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霆瑀离开马赛,并没有直接飞江城,而是去了京都,再转道去了海宁市。
从机场出来的时候,早已等候在外面的苏佳臣接过雍霆瑀手里的行李,看着他道:“老大!”
偏头又看了一眼脸上尽是倦容的任杰。风尘仆仆的,想来在飞机上根本没怎么休息好。
“先回酒店!”他淡淡的说了一句。
“好的!”深知这地方并不是谈事情的最佳场所,苏佳臣把俩人的行李放后备箱以后,就先把他们带回了酒店。
总统套房内,苏洛把身旁的牛皮纸袋递给雍霆瑀,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这里面是那女人所有的病情资料,你可以看看!”
碍于某人手臂上的伤,任杰顶着困意拆开棉线,把一摞a4纸从里面掏出来,递给他。上何坑技。
接过资料后,把东西放在交叠的双腿上。从容的翻看,眸底清幽的暗光流转着深不可测的光芒,“对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和你当初预料的一样!只不过药量比我预估的要重,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让这女人彻底说不出来话,所以才会对她下如此重的手!不过,没把她直接折腾死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苏洛交叠着双腿。脸上的淡然根本让人读不出他的任何情绪,仿佛没什么事是值得他动心思的,风轻云淡的眸底卷过无数道清冷的淡光。
雍霆瑀低着头,挑唇戏谑的道,“这有什么好想不通的,让大舅妈一家人从阳城消失目标太大,倒不如像现在这样,控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可人只要活着对他们就是个威胁!”任杰抱了一个沙发垫,窝在一旁道。
苏佳臣挑眉,唇角勾起的弧度深不见底,昏暗深邃的眸底流转着暗夜的流光,他淡淡的看了一眼任杰。戏谑的笑道,“可如果要是留着大舅妈还有用处呢?”
“她都瘫了,还能有什么用处?难不成还会重新再开口说话么?”任杰话说一半,突然闭了嘴,顺手把沙发垫扔在一旁,往前倾了倾身,“你们该不会是想……这会不会有点太铤而走险了,要是万一弄巧成拙怎么办?”
“不深入虎穴,怎么焉得虎子?这个道理你怎么还不明白?”相比起任杰的犹豫,雍霆瑀反倒是淡然了许多,身处商场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迎头而来的暴风雨,这点小风浪,他不屑一顾!
“明白是明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任杰对这次的事儿心底没什么底,而且还有种隐隐的不安感,好像会发生什么似的。
苏佳臣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全就交给我,至于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老大的意思是尽量把这件事炒起来,越大越好,最好闹的沸沸扬扬!”
“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那苏医生。你有把握让她重新开口说话么?”苏洛的医术他倒是不担心,可据他得到的相关资料显示,如歌大舅妈这瘫痪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都这么些年过去了,身上器官的机能多少也在退化,想一时半会儿间治好她,并非易事,且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来一出瞒天过海,这得投入多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苏洛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偏头的时候眸底缓而沉的划过一丝的暗沉,倨傲的身影被窗外投落而下的光芒剪下数道剪影,“不然你来做我的试验品?”
“不,不用了!”任杰被他这么一瞪,因为时差和连夜奔波导致的困倦,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赶忙挥了挥手手,脸上尽是一副讨好的表情,“你的医术我还信不过啊?不要说其他的,你都没办法医她的话,那可真没救了!”
苏洛对任杰这溜须拍马的德行不屑一顾!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后,才道:“就你这智商,还配跟在他身边做总监?你以为他最终的目的是为了让那女人开口么?”
“……”
“好了,苏洛,任杰,不要吵了!”雍霆瑀出言制止了一下,而后又转头看向任杰,好意的提醒,“我最终的目的是要引出幕后之人!”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任杰狠狠地瞪了苏洛一眼,可又不敢真的和他干起来架,只能独自咽下这口气!
雍霆瑀把资料隔放在一旁,转头吩咐苏佳臣:“一会儿我们先去看看陈宝然!”
“好的,可老大,你不用先休息一会儿么?”某人看起来比他想象中的疲累。
“不用,一会儿你陪我去就行,任杰和苏洛留在酒店。”他刚吩咐完事情,揣在兜儿里的手机就响了,他掏出手机,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无奈的喘了口气,接起,“喂?爷爷?”
任杰,苏洛,苏佳臣见他有事要忙,就先离开了。
转身往落地窗边走,左手臂的伤口已经慢慢的在愈合中,这会儿已经能慢慢的抬起来不少,可还是让他力不从心,老爷子的沉稳浑厚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你的事我都听你妈妈说了,既然你铁了心要娶那丫头,什么时候把她领回家来让我们见见?”
“爷爷,等时机成熟了,我会把她带回家!”站在落地窗前,低头向下看的时候,外边的高架,车道,汽车以及行人被缩小了无数倍,这种居高临下的俯瞰众生,突然让他觉得有些孤单,站的越高,心底的那份戒备就越深,就如刚才,他并没有和这些兄弟坦白最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想借着这个机会,找出那个藏在身边背叛他的人。
“我听你妈妈说,她很喜欢那丫头,看来你的工作做得不错,懂曲线救国啊?我啊,老了,也跟不上你这小子的心思了,等什么时候空了,就回来吧。”
“好的,爷爷!”
“另外陆家那边,你最好多注意一些,毕竟那丫头曾经和陆少磊有过一段,妥善的处理好这件事,不要让有心人利用了,给酒店造成什么难以预估的损失,你们俩平时关起门来怎么斗都无所谓,可对外,还得要保持一致,不能让人钻了空子,你明白爷爷的意思么?”
“爷爷,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若并非必要的话,他不会对陆家动手,毕竟他背后站着的是京都的权贵,这里面的关系复杂又盘根错节,稍走错一步,就会造成难以预估的后果,这样的损失,并不是他现在能承担的起的。
轻则两败俱伤,重则家破人亡!江城百年树立起来的商业格局将会被打破,到时候势必会给国内的经济造成不小的损害。
孰轻孰重,他还是分的轻的。
喘了口气,他微微阖上双眼,似是在思量什么事,可睁开双眼却恢复了往日的淡然,等那边老爷子挂了电话后,他随即转身,把手机仍在一旁,重新坐在沙发上,背脊靠上身后柔软的靠垫后,才把头仰在上边,似是想暂时舒缓一下身上的疲累。
他之所以不让秦如歌来送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不想让她知道他的目的地,其实不是江城,而是海宁市,他选择了隐瞒。
只因为他想独自替她承担这一切伤痛所带来的后果,好让她专心无虑的发展自己的事业。
可却没有人知道,在他选择放手的时候,同样也是在赌,赌她未来在闯出一番独属于她的天地后,能毫无顾忌的站在他的身旁,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在内心深处还藏着一个人。
千帆过尽后,他要的不过是她转身后的一个拥抱而已。
假寐的时候,一旁的手机又开始响了,他睁开眸子,转身去拿过手机,看了下来电后,很快地接起,在听到那边轻快明朗的声音后,刚才稍抑郁的心情一扫而空,挑唇戏谑的道:“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南德没有在你身边?”
“哦,我是趁他不注意偷偷打给你的。”
“有什么事么?”他笑着道。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啊?”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乐意,像是带着淡淡的赌气,“我就是想问问你到了没?既然你忙的话,那我就不打扰了!”
无奈的赶忙制止她,呼了口气后,才悠然的开始调戏起她来,“生气了?”
“没有!”
“你啊,想骗过我还得在修炼几年,丫头,我可以把这通电话看成是你想我的表现么?”
“……你少自恋了!才没有!”随后一阵俏皮的哼声传来。
雍霆瑀挑唇淡淡的一笑,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儿,所有的疲累都因为她一扫而空,“好了,不逗你了!你现在应该不在马赛了吧?”
依费南德的性子,他是不会在一个地方待着超过两天的,当初若不是他的缘故,怕是某人早就走了。
“你怎么知道?”顿了下后,又道:“你和他关系那么好,对他怪异的行为举止当然是一清二楚!我现在在普罗旺斯,正受那人的魔鬼训练呢!”
说起费南德来,秦如歌有一肚子的火气,可偏偏又被他的才情所折服,对于他的情感,算是交杂在佩服与恨之间。
雍霆瑀笑了笑,“你啊,这段时间就好好的跟着他,不会吃亏的。”
“好了好了,不说我了,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嗯,说吧,我听着。”
那边清了清嗓子,才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还请你好好的把持自己!不要再传出什么不该有的绯闻,不然,嗯哼,你知道我的性子,既然碰了我,就休想再碰其他人!”
浓浓的威胁味儿听在某人的耳朵里就变了个味道,低沉醇厚的浅笑声从喉咙里出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笑了,“丫头,你放心,在这件事上即便不用你说,我也会为你守身如玉的!这样满意了么?”
“什么守身如玉啊?看把你委屈的,不愿意大可以不用守,没人逼你!”
“是是是,我说错了,应该是管住自己!”
“这还差不多!”那边秦如歌已经得意的低笑出声了,似是想到了什么,她随后又补充了几句,“逢场作戏也不行!我就是这么霸道小家子气!”
像他这样身份尊贵又帅气迷人的男子,还是超级黄金单身汉,别说外面的女人了,就把酒店的那些女员工都迷的不成样子了,莺莺燕燕的围在四周,想想都不舒服。
“好,以后能不去的应酬我尽量让佳臣他们代劳,若是非得亲自去的话,我也会注意些,不被绯闻缠身!丫头,这样你满意了么?”她能这么在意自己,倒是让雍霆瑀有些意外,这些日子都是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如今被某人渐渐的开始回应,内心的欣慰自是不言而喻的。
“嗯,听起来还挺舒服的,对了,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要记得按时吃饭,别一忙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了,身体是自己的,该怎么把握我想你这个会养生的人比我还懂的深。”
“好。”
“还有,出去的时候多带些人,不要再向上次一样那么大意,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的,你的命那么金贵,可得好好的珍惜!”
“知道了。”听着这碎碎念的小唠叨,雍霆瑀一点都不觉得烦,反而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对他深埋的关心,直到她不再说的时候,他才把心底深切的思念紧紧的压下去,“你也要好好的照顾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明白么?”
第三次投标会议即将开始,陆少磊正在做最后的筹备,身边又有那么多事,根本没什么精力再想她的事,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好兆头,有他在这边做牵制,反而她那边能毫无顾虑的顺利进展。
“我知道了!那个……”她突然顿了顿,似是有些为难。
“怎么了?”
“你要是真的忍不了的话,可以……”
她还没说完的话被雍霆瑀给打断了,无奈失笑的摇了摇头,“丫头,不要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没办法,我只对你才y的起来,所以你就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他又不是什么人都上的种马,虽然他也承认,在美色面前,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能坐怀不乱,可他也有自己的坚持,若不是心底最想要的那个,他也不会去勉强自己做那些让他都恶心的事儿。
“……魂淡!我不和你说了,挂了!”似是承受不住他突如其来的调戏,秦如歌急匆匆的就挂了电话,直到那边嘟嘟嘟的盲音传来,雍霆瑀才无奈的把手机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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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休息后,雍霆瑀带着苏佳臣去看了秦如歌的大舅妈,陈宝然。
因为这次的行程是保密的,所以苏佳臣就成了临时的司机,他在后座,看着面前的男人,随意问了句,“陈珊妮那边怎么样了?”
“我听墨琰说,林家对这个孩子并没有显示出多大的热情,可能是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陈珊妮和陆少磊之间那些见不得光的关系,可这时候又不能和陈家撕破脸,就只能这么干耗着!”苏佳臣把车往市区开,这个时间点并不是上班高峰期,所以也不太堵。
“林邵阳呢?”海宁市是沿海城市,而这个时候又是春季,恰好是万物复苏草长莺飞的季节,车窗外掠过的树上开始窜出新芽,绿油油的一片,颇有几分春意盎然的韵味在。
把车窗摇下来一些,刺骨的冷风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充满无限暖意的暖风。
苏佳臣淡淡的应,“之前不是他们一直在谈离婚么?好像最近因为这个孩子的事儿这件事就这么搁浅下来了,林邵阳也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
“你别小看这个男人,他虽然曾经是运动员,可能在地产界闯出一番名堂,也有一定的手段!这个时候不提离婚,只怕是他想借着陈珊妮肚子里的孩子来牵制陆少!”男人之间的手腕无非是那么几种,有时候陆少磊的手腕虽有些不入流,可比起林邵阳来说,也好了不少。
苏佳臣点点头,“可我想陆总并不是那么轻易被会被人牵制的人!”
“那你可就错了,他这人对待所有人都一样,可唯独对陈珊妮还是存着心软。”毕竟是曾经爱过的女人,再狠的手段对她也使不出来,“再说她现在的身体状况适合怀孕么?就不说先前吃的那些药,即便现在停了治疗,怕是孩子也会受影响,所以这个孩子肯定不能留!我既然能想到这件事,那么他们也能想到这一层,你明白么?”
“依老大的意思是,他们是打算利用这个孩子来做什么事?”
“你派人继续盯着他们,有什么消息马上通知我!”不过好在的是,在这个风口浪尖上,秦如歌被费南德留在普罗旺斯,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苏佳臣应,“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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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宝然家是在市区的一栋高档小区里,这个地段的楼价都在一平米两万左右,且周边的保安措施也好,所以在这边住着也安全省心。
到了她家以后,只有保姆在,苏佳臣亮明身份以后,她便错开身,让两人进去。
“老大,陈宝然在那个房间!”
雍霆瑀点点头,便一个人进去了,而苏佳臣把保姆留下,问了几个问题。
因为行动不便,陈宝然每天都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得人伺候,好在还没有大小便失禁,也不至于弄的人手忙脚乱的,也没有被丈夫和儿子嫌弃。
每天保姆都会帮她按摩全身,以防肌肉僵硬,可唯独这个说话,总是支支吾吾的,半天都说不出来一个字!
许是今儿的天气不错,保姆把屋子里的窗户开了,柔和的风从外面吹进来,掀起白色纱帐的帘子,洒下一片淡淡的暖意。
陈宝然转动着眼珠子,看到有人进来了,她微微的眯起眼,虽不能说话,可眸底带着浓浓的防备,对这个陌生的不速之客没什么太好的印象。
雍霆瑀走上前,拉过一把椅子坐她身旁,深邃的眸底划过一丝的淡然,挑唇扬笑的时候,那张迷人的俊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的敌意,反而是带着对她的同情,“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雍霆瑀,是如歌的……未婚夫!”他本来想说男朋友来着,可想了想还是自作主张的把两人的关系更拉近了一步,如此直白的表明自己的身份,倒把床上的陈宝然吓了一跳!
因为不能说话,从喉咙里出来的声音到了嘴边却成了哼哼唧唧,一会儿紧张的眨眼,一会儿又痛苦的摇摇头。
“你先别紧张,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找你麻烦的!”察觉到她的抗拒,雍霆瑀抬手压了压,试着舒缓她的情绪,“我就是那个前些天给你来看病的医生的朋友,今儿来找你,无非就是想找你来印证几件事。”
陈宝然依然呜呜哼哼的叫。
“按辈分来说,我应该跟着如歌叫您一声大舅妈……”他顿了顿,交叠起双腿,优雅绅士的风度让他名门公子的高贵形象慢慢的瓦解陈宝然心底的抵触和戒备,“但这声大舅妈,怕是叫不起!”
陈宝然使劲的睁了睁眸,想说什么可只能张开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本来您病成这样,这些事我不应该告诉您,可不告诉您,又觉得对不起您,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这其中的原因告诉你!”
雍霆瑀这话像是在说顺口溜,可听在陈宝然耳里,就又是另一番的滋味儿,因为心底的紧张,她喘出来的气儿都深一下浅一下,眼皮不停的闪。
“您这病,不是因为生理原因造成的,而是有人故意为之的!或许您不信,可我手里有关于您身体状况的相关资料,给您一念便知。”他悠然的开口,似是漫不经心,可又没有放过她脸上的表情。
陈宝然听了以后,果然情绪开始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