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月仪式结束第二天,诸人陆续散去,孟明再次回到宫殿。
在回程中,他心中反复酝酿,产生了一个大胆谋划。
孟明要秘密潜入月神庙,取得女丑之尸残骸,尔后离开这里。
但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根据冰夷所言,女王仅在神庙驻辇十二日。
待她离开后,月神庙再次封闭,直至明年祭祀才会重启。
这也意味着,孟明须在剩余十一日内,执行他的谋划,不然就要再等多一年时间。
目下,孟明在海国过得不错,娶了一位美丽妻子,拥有备受尊崇的名位,还建立起忠于自己的武士团。
但让自己在暗无天日的岩洞住上一辈子,他自问还是办不到。
况且孟明要救弟弟百里迪,助龙骞对付丈夫武士团,必须回到大邦周。
眼下,他想夺得邪神之尸,然后离开海国,就须克服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先取得一个鲛泡,以便潜水去到月神庙。
此前,孟明得到女王信任,被册命为海君,可以独立带队出海,早已拥有属于自己的鲛泡。
但他所用鲛泡,仅能在水中活动两个时辰。
孟明考虑到逃亡时,为躲避海人追捕,可能要在水中活动甚久,他须找到一个质量更好的鲛泡。
于是,他假意跟宫殿之宰说明,自己要一个更好鲛泡,便于海中作业。
宫宰不疑有他,带着孟明来到一个洞穴内。这里光线昏暗,目光所及,里面摆放了各种各样物件。
只见宫宰钻到一堆物件中,慢悠悠地取来一个古朴无华的木盒,里面放着一个鲛泡。
“这与我的有何不同?”孟明取过鲛泡,仔细端详起来。
据宫宰解释,鲛泡采用诸多罕见材料,由王室御用匠人所制。
内层密布数百个气囊,只要灌满空气,可供人长时间水中活动。
另外,鲛泡经匠人秘术加持,能抵御深海水压,以及旋涡乱流吸扯。
“长时间水中活动……”孟明皱眉狐问道:“能维持多长时间?”
宫宰回答:“六个时辰。”
足矣……孟明心中大喜。
第二个问题,是如何去到月神庙所在洞穴。
岩洞常年处于黑暗中,路上不能用夜明珠,以免引起别人注意。
但孟明自己无法辨认道路,独自前往目的地。
此前,每一次他离开宫殿出外,都由鳌泉随扈。
海人孩子能步行时,父母会让他们在黑暗中行走。故他们大多数时候,不需任何灯光,都能在岩洞内来往自如。
最初,孟明尝试认路摸黑去封地海岩,为将来逃走作准备。
刚开始,他只向前走二三十步路,就迷失在黑暗中。后来,他经过多次练习之后,才渐渐能走得远些。
有时候,孟明走得老远,完全迷失在黑暗中,只能大声呼唤在远处随扈的鳌泉协助。
但他经过长期坚持不懈,勉强能独自离开宫殿,自行摸索到海岩。
眼下,让孟明在如迷宫的暗洞自行摸索,独自到路途遥远的水幕,根本是不可能之事。
“要有人领我过去……”孟明剑眉紧锁。
他装作不经意地询问侍女,了解有关月神庙的情报,对方也自然知无不言。
原来月神庙所在洞穴,属于海国禁地。
若没得到女王与祭师允许,国人不准私自前往。一旦被人发现,就要依据海国之律法被处死。
这种情况下,孟明首先考虑,寻求五位下属协助。
鳌泉、鲨迪、鲸赤、蟹嗣与海冉,五位武士立下盟誓,对孟明委质效忠。
但他也摸不准,在忠于主君与违背海人礼仪禁忌间,少年们会如何选择。
孟明经过一番斟酌,毅然选择武士团排位第二的鲨迪。
他曾救过鲨迪一命,少年自此视其为恩人,愿为他赴汤蹈火。
于是,孟明秘密召见鲨迪。
他说得含糊其词,仅让少年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悄悄带自己到月神庙。
听罢,鲨迪的俊脸上略微一怔,就挺起胸膛答应下来,没多问一句。
好孩子……孟明不由得赞叹,没有白疼你……
两人选择凌晨时分,趁诸人还在睡梦候,才开始出发。
孟明不敢照明,在浓黑中无法认路,仅能拉着鲨迪的手前行。
少年熟悉地摸黑行走,但也不常到月神庙所在洞穴。
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唯恐不小心走岔路,再也去不到目的地。
据之前经验,若要抵达月神庙,有一段路程要走。
若不是鲨迪带路,孟明真不知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要如何是好。
他小心地跟随少年,一步一步地向前摸索。
对孟明来说,这一夜感觉过得很漫长,一路上心中都带着忐忑起伏。
毕竟他对这座月神庙不熟悉,不晓得里边会面对什么挑战。
直到孟明眼前,出现一道水银似的朦胧光亮,他知道自己再次来到水幕所在大洞穴前。
渐渐地,光亮越来越扩大,他们进入洞穴内,就看到那一片巨大水幕。
是时候了……孟明深深吐出一口气。
他转过头来,与少年对视了片刻。
孟明咳了一声,轻描淡写道:“迪,你在这里等我一个时辰,若我没从庙里出来……你就直接离开。”
据他所作谋划,打先算潜入月神庙,取得邪神之尸残骸。待得手后,他就会直接离开海国。
此前,孟明听鳌泉说过,岩洞有三个出口。
第一个,是不可能攀爬上去的高耸峭壁天窗。第二个,是海人日常作业出入的水中通道。
至于第三个,据说藏在月神庙内。
孟明打算得手后,直接寻找庙中秘密出口离开。
听他这么说,鲨迪犹豫了好一会,才说道:“主上,让迪随你同去罢!”
孟明摇了摇头,抬手按住少年瘦削的肩膀,柔声道:“迪,你若随我离开这里,从此要告别家园,再也回不来了。”
鲨迪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就这样与孟明对视。
过了半响,孟明才别开目光,低低说道:“我去了!”
说罢,他将准备好的鲛泡套在头上。
在祭祀仪式那一天,孟明亲眼见妻子走进水中。
但轮到自己时,他仍有些不相信能穿透水幕,直接走进水里。
孟明吸了口气,伸出右手慢慢地插入水中,指尖传来一阵冰凉触感。
若非听过冰夷解释,得知这一种自然奇观源于十一颗月珠之力,他还真担心水幕可能坍塌下来。
这不是杞人忧天……孟明心想,真会坍塌下来……
待他两只手都伸入水中,接着迈步上前,让身子直接进入正面的水中。
当孟明整个人完全进入水后,他定了定神,转身朝鲨迪招招手,就开始朝月神庙方向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