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啊!”
“我苦命的孩子啊!”
上元佳节过去不久,便是龙抬头。本该是锣鼓喧天见龙吟,舞龙祭灶迎喜气的好时节。此时的春意比春节里头更胜,浅草唱春,百虫萌动,好一番生气。
可这大早上便响起哀声,父母哭儿子的新丧,可谓是彻底打乱了节日本该有的气氛,只叫周遭的人家想要出门了解一番,却也怕将晦气迎了进来。
“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
“娘明明都跟在你身边了,为什么你还能出事。”
“如今连你的尸骨娘都寻不见,娘……娘怎么对得起伱那一双外祖父母。”
没有料到这一遭的京兆百姓组成的舞龙队伍已经敲锣打鼓上了街,一喜一丧,交杂在一起的声音甚是突兀。
本不想惹这份晦气的人,也被骤然停下的舞龙队伍吸引着走出家门,方才走出来,便看见那对父母已经哭的瘫软在路旁。
“方方他娘,这是怎么了?”邻居们也已经顾不得什么晦气不晦气,一双父母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早就叫人们只剩下怜悯。
那人方才凑上前去,就被一旁站着的人凑在耳边耳语,拦了下来:“嘘,莫要问人家什么了,叫人家徒增烦恼。”
做母亲的蓬头垢面,双眼无神的靠在院墙上,往地上滑去,显然已是精疲力竭。连鞋子都跑丢了一只,另一只鞋子已然被泥水浸透,身上更是有着不少被碎石子刮出来的血道子。
至于孩童的爹爹早就跪坐在地上,一双红肿的眼睛透露着一股即便是晨曦的光芒也不能点亮的灰暗,中衣外的衣衫显然是没有系好,现下里已经凌乱散开,沾上了带着青苔的泥土。
如今大家都看出来了,这叫方方的孩子显然是出了事儿,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一个焦急的身影出现在了人群当中,不是郦岚还能有谁。
郦岚身旁还跟着那小狐妖,此时正数落着郦岚,“你不是说你那些符箓管用的么,怎生便能还叫人落了水。”
“罢了罢了,我不说了,只是你们做事怎生不顾后果……”看得出来郦岚现在心情不好,小狐妖也不再说什么嘴臭的话。
此时此刻,郦岚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自己的法不可能平白无故失效——若不是今晨有所察觉,现下里都不知道出了事。
周围的百姓通过这方方父母呜咽支吾的言语中还原了这事情的原委。
那孩子终究还是掉进了河里。一大早上起来,一双父母尚且未起,那孩子便不受控制的往院外走。
听见响动的一双父母衣衫不整便追了出去,孩子走的不算快,可却总能和疾奔的父母拉开六七步的距离。
终是追到了河岸边,孩子却已经被急促的河水没过了头,甚至连挣扎都来不及,就被裹挟向下游,根本看不到半点儿踪迹。
一双父母如同疯了一般的哀嚎随之响起,接下来便有了众百姓开头看见那一幕……
“你且去河边看看罢,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郦岚一直未语,小狐妖看了一眼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一双父母,也只剩下无奈。
“嗯。”
人群中的议论依旧没有停下来,有人颇为惋惜的提起了上元夜里出手相助的小狐妖。
“若是那次的女侠在便好了,方方便不会出事了。”
“哪里有那么巧的事……也是方方的命,倒是苦了他爹娘了,便是再要个孩儿,这事儿也要埋在心底苦闷一辈子。”
“方方这孩子平日里乖巧的很,爹爹娘亲给买什么,不给买什么,都不会撒泼打闹,老天怎生就不让这么个孩儿活下去呢!”
人们虽是惋惜,到底也做不得什么。按理讲,京兆城的春汛要到五月,可今春的温度本就比往昔高,上游的河冰融化,河水水线直冲往年汛期的高度。
“这方方从来便是我叫孩子学习的榜样,也不是怎么了,怎生便在这般日子忽然出了事儿……”
“怕不是有什么东西害得!”方方娘亲的好友想起了什么,“上元夜那天,这孩子便忽然不正常起来,我还叫他娘亲带着去看看依云观的仙长。”
“倒是不知为何去了还是这般模样,该不是这河里有什么东西?当真是可怕之极!”
河里有东西,众百姓听闻,皆是离着河岸远了几尺,更是有人暗骂‘晦气’。
“这河里的东西多了,每年都要有多少人淹死在这河里头,恐怕是那些出来找替身的罢。”
老百姓们越说越玄乎,当父亲的更是哭的一口气儿没倒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我的夫啊!”
孩子娘亲这下更是接受不了了。所有的压力都担在了一人身上,简直是要压死人,“孩子方才去了,你这般叫我怎么办……”
“夫人莫要着急,想来只是急火攻心晕了过去,到那透气的地方缓一缓,想来便能好了。”有人开口劝慰做母亲的,但收效甚微,母亲只凭着自己那口气儿顶着,没有跟着晕过去。
“这符箓怎会如此?”到了河岸边的郦岚,当即便发现了许多被人破坏过的痕迹。
“呵,这般,能不出事才是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