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用力伸手敲了敲门,因为身体虚弱没有力气,所以敲门的声音都很轻。
她蹙紧了眉心,但是门内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子阳……”黎晚的声音很虚弱,整个人都在颤抖。
这种疼痛的感觉席卷了全身,让黎晚有些承受不住了砦。
她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去敲门,但是却没有回响。
“子阳,开开门……”
“……”
仍旧没有任何回应鳏。
现在时间还太早,白子阳的睡眠一向都很深的,她知道他肯定是在沉睡没有醒过来。
但是如果他没有这么防备着她锁上门的话,她就能够进门然后推醒他。
因为她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根本无法支撑她去医院或者是药店。
“子阳……开开门,开门啊……”黎晚席卷全身的疼痛让她话语也变得越来越轻了,她瘫软在了地上,浑身都颤抖了一下,只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
敲了十分钟的门,门也没有打开。
黎晚最终绝望地自己支撑起了身体,勉强走下楼后出门叫了一辆计程车去了最近的药店。原本是应该要去医院的,毕竟手术之后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感觉到了隐隐的不安,作为一个医生,她有敏锐的察觉力。
但是现在她根本坚持不到去医院了,只能够先去买止痛药缓解疼痛。
当出租车停靠在附近药店的门口的时候,黎晚跌跌撞撞的下车跑进了药店,她惨白的嘴唇和虚弱的脸色把药店里的老板都吓了一跳。
“这位小姐,您……您怎么了?需要帮您叫救护车吗?”
老板慌慌张张地开口,瞪大了眼睛看着黎晚。
黎晚摇头:“给我止痛药……”
“什么?”
黎晚的话语说的含糊不清,此时因为身体的虚弱她根本说不响,额头上全部冒出了冷汗。
她说了好几遍老板都没有听清楚,她着急,老板也着急。
但是老板又不敢随便给她开药,所以只能够询问她。
此时的药店里,一个男人修长的身影穿梭在里面,他低声咳嗽了两声,声音沙哑很不舒服。
卓邵北这几天连轴转的工作让他有些疲惫,前几天的时候起初的症状是喉咙疼,他也没有在意,毕竟平时身体都很好,一年到头感冒也很少。但是拖到了后来竟然开始发烧。
今天晚上睡觉之前终于觉得头疼,测了一下体温竟然到三十九度半了。
于是他便出门来买退烧药。
当他在找药的时候,听到了柜台那边隐隐传来老板很大的声音,他走过去看了一眼,当看到黎晚对他来说算是很熟悉的背影的时候,他立刻上前。
“她要止痛药。”卓邵北开口,认真地对老板一字一句地道。
老板抬头看了他一眼,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立刻去给黎晚拿止痛药了。
黎晚这个时候根本眉宇功夫去管是谁帮她向老板说清楚了,她只是蹙紧着眉心,只觉得身体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般地疼痛。
“你怎么样了?我送你去医院。”卓邵北的眉心紧蹙,但是他的话语却是冷静的。
做金融的男人一向都冷静地多分,很少会有失了分寸的时候。
“不用。”黎晚显得略微有些冷漠地拒绝了这个“陌生人”的好意。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抬头看是谁。
卓邵北也执拗,他从旁边用一次性纸杯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了黎晚,再从老板的手中拿过了止痛药片递给她,黎晚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过就咽了下去。
但是止痛药的药效并没有这么快,黎晚囫囵吞枣一般地吞下去之后仍旧是疼。
卓邵北见她快要蜷缩到地上了,也不去询问她的意见将她一把从地上抱了起来,在老板瞠目结舌的目光当中走出药店,直接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车子里面。
他细心地将副驾驶座的座椅调地近乎于水平,然后再将黎晚放了上去,本来是打算让她平躺的,谁知道黎晚一躺下就蜷缩在了一起,娇小的身体收缩地像是虾米一般。
黎晚浑身颤抖,额头冷汗涔涔。
卓邵北开始意识到她有些神志不清了。
但是为了他担心路上的颠簸会让她更加难受,于是决定不开车去医院。
他拿过纸巾刚刚准备帮她擦额头上的冷汗,下一秒手腕被她一把抓住。
“子阳......”
黎晚喃喃的话语,落入了卓邵北的耳中,他不是很听得清楚,但是仍旧是听得出来叫的是一个男人的名字。
应该是她的丈夫。
他略微蹙眉,这个女人的丈夫就对她这么漠不关心?放着一个身患癌症的妻子大半夜跑出来自己买止痛药?
他没有刻意地去
甩开黎晚紧紧抓住他的手掌,他感觉到她的掌心里面全部都是冷汗。、
卓邵北看着眼前这个因为疼痛眼睛紧闭的女人,心底隐隐有些颤动。
大约过了一刻钟,黎晚终于平静了下来,她慢慢睁开了眼睛,当看到卓邵北的脸庞的时候,蹙紧了秀气的眉心。
她没有问出“怎么是你”这样糊涂的话,她还是记得在药店里有一个男人帮了她的。
黎晚的智商很高,不会连这点都联系不起来。
“谢谢。”她只说了两个字就想要下车。
但是下一秒卓邵北却拉住了她的手臂:“你不需要去医院?”
“不需要。”
黎晚显得有些冷漠了。
其实关于黎晚的很多生活习性白子阳都是不知道的。比如,对于不熟悉的人,黎晚一向以来都是高冷的,她不喜欢跟别人说太多的话。这个习惯白子阳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因为对于黎晚来说,他就是最亲密的人。
“你现躺在这里休息一会,哪怕是几分钟。现在外面开始变冷了,这样下去冷风一吹你的病情肯定会加重。”卓邵北的心很细,大概是金融男的缘故,他考虑的总是特别地周详。
黎晚这一次没有执拗,因为她真的很累很累。
她浅浅地倒吸了一口气,头靠在身后的椅背上面,略微调高了椅子,静静地看着前方,眼神像是没有聚焦一般,空洞地厉害。
卓邵北有些担忧,他皱眉忍不住开口:“今晚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
“你问这个干什么?”黎晚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卓邵北,声音虚弱地回应。
“如果我是你丈夫,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拖着这么一个身体出来买药。他人呢?”卓邵北有些气愤,但是至于为什么气愤,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卓先生,您管的有点宽了。”黎晚开口,很随意。没有任何的怒意。
沉默。
感觉到卓邵北有点微愠之后,黎晚开口补充了一句话,话语仍旧是平静的。
“你也生病?”
“难道每一个医生的洞察力都这么敏锐?隔空都能够知道我病了?”卓邵北想要让气愤略微活跃一些不至于这么尴尬,开口的时候便开了一个玩笑。
“如果不是生病的话,凌晨出来溜达的,我会觉得他是个疯子。”黎晚的嘴巴一点都不饶人。
只有在面对白子阳的时候,她才会遮掩住自己身上所有的锋芒,心甘情愿做一个心笨嘴拙的傻子。
似乎只有这样,白子阳才会留她在身边久一点。
卓邵北轻笑,拧开瓶盖酣畅地喝了一口矿泉水:“只是发烧而已,没事。”
但是黎晚很显然刚才的问候只是客套话,并不是真正意义上面的关心。
她没有功夫去关心别的“毫无干系”的人。
因为在卓邵北说完他发烧之后她变沉默了。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十几分钟,东方的鱼肚白都有些渐渐地显露出来了。
黎晚觉得很疲惫,但是却一点睡意都没有,渐渐的,她的眼眶红了。
她开口,像是对身边那个一言不发陪着她坐了这么久的男人开口,又像是对自己说道一般:“我越来越看不懂白子阳了……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白子阳,就算再怎么厌恶她,再怎么喜欢侮辱她,也不会利用她。
但是如今他们的婚姻在白子阳的眼里,就是完完整整的利用。
用一场已经烂到了骨子里面的婚姻换取每年一笔可观的资金注入白氏,对于白子阳来说,是很公平的交易。
他觉得公平,是因为他从来没有为黎晚着想过,她的青春她的幸福不在他的考虑范畴之内。
这样的男人让黎晚渐渐地觉得,很心寒。
“我不认识你的丈夫,也没有权利评价。但是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
卓邵北开口,晨曦下,他的脸庞格外的好看,这一次,黎晚别过了脸去,显然是很希望听他说故事。
好久,她都没有跟人说过那么多话了。
卓邵北看着她虽然毫无朝气但是却聚精会神的眸子开口:“人类从绵羊和蜜蜂身上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当人从绵阳身上摘下羊毛的时候,绵羊是顺从的,从来不防抗。当人从蜜蜂的身上取下蜂蜜的时候,蜜蜂却全副武装地回击。然而人类却把蜜蜂当做英雄,歌颂着它,却把软弱无能的人称之为‘绵羊’。这个故事的道理就是,当一个人放下尊严无止尽地给予的时候,通常会被对方践踏。尊严,往往是最后一道底线。你懂吗?”
虽然卓邵北不知道黎晚和她丈夫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是他猜得出来,黎晚肯定是深爱着她的丈夫的。
放下尊严的那种爱。
黎晚闻言,哂笑,笑的苍白无力:“卓先生,您可真会讲大道理。”
“承让。”卓邵北
半开玩笑地扯了扯嘴角。
黎晚深吸了一口气:“你是局外人,不懂。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了,他爱着别的女人我也尽量宽容,不是因为我疯狂到能够容忍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而是我觉得只要在他心底哪怕还有一点点我位置就好……但是我错了,在他的眼里,我可能什么都不是。”
黎晚的眼眶通红,剧痛的后遗症就是她的脸色非常地差。
“那就离开。”卓邵北开口,沉吟。
黎晚撇了撇嘴吧:“离开啊……说的容易。”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卓邵北的时候扯了扯嘴角调侃:“如果我哪一天要离婚的话,我会联系你帮我分析一下到底怎么离我的财产才不会亏本。卓大金融师。”
会开玩笑了,看来她恢复地差不多了。卓邵北心想。
他轻笑,伸手擦拭了一下下巴,因为没有剃胡子,他的下巴上面略微有些胡渣。
很迷人。
“那你必须慎重考虑,因为如果你让我帮忙,我肯定会让你的丈夫净身出户。”
卓邵北勾了勾嘴角。
黎晚含笑,很久没有那么放松地跟人说过话了。
之后卓邵北开车送了黎晚回家,她也没有拒绝。
毕竟她也不能够拒绝,她这个身体如果出去打出租车的时候,惨白的脸色说不定会把司机吓到。
车子停靠在了白家门口,黎晚下车,卓邵北黎晚。
她打开家里的大门,走到客厅的时候看到白子阳从二楼下来。
现在是凌晨六点半,他终于醒了。
这一次,黎晚并没有开口跟他说话,一面是没有力气了,一面是她不想说。
黎晚第一次对白子阳冷淡。
但是没想到白子阳在看到黎晚的那一秒钟,他忽然间开口:“昨晚你去哪了?”
质问的口吻,让黎晚略微吃了一惊。
昨晚她去哪儿了?这个问题让人心寒。
“我在家。”黎晚开口,丝毫不心虚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这个样子,难不成你要骗我说是刚刚从房间里出来?”白子阳的心情很不悦。
黎晚抿了抿唇:“我去了一趟药店。”
她的声音软了下来,因为一想起那个撕心裂肺的疼痛,她就觉得心惊后怕。
“跟谁一起去的?男人?”白子阳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袍,他逼近黎晚,眼神略微眯了一下。
黎晚蹙眉,想到他可能是看到卓邵北送她回来了,于是也没打算隐瞒。
“自己去的药店,路上遇到了熟人送我回来罢了。我早上疼的根本走不动,我去敲你的房门……”黎晚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白子阳打断。
“熟人?哼,就是B市医院那个男人?黎晚,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有本事了?这么快就能够勾上一个男人。”白子阳上前,仿佛是没有看到她此时惨白的脸色和嘴唇一般,狠狠开口,“怎么,你是在为自己找好下家,随时随地准备跟我离婚?”
此时的白子阳像是魔鬼一样,让黎晚赶到害怕。
她后退了一步,摇头:“你误会了,如果不是叫不醒你的话,我也不会遇到那个男人的。我……”
“哼。”白子阳回应给了她一声冷哼,让她所有的申辩都变得很无力了。
黎晚倒吸了一口凉气,嘴唇颤抖了一下看着白子阳,无力开口。
黎晚咬了咬牙,终于开口问他。
“晚上睡觉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把房间的门锁上?你是怕我进到你的房间打扰你还是要跟你一起睡?你对你毫无防备你却对我处处防备……”
黎晚真的觉得白子阳不是当初的白子阳了。
“不应该防着你吗?”白子阳开口,冷冷淡淡。
这段时间因为跟陆迟迟关系出现了裂痕,他的性情开始变得很冷漠。
“万一你趁着我不备的时候跟我睡了,又怀上了孩子,又要在我面前装可怜博同情,怎么办?”白子阳没心没肺地开口。
闻言,黎晚只觉得自己整颗心脏都像是撕裂一般地疼痛。
她皱紧了眉心,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试着开口,喉咙却是滚动了一下,发不出声音来。
她愣愣看着他良久才努力开口:“你觉得……孩子是能够被我利用的工具?”
黎晚不敢相信地看着白子阳,他一次又一次地挑战着她的尊严。
她的脑中,忽然想起了卓邵北的那个故事……
“黎晚。”他开口,很认真地叫了她的名字,在黎晚的印象当中,白子阳鲜少这么认真地说这两个字,以往都是他给她取的外号。
当他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险些让她觉得像是一种幻觉,置身于幸福之中一般。
“这段婚姻不仅仅是你累。”
他开口,第一次,他的话让黎
晚动容。
其实白子阳说的很对很对。
这么多年了。不仅仅是黎晚累,白子阳也一样很累。
被一个自己丝毫不敢兴趣的女人捆绑在身边那么多年,整天要面对一张自己不喜欢的脸,还要阻挡他娶另外一个他深爱的女人,其实换一种角度说,白子阳也是受害者。
“恩……我知道了。”黎晚淡淡开口,转身上了楼。
对今天早上她病痛的事情没有再提起一个字,因为她知道就算她提起了,他也肯定是不会在乎的。
没有一句关心话的话,还说什么呢,不过是自取其辱。
黎晚回房间睡觉的时候,白子阳出了门。
他去找傅其深了。
下午的时候,黎晚醒了过来,她是被一阵敲门声给惊醒的。
她下楼打开大门,当看到门口站着的陆迟迟的时候,整个人睡意全无。
她蹙眉,对于眼前这个女人表示不欢迎。
她浅浅地倒吸了一口气,因为没有什么精神,她开口的声音也有些虚弱。
“子阳不在家。”
说完她便想要关上门。
但是她病弱的身体哪里抵得上陆迟迟手腕的力道在她想要关上门的那一刹那间陆迟迟伸手抓住了门,不让她关上。
“那我进去等他回家。”
说完,她直接穿着高跟鞋不欢下鞋子就走了进去,俨然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黎晚不悦地蹙眉跟上去:“你还知道这是白子阳的家?那你也应该要知道这不是你的家,不是你想进来就进来的。”
黎晚话语的底气有些不足,因为没有太多的力气说话。
陆迟迟横了她一眼,直接坐到了沙发上面。
“黎晚,既然我来了,我们谈一谈吧。”
这句话一出口,黎晚的脸色略微显得有些沉静。
她抿唇开口:“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吗?”
“你应该知道我跟白子阳之间出现了一点问题。我觉得,问题的症结可能还是在你的身上。”陆迟迟直直地看着她,丝毫不退却。
黎晚苦笑,真是有点哭笑不得:“你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是在指责一个正妻和丈夫之间的婚姻不成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