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人间炼狱。
没谁敢上去阻挡这些辽军骑兵的锋芒,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收割黑沙军骑兵的性命。
战争来得突兀,结束得也同样突兀。
前后不过那么两刻钟的时间,这支大概不过千人的辽军铁骑便以相当彪炳的气焰跋扈而去。
沙漠里只留下惶惶的风门关将士,还有付出极惨重代价,七零八落的黑沙军幸存将士。
任谁都是脸色苍白。
就刚刚这短短时间,这支辽军千人队竟是在黑沙军军阵中左冲右突,发起数次冲锋。
整支骑兵在他们将领的指挥下,跟着大旗来去如风,简直如臂使指。
黑沙军的骑兵别说是前面的重骑,就是躲在重骑后面的轻骑也同样没能幸免遇难,损失惨重。
如今眼前一片凄凉景象,之前还处于满编状态的黑沙军骑兵,此时怕是就剩下那么三两百人还能站着,眼神恍惚。
残了。
黑沙军的铁骑还没得来及去风门关见识辽军的锋芒,也没来得及回西平去蓄以待发,就这么被打残了。
莫说那些普通士卒,连军中那些将领,也早就脸上没了血色。
这下谁都不用笑话谁了。
这些辽军,当真是恐怖得厉害。
也不知道过去多长的时间,幸存的将领们才勉强回过神来,勉强打起精神聚拢被冲散的士卒。
而后再一同往西平蹒跚而去。
这个时候,两支败军“搀扶”而行,队伍中真是连半点生气都看不着了。
……
过两日,这支败军总算是回到西平州。
他们虽是连西平都没进,而是直接去了黑沙军的军营,但风门关失守的消息还是如同飓风般传播开去。
从西平传到兴庆府,又从兴庆府辐射往大渝各地。
一时间,西北地区人人自危。
固然在这大渝占地最为辽阔的郡里边有着足足二十万的禁军镇守,并且这二十万禁军哪怕在大渝都是声名赫赫,以能征善战扬名,但风门关三天失守是不争的事实。
也许是辽军变强了,也许,是镇守风门关的西北禁军名不副实。
不过,这些也都不重要了。
要知道,除去辽军以外,据说连铁蒙的军队也在对兴庆郡虎视眈眈,蓄势待发。
别说眼下朝廷的援军还没有影子,就算有援军赶到,如此规模的大仗在西北境内展开,也极可能让西北生灵涂炭。
但凡是有些其他出路的,都打算在这个关头匆匆搬离西北,往兴庆郡以南的那些州郡去避难。
成都府。
当风门关失守的消息传到成都府,已经是数日后的事情。
这消息便像是一颗投在古井里的石子,刚刚传进来,便以极快的速度在成都府内掀起波澜。
大街小巷,茶馆酒楼,形形色色的人物,全部都开始议论这件事情。
而这个时候,吕方、吕梁和徐景年已然在吕梁的办公室里边商议有些时间了。
他们未必是整个成都府内最早得知风门关失守消息的人,但绝对是最先收到消息的那一批。
义军的势力尚且还单薄,但那些成都府的古老世家们,可都是树大根深。说他们的触角已经伸到大渝各处,这并不算太过夸张。
总之,若是哪个郡发生什么大事,总是会有人以最快速度将消息传到成都府来的。
其实吕方最初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需要商量的,也不觉得很惊讶。
正所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西北禁军虽然厉害,但不见得就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
更何况打仗本来就有着许多的不确定性,从古至今,不知道多少能征善战的将领阴沟里翻船过。
反正成都府天高皇帝远的,就算辽军真在和大渝的战争中连战连捷,短时间内也影响不到这里来。
吕梁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在成都郡内整合将士,休养生息。
说起来,大辽等国和大渝之间的这场仗打得越长,对义军来说就是更好的事情。
只是现在,吕方的神色却是有些凝重。
当吕梁和他说及风门关失守的事情时,他只以为吕梁和徐景年找他,是想反悔答应禹元纬的那件事情来着。
毕竟只稍微用脑子想就能明白,风门关失守,势必牵一发而动全身。梁翰民肯定得调拨扞卫京都的那些禁军前往边关。
如此,京都的防卫也就要比以前空虚许多。
这无疑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但吕梁和徐景年却只字没有提要反悔的事情。
在说完风门关的事情后,吕梁只是长叹,“我原本以为大辽、金奉、铁蒙就算真和大渝开战,也会被挡在大渝国门之外,梁翰民是个有雄图大略的人,总该想办法将战场放在大渝之外才是。如今风门关丢了,大渝西北的百姓又如何还能过得上安生的日子啊……”
吕方眨巴眨巴了眼。
大概直到这会儿,他才真正明白徐景年教导吕梁的帝王之术,用处到底在哪。
吕梁固然性子软弱些,甚至可以说是优柔寡断,但他若是做了大渝皇帝,那绝对是大渝百姓之福。
他的脑子已经习以为常的以大渝百姓为重心。
这样的觉悟,是许多生活在皇宫大院的皇子公主们没有的。
“大渝之灾啊……风门关那些家伙,怎会掉以轻心到如此地步呢……”
紧接着徐景年也是长叹。
吕方挠了挠头,没有说话。
这时吕梁忽地看向他,“小方,你那些农作物的产量真的有那么可观吗?”
说来也是可怜,吕方从宁远县的时候就开始着手种植新型农作物。而直到现在,也就那片试验田里看到过成效。
吕梁也是看过的。
只相对于整个成都郡之地来说,光是试验田里的收成,还不足以让他完全放心。
“当然。”
吕方对此自然抱有足够的信心。
吕梁便向着徐景年看去,“徐爷爷,您看看咱们是不是要继续扩大种植?我担心,待辽军深入关内,会有许多的难民跑到咱们的地方上来。到时候,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饿殍遍野。”
徐景年深以为然地点头,“应当如此,殿下宅心仁厚,乃是百姓之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