,将尚未靠近的蚊虫驱赶开。
郁葱对小哥哥的眼力劲儿非常满意,但面上却摆出习以为常的小表情,架势拿捏的足足的。
“既然已经结婚了,就好好过日子,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我们两人身体都不怎么好,日后靠工分连吃饭都艰难。”朱二妮也挺愁的。
别看现在有屠铁牛赔给她的五百块钱,但只出不进也不是办法。
燕韫玉见葱姐这般问,就知道她应该还有后话,便问道“葱姐可有什么建议?”
“团泊镇中学有份食堂的工作,每天只工作四个小时,十点到下午两点,有时不到下班时间就已经回家了,月工资是二十六块八毛,外加补贴的票据。
除了周日歇班,其他时候食堂中午管一顿饭。
想问问二妮能不能干?”
郁葱开门见山,懒得打什么太极。
朱二妮大喜刚要说话,就被燕韫玉拉住了。
他窘迫的摸着破洞的衣袖,道“这么好的工作,放在镇上买卖怕是要过千了,我拿不出那么多钱。”
“我知道你们手头不宽裕,就准备租给二妮,一个月五块钱,别的都不要。”
郁葱选朱二妮也是看她干活利索,做饭什么的也干净,目前看人也比较本分。
而且,朱二妮和杨家人也算沾亲带故,杨家人在杨柳大队占比太重,不能太过讨好,也不能太过排斥,朱二妮的情况就刚刚好。
朱二妮噗通一声跪下,激动的哽咽,道“葱姐……我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您!”
“快起来。”
郁葱避开对方的大礼,从侧面将人扶起来。
等人情绪没那么激动了,她才继续说些工作细则。
“食堂就干中午那会儿活,除了做饭,还要给学生把饭菜都分平均了,不能出现不均偏心的情况。
一般早上学生们来了就把饭盒都摆在食堂的餐桌上了,上面都有各自标注的名字和班级。
做好的饭菜,要提前均等的打到饭盒里,学生下课一进来,自己就能找到他们的饭盒。
等吃完饭之后,你可以帮着其他两位做饭的师傅,一起洗洗刷刷……”
“葱姐,我都记住了。”朱二妮高兴的直抹眼泪。
朱老大这个当大哥的对她都没有这么好,至于朱奶奶虽然也疼她,但也要看杨金叶的脸色。
“从明天起给学生们好好做饭,多注意食品卫生。”
郁葱做完好事,自己也开心,就想更尽善尽美一些,又嘱咐两句。
“我把工作还给徐红霞了,明个就不记工分了,等我和老乡交代些话,就要去市里。
你要是想头一天上班早去的话,我可以开车捎你去学校,顺便把你引荐给郝校长。”
“我……我早去……”
朱二妮紧张的攥着衣角,继续道“和葱姐我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我连镇上都没去过几次,有点害怕,麻烦葱姐稍微帮我引荐一下。”
“明早晒谷场,我说完事你来找我就行。”郁葱正准备起来,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就伸过来。
她瞟了小哥哥的俊颜一眼,慢悠悠的站起来。
体验了一把封建老佛爷的待遇。
默默给自己喊了一句:摆驾回宫!
晏衔看小罐罐要起来,随手把报纸一丢,利索地把自己的手递过去。
然后,对着旁边二人点点头,算是告别,就扶着她往外走。
他能感觉到她对自己喜欢还有些浮于表面,但他相信只要自己努力,日后一定能成为她心中最不可替代的存在……
“哎呀,葱姐把报纸落下了。”
朱二妮把人送走,回到院里才看见地上的报纸。
燕韫玉蹲下来,正要把报纸捡起,却借着月光看见上面夹缝处的一则声明。
那是晏衔和陶银玲断绝母子关系的声明……
当看到陶银玲名字的时候,他瞳孔猛缩,脑袋嗡的一下子,久远的记忆被翻腾出来,历历在目。
那个襁褓里的小孩子,已经长那么大了……
“愣着干什么,这是葱姐报纸,就是人家不要咱们也不能要,葱姐对咱们有大恩,没有葱姐咱们早就死了。”
朱二妮看他捧着报纸神色几变,以为他要偷偷昧下,急得直跺脚。
“我给葱姐送过去……”燕韫玉收起翻涌的思绪,被屠铁牛打伤未愈的腿,一瘸一拐沿着小路追过去。
郁葱正在远远地欣赏芦苇荡上的萤火虫。
因为怕惊动了小虫虫们,她没有靠近。
后世,环境污染厉害,哪里还能看见这么漂亮的小东西?
晏衔耳朵微动,听到浅一脚深一脚的声音,道“有人过来,应该是燕韫玉。”
“葱姐,晏知青……我……”燕韫玉捏着报纸,欲言又止。
见此,郁葱很客气,也很礼遇对方。
“您知道我的性子,我绝不是个会迁怒谁的性子,有什么事您尽管说。”
“我想……想问问晏知青的妈妈,对他很不好吗?”燕韫玉把报纸,还过去。
他进去过,有过案底。
这样的人,说的话会有人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