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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兵战士牵着马匹轻装前进,他们的甲衣乃至头盔纷纷挂在马鞍上。

每一匹战马恍若军火库,马鞍除了装载武器装备,士兵大量的私人物品也都一股脑装了上去。马鞍左右各有一箭袋,里面各塞三十支箭,棕黄色的箭羽令战马像是托运了一捆麦穗。

比起战士穿戴好了骑马而行,现在的情况对马匹而言算不得负重。

连步兵战士也多是如此,他们临时制作了一些雪橇,所谓将自己的装备安置在临时雪橇板上,身背圆盾腰悬钢剑,以缆绳拖曳装备前进,每一个旗队因而形成颇为庞大的队列。

罗斯军是如此,丹麦人与约塔兰人的做法就过于狂野了。他们带着装备物资并不多,罗斯军在前开路,他们就纷纷跟在后面,也不是他们执意磨蹭,实在是在漫天大雪裹厚点雪地里前进并非易事。若是军队如罗斯军那样都接受过训练还好,广大战士说白了就是充斥狂野的武装渔民,能聚集在一起走路不散就已经做得很好。

唯独的例外正是故意堵住河道的部分约塔兰人,具体而言正是哥德堡军。

蓝狐默许这些兄弟把河道堵着,大王留里克对此事也没有深究。作为默许此事的代价,哥德堡军手握一批长船,就必须在已经极为冰冷的河水里押运物资。

这种押运并非一锤子买卖,联军为了队形能迅速铺展开选择徒步走到梅茨城下,因缺乏驮马、载具,又困于大雪障碍,在极寒却未冻结的摩泽尔河上,依赖航运为兵临城下的大军提供源源不断的补给品,就是最务实的事。

蒂永维尔仍是联军大营,选择投降的当地民众、投降的卢森堡方面民兵,以及高高兴兴来赚外快的拿骚-科布伦茨村民,他们几乎都被安置在原地。留里克留下少量部队看管他们,顺手也是监控着大营。

凡是在过去时日因战受伤、遭遇冻疮、跌打损伤,形形色色伤兵绝大部分留在大营。这些伤兵跟上队伍参与攻城战,怕是连走到梅茨城下都是困难的,倒是守卫大营在能力上绰绰有余。

进军部队兵力极为庞大,留里克为此战精锐尽出。

两千名各色骑兵,常备军、公民兵六个旗队即三千精锐步兵,两千哥德堡军与一千维纳恩斯塔德军,含有两名本地骑士的拿骚军拼凑出五百人,兵力有所恢复的一千两百名丹麦军(含腿疾的伊瓦尔的一百名资深老兵),以及一百名在法兰克世界待了足足两年的一百名芬兰长弓手。

落魄的锡格堡宫廷伯爵,为了家族利益和美好未来,口是心非得还是亲自带着有限的军队加入联军,亲自参与到进攻梅茨的战役。

最新投降的蒂永维尔守军百人队,百夫长阿罗维斯不得不作为联军攻击梅茨城的向导。由于他带着兄弟们现在已经效忠帝国小公主吉斯拉,他们这伙儿人可以说自己并不算背叛,只是效忠了更高贵的贵族。

随军工匠几乎全体出动,一批身强力壮的科布伦茨当地村民与那些巨大的重武器同道而行。

一度没过膝盖的积雪被先行的战士大规模踩踏,在后面留下被踩实的宽大道路。

战士陆续涌过来,最后队伍变得极为密集臃肿,收束成狭长队列显得极为不雅。

倘若这时候突然杀出一支法兰克劲旅,没有穿戴甲衣的罗斯联军就算是遭遇伏击,损失惨重几乎必然。不过,这种风险必须发生在没有降雪的时期,现在绝无可能。

罗斯联军自发的发展成臃肿的密集队形就是因为该死的积雪,积雪迟滞了联军的推进,就更加迟滞可能的法兰克伏兵。

因详细情报指出伏兵的可能性并不存在,明知在如此环境保持进军,就仿佛穿着鞋在泥淖中前进极为难受,战士们就忍耐着。

至少兄弟们不会被偷袭。

因为这里的雪的确与北方的雪不同。

斯堪的纳维亚进入冬季就变得极为干燥,大雪覆盖大地是必然的,然当地的雪干燥又蓬松,雪花一旦降下基本数月不化,而融雪往往集中于春季后的短暂日子。

梅茨这里糟糕的湿雪,令积雪远比看起来的行进艰难。

十余公里的雪地,行进的艰难度远比在北方走上三十公里还要大。

只有亲自踏足这该死的湿润雪地留里克才能感觉到大自然的恶意,以及自己决意进攻时的欠考虑。

不过再好好想,若是现在不攻,等拖延到一月份情况就变得更加恶劣了——没有人愿意在化雪后真正的泥淖中挪步。

一条小河挡住了联军的去路,它叫做奥恩河。

它在当前的枯水期仅有二十米宽,河道两畔也都是完全枯黄、被积雪覆盖的芦苇。其河床极浅,即便在丰水期,本地人也都是淌水走过去。

与其说它是一条路,谓之为灌溉渠更贴切。像是这种小河梅茨地区着实不少,恰是这种小河多了,滋养出本地区优渥的农业环境。

区区奥恩河,甚至长船的长度都远超它的宽度,因早有情报说明它的存在,一批准备好的原木立刻铺上去,一座又一座临时木桥几乎瞬间搭建完成。

留里克毫不担心人员马匹快速过河,战士们自会互相提醒不要不小心掉进河里,毕竟皮靴内部满是汗水,冰冷感已经令人难受,若是真的沾了冰水,脚趾冻伤坏死脱落可不是闹着玩的。

哪怕本地区的气温因为降雪刚刚跌破冰点,环境过分湿润,来自北方有着充分对抗极端干冷经验的联军都感受清楚了它的恶意。

唯有那五座重武器的过河行动最为留里克担心。

为此,他就站在河边亲自监督它们过河。

“喂,都注意点,别让轮子卡住。”

“你们动作要快,不可在桥上多逗留……”

留里克就差亲自撸起衣袖去拽缆绳,罗斯王也就与自己的工匠在一起,五座组装完毕的母牛投石机顺利过河,也通过了进攻路线上唯一麻烦的障碍。

重武器在雪地上留下深深辙印,接着又是大量手推车压出的痕迹。

因为人员踩踏引起的压力,雪下的枯草因积雪瞬间微融化变得湿润,战士们持续走动,他们越走裤子就越感觉湿。

罗斯军有着量产型的皮靴,皮革有一定的阻水能力。丹麦人与约塔兰人的情况正变得恶化,若非被许诺破城后财富自取,他们绝对不想在雪地上徒步,宁愿忍受大塞船的麻烦也要在极寒的摩泽尔河上,庞大河边浮冰缓慢前进。

天空依旧灰蒙蒙的,大地一片洁白,整个世界空气非常澄澈,就是光线给人有些暗淡的不适感。

罗斯战士人人准备着至少一副木框墨镜,它基本都被妥善保存于某种坚硬容器中,用时将支架组装即可挂在耳朵上。过去人们在冬季活动就必须忍受阳光下炫目的洁白,有了墨镜,最毁眼的情况也就没有了。

他们暂时用不上这种雪地神器,这也算不上好事。因为昏暗的阴天雪地环境,配上他们麻烦的雪地行军,战士高涨的士气在抵达梅茨城下后就被削弱得厉害。

若是太阳出现,看到阳光后大家的心情会舒畅很多。

罗斯联军整体而言状态是好的,反观梅茨,守军最不希望遭遇的降雪,已经给这座本时代世所罕见的巨大难民营以重大打击。

毕竟一场寒潮后短时间内气温跌下冰点,仅仅一夜过后,一批在曲折街巷里大棚子住的难民,在白天之后已经变得硬如木头,并被积雪覆盖。死者早已失温并于环境温度持平,血液都冻成了冰,不过死者都是蜷缩一团冻死于睡梦,比起攻城大战死于诺曼人暴力杀戮,这样死于睡梦也不算太凄惨。

因为突然间死者甚多,两位大主教本着慈悲为怀,已经尽量找寻布匹作为裹尸布,以及一些木箱作为棺材。

当夜就有恐怖的一百余人被冻死,到了第二夜竟有更恐怖的三百人冻死。

小小的梅茨城被迫容下十五倍于城市设计最大居住人口的难民,值此严冬大雪,如若城市综合情况没有好转,死亡人数会迅速攀升。因为并非气温必须低于冰点才会冻死人,哪怕气温维持在五六度,难民衣着单薄又无居所一样会死于低温。

找寻的木料被用于取暖,原本已经装了死尸的木箱也被愤怒的难民控制,将尸体剥离后,他们将木箱砸烂,以木块烧火。

大主教德罗戈与赫托还能如何?

因为城市民兵自己的处境也很艰难,指望民兵遏制民众开始复现的抢劫行为已经不现实。

当天气温暖时,以残酷手段惩治小偷小摸,于此战乱时可以迅速维持秩序。

当三万难民与本城人生存都遭遇威胁,越是强力阻止越可能物极必反。

那些效忠梅茨伯爵的扈从战士兵力已经太少了,他们是伯爵家族最后的卫队,现在不但要保卫伯爵宅邸和伯爵家族,更要分出人手保卫大教堂,还要兼顾城市防御。

他们只能祈祷如此恶劣的天气能逼得已经杀到蒂永维尔的诺曼大军主力止步不前,也祈祷最近的欧塞尔伯爵和勃艮第小国王的军队能看在天主与国王的份儿上,无视恶劣雪天强行援助梅茨。

梅茨城内部正遭遇严重危机。

当前诺曼人并未再度出现搞破坏,大量的死尸暂时只好被各种破布、草席裹着,集体搁置于一个空置谷仓中。这样做的好处是死人不会出现在正忍受痛苦的民众面前,坏处也是那谷仓至少比户外暖和一些,大量死尸安置于此(后来搬运进来的死者甚至没有草席遮掩),恐怖的腐坏正缓慢发生着。

但民众的死亡仍在发生着,因对诺曼人的恐惧,以及城市所有大门皆已封闭,躲在城内的三万难民绝大多数没有栖身之所,他们只能以五花八门的东西遮挡风寒和积雪,这些举措对抗寒是杯水车薪。

每天早晨都有一批冻死者被搬运到谷仓,渐渐的那谷仓已经堆满了。

年幼孩子与年长者的生存正面临严酷挑战,即便是身体强壮的农夫,做了民兵的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为突然的寒冷所创伤,加之目睹亲人冻死……

教士们宣称所有的苦难都是因为大家对天主还不够虔诚,所有天主降下灾祸。虽然大家宁愿教士们所有苦难根源都来自诺曼人的入侵。

可他们看到伯爵家族与大教堂仍然温暖……理智与信仰迫使他们不敢造次,就是内心里对摆在面前的不公平痛苦不堪。

民众的愤怒、悲伤、无力……五花八门的负面情绪正在堆积,阴霾天空下是漫天积雪,如此糟糕环境加剧了民众痛苦。

诺曼人大军近在蒂永维尔,他们的先头部队已经在城外肆虐。不过绝大多数人并没有见过传说中一万人的大军。

一万人是多大的概念呢?平凡农夫的生活里用不上太大的数字,“一千”被认为是大数,人又有十根手指,于是“一万人”在本地的俚语里代表着“难以明说的巨大人数”。

他们不理解何为一万大军,但降雪的日子里每天都有数百人死去,等待雪停了,冻死人的情况仍在发生。

非常糟糕的是,这几天大家不得不靠找出找的木材取暖,因巨量人口同时取暖,城内无主的可燃物已经几乎烧完了,下一步就只能拆掉木质民居取暖,这样做的结果当即造成小规模的内部冲突。

扞卫伯爵家宅的卫兵当街杀死一批闹事者,靠着不亚于诺曼人的野蛮行动才遏制破坏。

因为,被难民聚众拆毁的家宅就是卫兵的家!把难民放进城已经是伯爵家族与大主教堪比黄金的仁慈,难民还想作乱?

情况仍在一天天的恶化中,留里克不知道的是,倘若自己再故意等上些日子,梅茨城自己就先内乱了。所谓内乱并非海量难民为了资源和伯爵家族的卫兵打起来,而是难民会为了活命离开梅茨城这个巨大的活人墓,哪怕城门都被各种杂物封锁了,他们就是直接跳下石墙,也要忍受摔伤踉跄离开。

哪怕是沿着摩泽尔河继续向上游走也是主动去寻找活命的希望,而不是留在城里被冻死、饿死。

因为,虽然教士还在发放粮食。储备的硬质面包就剩下一部分留给民兵的,分发给民众的就是单纯的燕麦、小麦和黑麦。

民众连烧柴取暖的材料都要没了,烹煮麦子已经变得不可能,越来越多难民干脆如马一般生嚼麦子,这极为痛苦且食物难以消化,为了活命他们只能如此。

恰是这样的环境下,一支庞大的军队浩浩荡荡脱离最后树林的掩护。

诺曼大军终于出现了!

看呐!雪地中突然出现大量诡异的蓝色。仔细瞧,那就是诺曼人的旗帜,与半年前那活儿兵临城下的诺曼人所打出的旗号一模一样。

“不好了!是诺曼人!罗斯人,丹麦人,他们出现了!”小教士连滚带爬得冲入城内的圣母升天大教堂。

大主教德罗戈白了小教士一眼,呵斥道:“注意!这里是严肃的场合,注意自己的身份。快说,你都看到了什么。”

“是。”小教士拍打一下身子竭力恢复严肃,可他浑身不自主的发抖,好在嘴巴还算利索:“是诺曼人,到处都是诺曼人。那些旗帜和半年前的一模一样,来自拿骚方向的诺曼人又来了。”

“就是他们。”避难的特里尔大主教赫托忍住心头怒火,他走近自己的同僚:“终于还是到了今天。诺曼人袭击了蒂永维尔,现在要攻击梅茨了。”

“简直就是宿命,我们真的被魔鬼盯上了。”说到此,德罗戈闭上双眼昂起头,再低语道:“到了现在,我们仍没有等来援兵。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看来,我们要殉道了。”

赫托说此话时已经很平静,某种意义上他已经与这个燃烧的世界和解了。法兰克的内战达到了难以明说的地步,教士们在记录过去的历史,像是赫托这样身份重大的高级教士,他们都清楚罗马毁灭时发生什么。

也包括梅茨城的历史。

整整四百年前,匈人大军的进攻搅得整个欧洲天翻地覆,吓得萨克森人和盎格鲁人开始向着不列颠移民,迫使哥特人大逃亡,也迫使作为罗马帝国藩镇的法兰克人与匈人军队战斗。

畏惧匈人大军而被迫举族逃亡的哥特人兵分两路,有一支就是沿着孚日山脉与摩泽尔河一路难逃直至地中海,此乃东哥特人,他们走一路抢一路,最后缴获船只干脆逃到了北非。

梅茨城曾经作为一支罗马军团驻地,当时代到了五世纪中叶,疏于维护的城墙早就摇摇欲坠,做为加固石料的黏合用砂浆经过四百多年的风化损坏严重。

哥特人为了能支持继续逃亡的给养,用人命攀爬本也不高的旧梅茨城墙,哥特大军对城市劫掠一番,当他们离开就剩下一座满是恶臭死尸、财富与粮食无影无踪的空城。

彼时的法兰克举族男子为罗马效力,埃提乌斯的罗马军团里连大量的百夫长都是法兰克小首领。

法兰克最终继承了西罗马的一切,他们整理山河,将被东哥特人毁灭的特里尔和梅茨都被竭力修复。普通民众也纷纷忘记这里曾发生过的残酷历史,唯有教士们掌握着知识,知道梅茨曾经命运多舛,以及现在发生的事情一如那些教会保存古老羊皮纸手抄本书籍描绘的那样——诺曼人就如哥特人那般意欲毁灭梅茨。

只是,这群诺曼人突然出现在城外,两位大主教站在城墙上,给予他们的直观感受是这些野蛮大军并没有刻板印象里该有的野蛮,因为看起来他们衣着统一,还神奇的有着大量骑兵。

大主教德罗戈已经登上城头,伯爵夫人带着小儿子也站在这里。

男孩查理,或曰阿达尔伯特二世,法理上这个男孩就是全新的梅茨伯爵了。男孩还没有到学习骑马与打仗的年龄,更可悲的是效忠他的老兵也寥寥。

男孩手指着随口说道:“那就是诺曼人吗?不对,看起来像是父亲的军队,像是我们的人。”

男孩的误判不能怪他幼稚,哪怕是广大的民兵也难以置信诺曼人还有大量骑兵。在他们的认知里,骑兵部队早已是法兰克专属,因为过去梅茨伯爵耀武扬威的资本就是他的骑兵队。

男孩的母亲已经在惊吓中不自觉的发抖,儿子如此没见识的言论,气得她直接给了儿子一巴掌。

“啊!母亲,你为何打我。”男孩捂住红通通的脸不明所以。

“傻孩子,那是诺曼人!是骑马的诺曼人,都是低地里钻出来的魔鬼。这里……这里会是我们的坟墓……”到此,伯爵夫人已经一脸哭腔,她本就年级大量,因极度悲伤恐惧,脸上的皱纹褶皱得比龟裂大地还要可怕。

男孩从没有见过母亲如此痛哭,他仍然不懂发生了什么。

的确,作为第三子的小查理,他的命运其实是在大哥继承爵位后,自己去修道院进修。他极有可能逐渐成长为高级教士并以此渡过一生。梅茨伯爵阿达尔伯特也不希望自己两个在世的儿子未来会因为继承权问题发生兄弟内斗,不希望加洛林王室此起彼伏的人伦惨案在自己家族发生。

这样一个男孩意外拥有最后的继承权,被当做未来高级教士培养的小查理,在法理上他就是梅茨城守军的最高指挥官了。

他,就是梅茨伯爵!有义务用生命守卫这座城!对一个连自家骑兵和敌人骑兵都分不清的男孩,未免是一种残忍了。

大量的民兵现在已经没时间为成立那些已经发生的惨剧费心,他们纷纷带着五花八门武器站上城墙,那些箭塔上也开始有弓箭手进驻。

原本愈发糜烂的梅茨城,所有的问题一瞬间都因诺曼大军的出现戛然而止了。

难以忍受的等待终于到此结束,就算是死也能落得一个痛痛快快。万一呢?如果诺曼人被大天使以惊雷劈死,亦或是援军杀到,诺曼人被击败后大家就都可以平安回家,苦难到此结束。

罗斯联军的出现反倒给了这些人以希望,实在有些黑色幽默了。

城内大教堂、修道院所有铜钟大作,此乃战斗警报。

不过目睹海量诺曼人,且敌人装备过于精良,这对德罗戈是极大的精神打击,耳畔余音绕梁的钟声犹如为全城军民的丧钟。

德罗戈也有决心做一个殉道者,他并不怕死,可是真到了这一步最恐惧的反而就是恐惧本身,他的颤抖完全不受自己头脑控制了。

梅茨大主教德罗戈头戴镶嵌宝石通体缝着金丝的主教高帽,身披挂着很多宝石的黑袍,随行人员又扛着镶嵌了宝石的包铜皮十字架。他可没有向科隆大主教那般谎称其手里的是真十字架,这次以做弥撒的态度带着教士们登上城墙,就是他再表达自己的态度——哪怕殉道,也要以最风光的形象殉道。

他颤抖着嘴唇最后说道:“与魔鬼战斗并非不义,杀死诺曼人并非不义。所有人,守卫这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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