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秦淮河笼罩在一片雾色中,雾涌云蒸,空气清新,令人心旷神怡。
唐锵伸了一个懒腰笑道:“怎样?于兄,这清晨的秦淮河是不是别有一番韵味啊?”
于贵无聊的打了个哈欠道:“有啥意思啊?没有美人的地方即使再美在愚兄眼中也是枯燥乏味的,快走吧,唐小弟,就不要在这耽误时间了。”
说完于贵便拉着唐锵上了一艘小船,直奔河中而去。
所谓的杏花楼其实并不是一座楼,只是一艘花船而已,而且说是花船也不是很准确,因为这艘船并没有装扮的多么花枝招展、富丽堂皇,反而带有一股书斋韵味。
由此可见明人的营销手段已经非常高明了,这种地方对于文人雅士们来说,那就是大杀器啊。
于贵的小船来到大船边,见一个人都没有,便大声喊道:“徽娘,快出来,看看今日本公子带谁来了?”
于贵的嗓门很大,引得岸边不少人驻观,唐锵感觉好丢脸啊,恨不得一脚把于贵踹下船去。
很快一个娇媚的声音便传来了:“哎呀,奴家当是谁呢?原来是于公子与小唐公子啊,真是稀客啊,来人,快扶两位公子上船。”
唐锵跟着于贵一起上了大船,一个浅笑嫣然的老鸨子便立刻凑了上来,这老鸨子也与后世电视剧上演的不一样,不是那种肥婆,反而是一个半老徐娘,虽说眼角已经有了一丝皱纹,但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美人风韵。
自从上了船,于贵的手就没老实过,在徽娘身上到处游走,唐锵只好把目光转向他处。
等这二人调完情,徽娘便来到了唐锵身边恭敬的说道:“唐公子,今日还是找玉红么?”
唐锵点了点头道:“准备好酒菜,今日本公子请客。”
“奴家知道了。”
从徽娘对待唐锵的态度便能看出大明现在的风气,大明现在已经有了一丝“重文轻武”的苗头了,对于于贵这个明显没有多少才学的国子监生,徽娘可以与其嬉闹,但是在唐锵这个参加会试的举子面前,徽娘也只是以礼相待,不敢放肆。
徽娘的动作很快,不到半个时辰便布好了酒菜,这时徽娘拍了拍手,一位怀抱琵琶的美人便走进了船厢。
此人便是将唐锵迷得五迷三道的歌伎玉红,怎么说呢?身材与面貌都不差,尤其是气质方面,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让男人有一种强烈的保护欲。
但唐锵却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因为她有一双三寸金莲的小脚,就这一点唐锵是很难接受的。
玉红来到唐锵身旁,唐锵心里突然有一种烦躁感,连忙拉开了距离,见唐锵对自己不理不睬,玉红的眼泪立马就出来了,眼泪连连的说道:“唐郎,您得了功名,就弃奴家而不顾了么。”
唐锵敬了玉红一杯酒笑道:“姑娘误会了,不是唐某负心,实在是唐某要去做一件生死难料的事情,恐怕会连累姑娘,而且唐某家中已有妻子,让姑娘误会之处,今日唐某便在此赔罪了。”说完唐锵便将手中的酒干掉了。
唐锵的一番话令在座的众人都惊呆了,徽娘第一个反应过来笑道:“唐公子这是说笑了,您现在还年轻,即使这次会试不中,日后还有大把机会呢,公子不必挂怀,奴家这女儿虽算不上绝美之姿,但替公子端茶倒水这点小事还是能做到的,是吧,玉红?”
玉红连忙点头应道:“妈妈说的对,若玉红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公子直说,玉红改就是了,公子千万不要弃玉红而不顾啊。”
于贵也在旁帮腔道:“小弟,你这又是何必呢?家中有妻,养在外面就是了,再说即使这次你没有高中,那也是举子,吏部可以直接给你派官的,要是小弟不弃,这上下打点的钱就由愚兄出如何?”
听到这里,唐锵才算是真正明白了,这些人其实就是打算赖上自己了,于贵还好些,家中有钱有势,也不算太笨,帮着自己应酬、跑官还是能拿得出手的,但这玉红可就算了,这三寸金莲自己实在是无福消受。
心中打定主意,唐锵长身而起,从怀中掏出那块祖传玉佩交给于贵道:“这段时日多蒙兄长照顾,小弟甚是感激,但此次小弟所做之事确实危险,若于兄不弃,就收下这块玉佩,以安小弟报恩之心,此次若小弟可以毫发无伤的回来,兄长可持玉佩去苏州府桃花坞巷来寻小弟。”
唐锵的这番举动彻底让于贵等人懵了,于贵小声的问道:“唐小弟啊,到底是什么事啊?要如此慎重?”
“我要告御状。”唐锵慷锵有力的回道。
听了这句话,三人顿时傻掉了,头上的冷汗直往外冒,这些人都是在天子脚下讨饭吃的人物,自然知道当今皇帝是个什么脾性,这位万岁爷那杀起人来可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啊,平常大家都恨不得躲着皇宫走,这位兄台却羊入虎口,真是大无畏啊。
于贵咽了口唾沫干笑道:“唐小弟,您有这大好前程,可不能自寻死路啊。”
唐锵不为所动冲着南边拱了拱手正气凛然的说道:“余幼时读书时,家父曾以“横渠四句”教导余,余虽小却至今铭记于心,今日余既然已见不公之事,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于贵干咳一声道:“唐小弟,慎言啊,这圣天子在朝,哪有什么不公之事啊?”
唐锵冷笑一声道:“这科举取才便是不公之事,北人善武不善文,南人善文不善武,但是大家却都考同一张卷子,你说这公平么?长此以往,科举中北人的录取人数会越来越少,最终便会导致北人对朝廷离心离德,难不成咱们大明也要分裂成南北朝么……”
还不待唐锵说完,于贵便一把捂住了唐锵的嘴怒道:“你疯了么?这种话也敢乱说,你想死可别连累我们。”
想起刚才于贵用这只手在徽娘身上到处游走,唐锵差点吐了出来,唐锵挣脱开来抱拳拜道:“于兄,近日多蒙照顾,唐锵感激不尽,但唐锵心意已决,还请不要相拦。”
说完唐锵便拂袖而去了,走的丝毫不拖泥带水。
看着远处唐锵挺直的背影,于贵不禁叹道:“没想到我还攀上了一位小祖宗?真不知是福还是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