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清晚朝着江寂跑去之时,江寂已经几步来到了她的跟前,在小娘子扑上来之时,便已搂住她的腰肢。
原地转了一圈,怕会将谢清晚给转晕,又很快停了下来,紧紧搂着她的腰肢,低首将脑袋埋在了她的颈窝处。
气息还有些紊乱,“晚晚,都结束了,一切都顺利结束了。”
从看到江寂平安出现的那刻起,谢清晚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直到两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才算是整个被填满。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没有受伤吧?”
谢清晚低首想去查看江寂是否有受伤,而年轻郎君却是一个低首,便吻上了她的樱唇。
“陆大人,你还有伤在身,还是回去躺着吧?”
蒹葭和白露在外面瞧见这一幕,都很自觉的相视一笑,转过身去,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瞧见听见。
而便在这时,陆明礼却起来了,朝着门外走了过来,白露第一时间发现,赶忙去扶住他。
“一点儿小伤不碍事,我听见殿下的声音了,可是一切都顺利结束了?”
白露道:“陆大人放心,殿下既然都来找姑娘了,必然一切都已经处理妥当了。”
陆明礼刚松了一口气,却在走出殿门时,瞧见了不远处的一对郎才女貌的男女,紧紧相拥热吻。
两人之间的无形氛围,却是再也无法插足第三人。
陆明礼慢慢捏紧了手心,但很快又松了开,笑了笑。
只要她能过得好,一切都是值得的。
——
平定内乱后的转日,洪宗帝便快不行了。
之前虽是假死,但其实也只是吊着一口气,不愿意相信这一切罢了。
江寂与谢清晚正在一块儿用膳,便有内侍匆匆跑来禀报。
两人一道去了勤政殿,洪宗帝颤抖着苍老的手,向江寂伸出。
“景庭……我的儿……”
人也只有在弥留之际,才会想起另外一人的好。
江寂走到龙榻边停下,却并未伸出手,只是唤了声:“父皇。”
算不上亲热,却也没有先前那般极度失望过后的冷淡。
“你、你还在怨朕,不、不肯原谅朕吗?”
江寂道:“你是我的父亲,我永远也不会真的怪你。”
“是朕的错,都是朕不好,若非是、是朕的纵容,你的母亲也不会死,你、你也不会从小颠沛流离……”
江寂垂眸,嗓音有几分低:“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过去的,便都让他过去,他从不是喜欢回头的人。
“朕此生,唯一没有做错,值得庆幸的,便是有了你,朕下去见到了列祖列宗,也能向他们有所交代了。”
“景庭……”
洪宗帝艰难的伸手,“朕、朕想最后,再求你一件事……”
“您说吧。”
“在朕去后,将朕与、与高敏合葬……可以吗?”
高贵妃都如此背叛他,甚至要他的命,要毁了他的江山,他竟然还要在死后,与高贵妃同葬?
能与帝王同葬的,只有皇后!
且不论高贵妃先前也只是个贵妃,而今她更是没有了这个资格。
可是,都到了这个时候,洪宗帝竟然还想着要与高贵妃死在一块儿?
江寂沉下眸色,捏紧了手心。
“朕知道,你一定会觉得朕不可理喻,觉得朕是自作自受,是,如何说朕,朕都认了,可是……可是朕当初答应了她的。”
“朕闭上眼睛,始终都还清楚的记得,当初在冷宫,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时刻面临着丧命的威胁,所有人……便连朕的亲娘,都不愿意来照顾朕,可只有她,唯有她。”
“她将朕抱在怀里,一口一口的用仅剩不多的奶,养活了朕,朕在登基时向她许诺,此生无论发生什么,都绝不负她、”
可是她却负了他,他虽然心灰意冷,虽然无比恼火。
但是,曾经的情意,却也是真真切切的。
“不立碑,不赐封,她所犯下的罪,不会洗白,但……朕只是想让她,能够陪在朕的身边,便像是……像是儿时那般……”
高贵妃的存在,对于洪宗帝而言,不仅是奶娘,不仅是爱人,更是一种精神支撑。
谢清晚上前一步,抚上江寂的后背,轻声道:“夫君,便答应圣上吧。”
只是高敏的一具尸首罢了,洪宗帝致死都想要这个慰藉,便成全他吧。
“儿臣,谨遵圣旨。”
洪宗帝依然颤抖着抬着手,但直到闭上眼的那一刻,江寂都不曾上前握住他的手。
直到苍老的手彻底垂下,洪宗帝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谢清晚握住江寂的手,带着他上前,将他的手与洪宗帝的手交叠在了一起。
“夫君,遵从你的本心吧。”
江寂骤然捏紧了那只苍老的手,自唇齿间,唤出了两个字:“父亲。”
——
洪宗二十七年,先帝驾崩,太子江寂继位,改国号为仁德。
新帝登基当日,册封太子妃谢清晚为皇后,同时撤六宫,宣告天下不再选妃,天下为之震惊。
一时之间,帝后之间的传奇往事,在酒楼、瓦舍之间传颂,才子佳人们都爱听这荡气回肠,且打破古今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故事。
又是一年除夕。
谢清晚正在亲手包汤圆,甜的咸的,什么口味都有。
蒹葭和白露在一旁打下手,这时有宫人匆匆跑来。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好了,太子殿下在军营练习骑马之时,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谢清晚的心脏瞬间提了起来,手中的汤圆脱落,她甚至连狐裘都来不及穿,便匆匆赶往了军营。
“娘娘您别着急,军营有大公子他们在,殿下练习骑马也一定有人守着,应担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急匆匆的赶到了军营,远远的便听见了哭声,谢清晚跑的腿都有些软了。
远远的,便见谢清安蹲在地上,怀中抱着哭哭啼啼的小家伙,而江寂则是站在对面,跟个冷面阎王似的。
“骑马磕磕碰碰是正常的,一点儿苦都受不住,可别说是我江寂的儿子!”
然后小家伙哭得更大声了。
谢清安一边哄一边无奈道:“陛下,还是少说两句吧,清儿他还小,受伤了自然是要疼的。”
一旁的闻时野也跟着搭腔:“是呀是呀,我第一回学骑马的时候,还没有小殿下这般勇敢,甚至连马背都还没上,就已经哭天抢地了呢,我们小殿下已经很厉害了。”
“清儿!”
便在江寂还想要呵斥时,一道嗓音传来,闻声瞧去,发现是匆匆赶来的谢清晚后,江寂瞬间切换了表情。
“晚晚,你怎么来了?怎么穿的这般单薄便出来了,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皇后的?”
随同赶来的宫人登时跪了一地。
江寂一面说着,便将自己的满绣狐裘脱下,披在了谢清晚的身上。
“清儿从马背上掉下来了?可有摔着?”
江寂登时便清楚,这是有人到宫里告状了。
“没什么事儿,就是骑马的时候不小心磕了一下,这孩子也太娇弱了些,竟还哭了,男孩子就应该要磕磕碰碰的,否则如何能成长成男子汉……”
江寂还没解释完,听到自己娘亲声音的小家伙,从舅舅的怀中抬起头来。
一眨水汪汪的大眸,真是好生委屈。
“娘亲……”
谢清晚心都化了,直接将江寂给推开,小家伙立时迈着小腿蹬蹬瞪的跑过来,扑到了谢清晚的怀里。
“清儿乖,娘亲在这儿呢,我们清儿是最最勇敢的小男子汉,轻易是不会掉金豆子的,是不是呀?”
小家伙一面抽泣,一面乖巧点首,“我是小男子汉,是、是爹爹太凶了,我、我不想哭的……”
谢清晚旋即瞪了江寂一眼,江寂又瞪闻时野。
无辜受伤的闻时野:“……”
你们夫妻吵架不要殃及无辜好嘛!
小插曲闹过后,谢清晚便带他们一道回宫吃团圆饭。
“过来,爹抱,你太沉你,你娘抱不动你。”
小家伙仗着有娘亲在,很是理直气壮的搂紧她的脖颈。
“才不,我要和娘亲在一起,爹爹是坏人,不喜欢爹爹,哼。”
说着,小家伙还很是有眼力劲儿的,在谢清晚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将谢清晚逗得直笑。
江寂:“……”
果然,当初他的预感没有错,生儿子就是来和他争宠的!
“娘亲,今晚的年夜饭,也有甜甜的汤圆嘛?”
“当然有了,都是我们清儿爱吃的。”
闻时野跟着问:“娘娘,有没有微臣的份儿呀?”
谢清晚笑弯了眉,“哪一年闻将军你没来蹭饭呀?”
“那也可以让陆太傅来蹭饭嘛?”
从小家伙记事起,陆明礼便担任了太傅一职,小家伙很喜欢他,每日张口闭口都是太傅。
“清儿尊师重道,这很好,当然没有问题了。”
便在说话间,茫茫的雪海之中,一挺拔如松的身形,站在雪中,闻声转过身,拱手行礼。
“参见陛下。”
“皇后娘娘。”
小家伙开心的招手,“太傅太傅,娘亲说今年的团圆饭,你和我们一起吃哦!”
陆明礼垂首,再次道:“微臣,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被彻底遗忘的江寂:“……”
很好,又是一年他这个亲爹是外人的日子呢。
瑞雪兆丰年,新的故事,将由新的人,开始书写。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