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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狗刚一报到,就受到特别关照。他被安排了一个非常有个性的教练,名叫贾强。

90年代以前,许多老司机驾驶和修车的技术都很好,就是不识字,文化考试连抄都不会抄的那种,大多是靠送礼过的关。但是开车的技术是没得说的。文化没有,脾气也不好,教学的水平不高,骂人的本事却很大。90年代以后,有文化的人学驾照的越来越多,他们多数都受不了这种脾气的老司机。

贾强教练就是这种老司机的典型。

这年头,学驾照必须要巴结好教练,否则不但挨骂、学不到技术,连车都没得摸。你过了理论考,他就可以认为你应该是什么都懂了。只要有一个操作不正确,就会被踹下车。教练想让谁摸车就让谁摸车,想让谁摸多久就让谁摸多久。教练不喜欢的人,就没有机会摸车了,只能坐冷板凳。

有人学半个月就出师了,有人半年了还在那里耗着。学员的时间耗不起,精力耗 不起,费用也耗不起。如果家里打算买车去跑运输挣钱的话,就更耗不起了。

因此,考驾照不是交点报名费就能通过那么简单,在学习实操的时候可能花钱更多。想和教练搞好关系不是拿嘴说说的,得要花真金白银才行。因此,很多人学习驾照之前都是要先找人,打点好关系之后才报名的。到了学习的时候,还要轮流请教练吃饭。

这时候驾照考试制度还不完善,有驾照的人不多,但是考驾照人的不少,驾校教练正是炙手可热的职业。

岳楠是知道学驾照里面的弯弯绕的,他已经为李二狗准备好了两条香烟,行业的这点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方楚楚和安静则被安排了另外的教练,虽然和李二狗在同一个训练场,但她们在不同的区域。

李二狗跟随贾强去训练场,路上李二狗把那两条香烟给贾强,贾强连看都不看。李二狗以为他嫌少,又给他加了二百块钱。贾强说:“我不收你的东西。”

李二狗笑了笑,收起了烟和钱,心想:你不要,我还省点。

贾强这个班算上李二狗共有八个学员,其中有两名女学员。

教练车是一辆北京1041轻卡,已经破得该报废了, 在副驾驶的位置加装了辅助刹车,那是给教练用的。练车的场地一片黝黑,那是轮胎摩擦和车辆漏油造成的综合效果。

李二狗用昆仑境对教练车做了一下扫描,基本上清楚了车子的构造和原理。

贾强让李二狗坐在车的后排,给他指认了一下油门、刹车、离合、档位、方向盘、安全带、转向灯。又给他演示了一下启动、换档、前进、倒车、转弯、刹车、停车、熄火等操作,前后不过三分钟,整个教学工作就算完成了。在贾强演示的时候,李二狗通过昆仑境,将车子的机械运转看了个清清楚楚。

然后,老学员就开始轮番上车练习。四人一组,一个人开,三个人在后面看和提醒,每个学员练习十分钟就换下一位。

教练并不在副驾驶坐着指导,而是找个避风的地方晒太阳。练车的场地很空旷,闲杂人员不允许进入训练场地,学员被要求最多只能挂二挡,速度很慢,因此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危险。

李二狗这一组只有他一个是新员,其他人都至少学了十多天了。新学员刚上手的第一次,教练是要坐在副驾驶上跟车一次的,一方面要让学员掌握最基本的操作,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确保安全。学员挨骂主要也是在这个阶段。

教练也是当年被师傅骂出师的,他要再骂回来。凭什么当年老子学车挨骂,你们就能幸免?这大概就是他们的逻辑。这和婆婆喜欢骂媳妇的原因基本相同。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教练的收入主要来自学员的进贡。工资只是他们收入的小头。要想别人进贡,他们必须做个恶人,可不能给进贡者什么好脸。他们只有让学员们绝望无助、走投无路,这样才肯低头给他们送礼。

送了礼还不算,嘴上还得甜,要多说感谢的话,求教的态度要诚恳,这样才能被传授些要领,纠正些错误。他才会告诉你什么时候方向要打死,什么时候要回正。更为重要的是,你才有摸车的机会。

教练只需要通知你:这两天人多,你过几天再来。

又或者告诉你说:某某和某某过几天要考试了,他们要多练习,你们几个这几天就不要来了。

再或者说:车子坏了,今天不练了,回去等通知。然后他就带着车子去其他地方给某个学员开小灶去了。开小灶的收费是按小时收的。

礼不是送一次就结束的,只要你没考过,就要继续学,礼就要继续送。总是收不完的烟,喝不完的酒,吃不完的饭。

驾校旁边的小卖部,烟的批发量极大,烟草公司给他们的那点量根本不够看。他们销售的烟主要来自驾校的教练。那些整条的连包装都没有拆过的香烟在学员——小卖部——教练这个循环链中已经不知道转了多少个轮回。

李二狗被教练告知,今天他只能看别人练车,不能练车。至于看到什么时候才能上手,等通知。

李二狗也不计较,他通过昆仑境,把那些学员的操作看得清清楚楚。他就在旁边默默地练习,和学员的操作保持同步,体味着不同操作时车子的机械运动。

当挡位切换时,离合的工作方式;转弯时,差速器的工作原理;踩油门和制动时,机械传动的过程等等,全部一览无余。

李二狗就像坐在一个高仿真的驾驶实验室,练习着他的驾驶技术。坐了半天的冷板凳,他已将基本操作练习得十分娴熟。

他觉得今天已学得差不多了,跟教练连招呼也没打,就和岳楠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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