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把柄在手,难怪……龙骞暗自点头,接着又问:“你如何晓得,本座今夜会过来?”
“我不晓得你什么时候来……”
小司马摇了摇头,颤抖道:“但他说不出几日,你必定找来。他让小士在寝室布下天元阵,让你无法施展巫术。”
这是一个狠角色……龙骞眼神瞬间变了。
据他所分析,玄蛇让小士嘉父提前在小司马寝室,布下天元阵。
当龙骞去见井叔多友,只要踏入室内,就会被阵法困住,无法施展巫术。
如此一来,井叔可随便安一个半夜闯入,行刺小司马的由头,当场将龙之子给击杀,还不必负上杀死巫教苍龙大神官之责。
这也是为何,龙骞与巫凡敖潜入府邸后,这里戒备如此松懈。
因为玄蛇在暗中备好陷阱,让他们自投罗网。
当小司马杀死巫礼大神官,死无对证下,就能坐实自己用魇镇之术,谋害天子的指控,进一步牵连东宫。
玄蛇不用亲自出面,就除掉一个劲敌,又不被巫教盯上,可谓一石二鸟。
想到这里,龙骞对这位玄蛇的神机妙算,料敌制胜,不由感到钦佩。
他思忖良久,突然心生一计,目光瞥向井叔多友。
“你通知对方过来,佯装本座被杀死。”
井叔脸色很难看:“龙之子,玄蛇会公开我的把柄。”
“你身为王官,却勾结玄蛇,罪大恶极!”
龙骞轻声警告他,“若协助本座捕获敌人,将功赎罪,反倒有一线生机。”
寝室内登时变得鸦雀无声,两人久久对峙。
前者一派气定神闲模样,后者脸上神情晦涩不明。
井叔多友踌躇迟疑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他走到床榻边,取来一个漆盒,颤抖着打开盒盖,取出一只金阶六翅虫。
井叔多友高高举起翅虫,只听见“噗”一声响,虫子发出金色光芒,挥动着翅膀飞舞,在其身边不断地绕圈。
旋即,金色翅虫飞出窗口,瞬间消失在漆黑夜空中。
龙骞走出寝室,对巫凡敖低声吩咐,再次回到室内。
“你好自为之!”他警告小司马后,立刻转身进了屏风。
过了不久,门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紧接着,房门突然被推开。
龙骞看到那人的脸,正是那日明堂内,指控自己的道右喜。
“小司马!”道右喜缓步走进来,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井叔片刻。
井叔多友“唔”了一声。
眼下,道右喜神色高傲,俨然不可一世,与此前谦卑恭敬的模样,完全是判若两人。
他的目光在寝室内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上司井叔身上。
道右喜冷冷问道:“巫礼龙骞在那?他没有来?”
井叔多友点了点头。
道右喜斥责道:“那你还敢叫我来?”
“我可是小司马,请注意你的态度!”井叔语调中透出三分怒意。
“井叔多友,若是挪用军饷之事被公开……”
道右喜眼底闪过一丝轻蔑,沉声道:“不晓得你的小司马之位,到时是否还保得住?”
听罢,井叔多友猝然顿住。
挪用军饷……龙骞怔了一怔,终于晓得井叔被抓住的把柄为何。
他吸了口气,从屏风后走出来,冷笑道:“你这么痛恨本座?”
道右喜陡地一呆,脸上神色又惊又怒,但很快恢复镇定。
“巫礼龙骞,你可是钦犯,还不束手就擒!”
“别装了……”龙骞毫不留情地反击他:“你的连环毒计还不错,但也只能愚弄孺子。”
道右喜眉头紧皱,神情变得有些阴冷不定。
“我不晓得你说什么!”他摇了摇头,“我只是举报你的罪行……”
道右喜一边说,一边往门口退去。
“别动!”
一把低沉男声从门外响起,当即有十余人刀枪森严,将屋子团团围住。
转眼之间,巫凡敖与虎贲氏谢同已并肩走入室内。
适才,龙骞让小师弟通知谢同,率领虎士前来逮捕玄蛇。
“巫礼神座,子类多有得罪,还请见谅!”谢同俯身向龙骞行了一礼。
巫凡敖嚷道:“道右喜,你的奸计被二师兄识破了,还是乖乖服罪罢!”
“我身为大邦周官吏,誓死效忠天子!”道右喜沉怒道:“绝不受钦犯逼迫,轻易屈服!”
“效忠天子?”龙骞冷冷道,“你还有脸面说这句话!”
道右喜顿时哑然。
巫凡敖与谢同对视了一眼,同样感到有些疑惑。
龙骞居高临下望着他,不由得加重语气道:“从你投靠玄蛇那天起,就背叛了司寇署,背叛了陛下!”
听罢此言,道右喜全身一僵。
“背叛司寇署?”谢同大惑不解,“他究竟是谁?”
“你自己承认……”龙骞的声音充满嘲讽:“还是让本座来介绍?”
道右喜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话音刚落,突见一道黑影闪过。
诸人同时望去,道右喜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反应,龙骞已冲到面前。
“你……”他意识到不妙,想退避几步,但终究慢了一步。
龙骞挥着袖子,朝他脸上狠狠拂去。
道右喜来不及躲闪,用双手捂着脸,瞬间发出了一声惨叫。
“你……”小司马结结巴巴道:“干嘛出手伤人?”
“出手伤人?”龙骞饶有兴味地瞥向他,“本座可是帮你们洛邑官署,逮捕通缉犯。”
巫凡敖忽然指向道右喜,愕然道:“你的脸怎么……”
道右喜被袖子拂中,脸上冒出丝丝白烟。
他感到脸皮一阵刺痛灼烧,慌忙将整大块脸皮剥落下来。
他的皮肤犹如撕纸般完全脱落下来,却没露出半分血肉。相反,里面还有一层黝黑皮肤,才是真正脸皮。
“易容术!”巫凡敖目瞪口呆。
“小司……”谢同惊呼道:“是你!”
这一位肤色偏黑、相貌平平,但身形高大魁梧,神情彪悍的中年男子,正是洛邑司寇署前任小司寇,玄蛇排行第八的河伯——景定。
上一次青铜辛杖争夺战,景定被龙骞的银色矛符刺中。
随后,他趁山鬼与龙骞纠缠,悄然逃离司寇署,自此下落不明。
众人万万没想到,景定不仅没离开洛邑,反而还躲在司马署中,以道右喜身份示人。
“叛徒!”谢同脸上神色愤怒无比,右手紧紧握住腰侧剑柄。
“景定!”井叔多友霎时愕然,“到底怎么回事?”
“真正的道右喜,已被景定杀害!”
龙骞闭眼片刻后,再慢慢睁开来。
“诸人皆以为,景定失败后被玄蛇追杀……”
龙骞眼底浮现出一丝嘲意,接着道:“殊不知他假扮成道右喜,一直潜伏在司马署,暗中为玄蛇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