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后的态度判若两人。
她问他借钱,原也只是试探。
明成佑抽完烟起身去拿钱包,傅染按住他的手背,“不用了。”
她关掉灯背对明成佑躺到床上,烟草味道仅仅只是一口但弥漫在房间很难散去,无意间拉开的距离不是挨过去便能靠近的,两人谁都没有说破,却各怀心思。
被赶出医院的律师还是每天会过来,经过傅染反复劝说,叔叔婶婶也坚定要为尤柚讨回公道。
律师没法子,李韵苓眼见事情拖下去会对李琛不利,她打算说开。
王叔到傅染工作室刻意接她,傅染望向窗外,不出意料的话,很多事会在今天有个答案。
“王叔,舅舅家的孩子是叫李琛吧?”
“是啊,琛少爷之前一直在国外,难得回来,少奶奶还没见过吧?”
傅染语焉不详地错开话题,“他和成佑关系好吗?”
“那是肯定的,三少很疼琛少爷,说是脾气像他。”
傅染把落在颊侧的头发拨向耳后,稍作遮掩唇边勾起的冷笑,车子驶入李家别墅,李韵苓和李则勤夫妇均在客厅,她也见到了那日在医院遇见的少年。
“妈,舅舅,舅妈。”
李韵苓示意她坐。
“小染,你叔叔家的事我们都很同情,事到如今我有些话不得不和你说开。你也知道,年轻人容易冲动,李琛和那女孩子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但始终闹开后不好,既然你也是为了他们,我想让你劝他们收下支票。”李韵苓抬首凝视傅染,躲在后面的人眼见捂不住总算肯露面了。
“妈,你说尤柚和李琛是你情我愿?”傅染仿若听了个最冷的笑话。
李韵苓对于她的口气明显摆出不悦,“难道不是吗?”
“成佑知道这件事么?”傅染明知她是多此一问。
“这也是成佑的意思。”
傅染抬起头,看到李琛坐在一侧的沙发上埋着头不说话,他跟尤柚同龄都才只有20,朝气蓬勃的年纪却蒙上一层黑色的阴霾,“李琛?”
他抬起头,目光有所闪躲。
“尤柚真是自愿的吗?”
李琛抿紧唇,年轻的脸上有犹豫,李韵苓适时喝止,“小染你什么意思?连我的话都不信?”
包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响起,傅染看来电显示,是婶婶,“喂。”
“小染,尤柚醒了,她度过危险期了!”
傅染难道露出这么久以后的第一个笑容,她握紧电话,“好,我马上过去。”
她把电话放回挎包,“既然你说你和尤柚是自愿的,且没有做过向她泼煤油的事,那好,你跟我去医院,我们当面听听尤柚到底是怎么说的,是不是冤枉了你!”
“不行,琛子不能去医院!”李则勤连忙阻止,“我们答应赔钱。”
“爸,”李琛却站了起来,“我也想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要当面问她。”
“不可以。”
“爸,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你就是不信?除非你将我绑起来,要不然我还会像上次那样跳阳台出去。”
陪同去医院的是李韵苓,傅染没想到会在病房外遇见明成佑。
看见李琛他并无意外,明成佑走上前把李琛带到一旁。
“琛子,你还年轻,有些事做过后能够自我反省,犯了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自己都害怕面对、去隐瞒。”
“表哥,我……我当时太冲动了,但我真的没有毁尤柚的脸。”
傅染站在门口,看到明成佑在李琛肩上轻拍下,至于他们说些什么,由于隔得远不能听真切。
推开门进去,婶婶压抑的哭声首先冲过来,好不容易积起的阳光再度被阴郁冲净。
尤柚被转入加护病房,脸被纱布裹紧只能看到两只眼睛,傅染忍住鼻翼的酸涩,她走过去弯腰凑近,“尤柚?”
“姐,我好疼。”
这是她醒来后跟傅染说的第一句话。
傅染眼里溢出温热,没能忍住眼泪。
“尤柚……”少年跟过去。
尤柚循声吃力地望去,傅染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到她把被子用力拉到肩上。
“对不起。”李琛走到她床边,尤柚盯着看了会,惊叫声忽然爆发,“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妈,我不要见到他——”
由于伤势严重,她的话听在耳中仍然无力,吐字也模糊不清,傅染按住她激动的双肩,“告诉姐姐,是不是他把你害成这样的?”
“是!是!”少女坚定的声音字字锥入明成佑的心,李琛难以置信摇头,“我没有,我没有。”
“是他强jian我,是……是他用煤油泼我,点燃了打火机。”
傅染悲痛欲绝,甚至无法想象那惨绝人寰的一幕。
她起身,手指指向门口,“出去!”
“尤柚,我真的这样对你了吗?”
婶婶跑过去推搡李琛,李韵苓已先行离开,傅染打开门,朝站在旁边的明成佑道,“带着他,离开这儿。”
她直直射向他的目光,竟是疏离而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