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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她是相信墨成钧还是相信现实,顾冬凝觉得那么久都没成的人没有理由在这时候就成了。

她扭过脸去不再看屏幕转身往商场走去,过年的年货还有好多没有采购完,顾温恒这次出来给她的感觉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也可能是真的想开了反倒是放下了之前一直端着的架子,虽然依旧不苟言笑,可顾冬凝却终于觉得有了一家人在一起的感觉。

去买了些瓜果糖茶拎在手里往外走的时候就这么好死不死的撞上凌霜。

凌霜挽着凌夫人的胳膊从外面走进来,凌夫人便是问她,“这次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吧?”

“嗯,爸爸这次问成钧,他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可也没有反驳。”

“妈妈自然是希望你终得所愿,可是霜儿,如果这一次再起波澜,你爸爸绝对不会由着你胡来了。”

“我知道。”凌霜淡淡的应,这一次墨成钧的态度不像是过去那样坚决,她隐隐有了希翼可这心里却总是说不出来的不踏实感,非常重。

顾冬凝想要闪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凌霜抬起眼来,两人视线相对,凌霜便是侧脸跟凌夫人说了句,“妈,你先去逛逛。”

凌夫人看了顾冬凝一眼,自然知道女儿有话要说,便只轻点了下头,“别耽搁太长时间,今天晚上成钧不是要到家里去吗?!”

凌夫人的说话自自然然的没什么不妥,却偏偏就这样清楚的落在顾冬凝的耳朵里,说完也不看她一眼就径自往商场里走,顾冬凝只心底冷笑,凌夫人的心思她怎么就能不明白呢。

“顾小姐,还真是阴魂不散。”凌霜开口,直接了当,她看向顾冬凝的眸光透着股子倨傲和鄙夷。

顾冬凝只觉得好笑,“商场是你家的?我逛个街也成阴魂不散了?我怎么觉得阴魂不散的是你呢!”

“顾冬凝,别太把自己当块干粮,你爸爸干的事情死一百次都够了,成钧之势让他坐牢都是便宜他了,你别不知羞耻的在他面前晃荡。”

凌霜咄咄逼人,顾冬凝脸色愈发的冷冽起来,到嘴边的话都要溜出来了却被她硬生生给憋住了,她指尖用力的扣进掌心里,尖锐的疼痛,她冷哼,“我一个前妻的身份,竟然让凌小姐还这样在意,真是荣幸之至。”

这话里面的讽刺意味儿当真是很重,顾冬凝毕竟是墨成钧的过去式了,凌霜还这样的不依不挠的,摆明了就是心里没底儿,但是她没料到顾冬凝竟然就这样大喇喇的说了出来。

女人的脸色一瞬间突变,顾冬凝不想跟她继续争执扭头就走,有些话她真的很想甩到凌霜的脸上去,问问她这几年来有没有做恶梦,可到底是忍住了。

既然墨成钧千方百计的隐瞒不想告诉她,既然墨成钧让她信他一次,那她就姑且先信了,早晚有一天她会让凌霜知道做坏事的人,哪怕隐瞒了一时也不会隐瞒一世。

等到出了商场的门她才稍稍缓了口气,可这心里却因为凌霜的话而难受起来,直到上了车脸色还不是很好看,顾景新看她一眼,“怎么了?看这脸阴的。”

“没事。”顾冬凝淡淡的说,却在经过一家服装店的时候喊了停,她把手里东西放在车上便是给景新说,“你跟展扬先回去吧,我一会儿自己打车回去。”

“还要买什么?”

顾景新问话的时候顾冬凝已经将车门拍上,也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想回答,她关了门跑向路边然后回头看着司机将车子开走,冬凝在路边站了一会儿。

她深深的呼出了口气,她不是唯心主义论者,可有时候又会觉得真的是因果报应,爸爸的病是不是就是老天给他的惩罚呢?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凌霜也没有说错,做出那样杀人越货的事情,让一个家庭的几代人承受着无法磨灭的痛苦。现在,他们一家人还可以坐在一起吃一个年夜饭。

可是爷爷奶奶,想要跟他们的儿子儿媳一起吃个饭却是再也不可能的事情,还有墨成钧……

心里很难受,难受的眼泪都想要涌出来,对于墨成钧,她不应该有任何怨恨和责备,甚至顾冬凝在想,如果换做是她一定不会放过顾温恒。

可他并没有赶尽杀绝,到了现在,对或错都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离开的人再也回不来了,在这样热闹喜庆的春节即将到来之际,她突然觉得很心疼。

顾冬凝晚上逛了许久,她前前后后跑了很多店面才选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回去的时候景新问她干什么去了,她便是把手里拎着的袋子递给他,“诺,给你买的新年礼物。还有爸妈和展扬的。”

顾景新愣了愣,“还有我的?”

“不然呢?把你一个人丢下吗?”顾冬凝斜睨了他一眼,从里面拿出那款刮胡刀给他,然后眯着眼笑,“别说姐姐不疼你。”

顾景新被她逗笑了,伸手接过来,“你直接说你买东西,我们等你会儿就好了。”

“不知道要买到什么时候。”顾冬凝伸手拿出给宋予琳买的金首饰,看着她喜笑颜开的拿去戴上。有时候一家人一起就是讨个彩头。

“爸,给你买了一顶帽子。过了年,你还是去治疗一下吧,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也希望我们能多一些时间一家人在一起。”顾冬凝将手里的帽子递过去,顾温恒接过来却没有正面回复。

顾展扬小朋友跑过去笑嘻嘻的拽着顾温恒手里的帽子,口齿不甚灵活的说着,“姥爷,我给你带!”

“好。”顾温恒眼底溢出笑意,松开手让顾展扬趴在他身上笨拙的给他戴帽子。

小朋友软软的身体扑在顾温恒身上,男人坚毅的脸庞上笑容缓缓爬上去。

礼物这种东西,看着很小,可是送和不送还是差别很大,以前不明白等到长大后就明白了。比如老夫老妻,妻子生日时候丈夫要给她送鲜花,妻子说浪费钱,还不如一起出去吃顿饭。可如果你真的给她买了她一定会幸福的不得了,哪怕嘴里抱怨着花多了钱,心里也一定是暖洋洋的。

任何人都是这样,作为子女的,还有多少机会在年关给自己父母买礼物?总是买过一年便少过一年。

“景新,你过来,我找你有事。”顾冬凝转身往书房走去,顾景新便是跟了过去。

“怎么了?”

“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顾冬凝沉吟,随后便是简洁迅速的将她车祸时凌霜让人拿走车钥匙的事情,以及白雪参与其中的事情一并说了,顾景新陷入了沉默,当初陈漠北斩钉截铁的告诉他那个男孩子不可能单独犯案。

可是那个男孩咬定了是自己做的,偏偏警方又找不到确凿的证据便是只好立案定罪。

“姐,你想说什么?”顾景新良久才开口。

“我问过何律师了,因为证据不足,就算是提请法律诉讼最后我们也赢不了。墨成钧说让我交给他处理,可我也弄不太明白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我就不可能放着不管。”

“那你想怎么做?”

“你玩金融的还要我告诉你怎么做吗?”顾冬凝剜了他一眼,“既然是上市企业,披露的虚假信息将会对整个公司起到翻天覆地的影响,这个你更懂。”

顾景新默了默,“姐,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脑子这么快。不过,这个不是说做就能做的事情,很多材料我要准备。”

“那你就快速一点,不可能给你大把的时间,否则显不出你的水平。”顾冬凝落下话后转身便出了书房。

顾景新看着她的背影,嘴角隐约浮起笑痕,他的姐姐从来不爱在这种事情上动脑筋,她固执的觉得人和人之间就应该有什么说什么,过去了也就算了,不是说她这样不好,而是这个世界如果都像她那样真实就太好太好了。可是现实是复杂的,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她这样就真的很容易受伤,可现在,他是不是可以稍微放一下心了?

……

新年前,电视媒体曝出了墨成钧与凌氏的生物健康合作项目已经正式签约,新的项目签约仪式搞得盛大而隆重,似乎也染上了新春的喜庆感,所有人都拭目以待。

晚上举行了欢聚宴席,以合作共赢为主题,邀请了承安市的各界政商名流,算是春节前的最后一次联欢,顾景新让司机开车去接顾冬凝的时候有些傻眼,“你这样……”

有点太夸张了。

“陪你出席,必须要足够夸张。”

顾冬凝抿唇轻笑,她伸手拽着礼服繁复的下摆就往车里做,顾景新几乎失笑,“我能不能说我并不想出风头?”

“为什么不?我弟弟这么厉害。”顾冬凝眉眼溢出笑意,这几年过去景新的厉害已经在金融行业愈发的崭露头角,各种理财机构重金约聘,他却不屑一顾。

这一次的宴席本是墨龙帝国和凌氏的主场,可承安市商会竟然直接给顾景新下了帖子,也不知道哪里的消息传出去了知道他就在承安市,顾冬凝看到邀请函的时候激动的不行。

倒不是因为宴会的问题,而是因为景新被众多的人认可,大家谈论最多的是他眼光的敏锐对局势的判断和掌控,再不会因为他缺了一条腿而议论纷纷。

这让顾冬凝莫名的激动和兴奋,高兴的眼睛都红了,顾景新一看她那模样表情都不知道怎么摆了,直接两手作了个暂停的姿势,“打住,你至于吗?不就是个邀请函。”

“那能一样吗?”顾冬凝点着邀请函上落款的那个戳,笑颜如花,“景新,我真的太高兴了。”

顾景新便是不说话了,只挠了挠头,“我本来不想去的,既然这样那我就回他们,我们一起去。”

他一袭黑色的修身西装,只是站着根本看不出异样,这会儿顾冬凝一袭大红色的鱼尾摆礼服,单肩的花朵设计,上面缀了一枚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另外一边肩膀裸着,进场时候将披肩拿下来递给侍者,这会儿只觉得白皙与红颜相衬,美的不可方物。她手臂挽在顾景新的胳膊里,这一对姐弟一出场就引来了众人的镜头。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顾景新鲜少出现在人前,这会儿被镜头对着拍个不停,脸上慢慢浮起冷霜,倒是被顾冬凝掐了一把,“微笑懂不懂?”

“不懂。”

顾冬凝脸黑了一下,也就作罢。

早有眼尖的媒体人知道是金融界的翘楚一门心思扑过来采访,想着趁着开场之前挖个新闻,“顾先生,明年的股市您将如何预测?”

“顾先生,在股市这样不稳的情况下,您是怎么做到稳收益的?”

“顾先生,有没有意向开一堂公开课?可以坐着讲课,一切以您的方便为要……”

“顾先生……”

哪怕顾景新只二十三岁,可这会儿所有人都一扣一个顾先生的尊称,压根不敢怠慢,更有甚者让他推荐股票,顾景新听着眼底的冷意慢慢凝聚起来。

顾冬凝是压根没料到景新的影响力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她站在他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刚想拒绝掉这些人,却听到他冷冷的,压迫力十足的开口,“烦死了,让开!”

周围一片哗然,声音渐渐消弭,只剩下了快门的咔嚓声,接着便连快门声都没了,众人面面相觑,顾冬凝面容有些抽搐,好,好,好直接。

顾景新便是拉着顾冬凝的手从人群众往里走,竟然真的没被人阻拦,她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样没礼貌,会不会被乱写?”

“随便他们写,跟我什么关系?”

好吧。你强悍。

顾冬凝找了地方,景新到底不能站的太久,便是让他坐下来,她去旁边拿些吃的,扭头的瞬间便是看到墨成钧一行人从主门进来,在他身边站着的还有凌新征父女。

男人眸光扫过来,轻易就看到她,这一身装扮倒是喜庆的很,贴近全场新年的红黄色基调,他眸光轻轻压了下,她静静站在那里,手上拿着刚从侍者手中取来的红酒,红衣雪肤,俏容浅笑。

她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却足以吸走他所有的眸光,男人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轻阖的眼睑敛去了所有情绪,面容平静的扭转视线跟身边的人说话。

可到底是否真正平静,却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凌霜似有非无的视线凌厉落过来,顾冬凝却并不搭理她,撇开眼直接去了顾景新的地方将酒杯递给他,看着他优雅抿了口红酒,顾冬凝郁闷的切了声,“同一个爹妈生的,为什么你就不醉酒偏偏是我醉?”

顾景新翻了翻白眼,“人品问题。”

两人闲聊的片刻里主持人早已经候场了,前面的开场白依旧千篇一律总结过去展望未来,下面的人还是尽职尽责的鼓掌,媒体人自然也是闪光灯一片,完了之后就是自由交流。

顾景新因为极少面对媒体所以认识他的人很少,方才想要采访的媒体被他冷冰冰的样子给赶跑了,这会儿倒是没人打扰,或者也该说媒体的镜头被某些人占满了。

墨成钧和凌新征站在一起,跟他们一起的还有承安市商会会长,凌霜就站在墨成钧身边,张会长了解了下项目情况便是看向两位年轻人,“这喜事是不是近了?”

墨成钧只笑笑,有时候不回答引人遐思,可实际上他什么都没说,凌新征却不给他含糊的机会,“结婚这么大的事情,选日子也要男方,女大不中留,霜儿的心思早就跑到别人家去了。定什么日子,真要成钧说了算。”

“那要凌伯父再过阵子考验考验我到底是不是真就符合未来女婿的标准。”这言外之意似乎是你只要考验好了这日子就可以定了。

张会长一听便是哈哈笑起来,直说凌先生可要好好的考察了。

凌新征倒是没料到墨成钧这样痛快,便也跟着笑,只凌霜惊喜的抬起眼来看他,眼底笑意斑驳还透着隐隐水光。

几个人说话气氛倒是显得热烈,顾冬凝看过去,面色平静也不知道想什么。

陆川过来跟他们打招呼,站在她眼前了都不见顾冬凝掀掀眼皮子看她,他便是笑着打招呼。

顾冬凝却突然抬起眼来问陆川,“墨龙帝国与凌氏的协议都已经签了,外界都传这次合作凌氏项目启动了吗?”

“资金都已经到位,但是不会那么快,毕竟马上春节了。”陆川若有所思看她一眼,“你对这个很感兴趣?”

资金到位之后陆川就开始收网,切断了所有原材料的供货渠道,只是年底订单基本停工,

“很感兴趣。”顾冬凝一点都不含糊的直接承认。

陆川挑了下眉梢也并未追根究底,他过来本也不是想要跟顾冬凝讨论这个问题,男人视线挪到顾景新身上,“你最近在查凌氏?”

“最近?”顾景新嗤笑,“很久了。”

陆川瞬间默了,他不过来探探口风,谁能想到竟然这样直接,让他一时回不了话了,反倒是顾冬凝奇怪的回头看了眼景新,“你查很久了?”

顾景新只瞥了她一眼没回答,但那眼神明白的写着鄙视。

顾冬凝抿抿唇,真想掐他一把!

她抬头往墨成钧方向看过去,却见凌霜出了会场往洗手间方向走去,顾冬凝只站了会儿便举步跟了过去。

这个时间,场子里正热闹,外面的走廊上就显得格外寂静,女人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敲击出节奏规律的声音,曳尾摆的礼服拖曳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

凌霜从洗手间出来一抬眼便是看到顾冬凝,她凝了眉心,眼底隐隐浮现不悦,两人这阵子或巧合或刻意的撞面次数实在太多,而她一向看顾冬凝很不顺眼,无论什么时候,她都给不了顾冬凝好脸色,而此刻顾冬凝显然是刻意的候在这里,她抬眼看向顾冬凝,眸光倨傲,“什么事?”

“一直想问问你,二年前我的车子刹车出了问题,你安排送车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顾冬凝握着掌心里的手机,眉眼清浅咄咄逼人的询问。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出车祸跟我什么关系?”凌霜瞬间警惕的眯起眼睛,“顾小姐这样毫无根据的造谣,我可以起诉你诽谤!”

“是么?真的跟你没关系?”顾冬凝冷笑,料定了她不会那么快的承认,却没想到会如此不动声色的反驳,“你要能起诉,那就直接起诉,我倒要看看我手上的东西交到警察手里时候你会有什么反应!”

迈开的脚步硬生生收回,凌霜瞪着顾冬凝脸色已是很不好看,顾冬凝也不管她,只径自在自己的手机上拨弄几下,她眼睑轻敛,眸光却突然锐利,“要我复述一下凌小姐曾经做过什么吗?墨成钧安排人给我送了一辆车,但是司机被你半路拦了下来,换成自己的人去给我送车,而你取走了一把备用钥匙,之后就顺理成章的安排人破坏了车子的刹车性能,这些事凌小姐应该一点都不陌生!”

会场内从音响里突然传出来的声音让现场一片哗然,墨成钧本来跟人聊天,这会儿突然顾冬凝的声音只一瞬间觉得脑子都疼了,他极目四望,只觉得太阳穴的地方突突的跳的厉害。

“别开玩笑了,你当这是编故事,想象力可真丰富。”凌霜的脸色很不好看,被人这样当面戳穿,哪怕她知道压根不会有证据,可也难免会忐忑,“顾冬凝你也适可而止吧,法律是讲究证据的!”

凌霜的声音在音响放大下显得益发尖锐,凌新征眸光狠辣起来,他伸手招了助手过来,低声吩咐,“去找小姐,带她走。”

墨成钧一眼看过去,远远的他睇了视线给陆川,那边正跟顾景新说话,这会儿也迅速的放下酒杯就要往外走,胳膊却突然被人拉住,顾景新脸色很冷。

“放心吧,不会让你姐有事。”

“我担心的是,你别坏事。”顾景新声音极冷,这话里意思显然是知道的,陆川凛了凛,这个年轻的男人头一次让他这样正视。

“你知道?”

“我不知道。”顾景新轻笑,男人清冷的面容却好似突然夺目起来,“但是我知道,伤害了我姐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陆川沉默半响,他伸手拉下顾景新搭在他胳膊上的手转身往外走,景新也不阻拦,他站起身信步往后台的控制室走,他知道顾冬凝有动作,可没料到会是用这样的方法,不过他也有他的渠道,帮她一把不是难事,而他确信,如果不是顾冬凝停下来,她们的对话会一直一直传送到这个会场中。

传送给这里每一个人。

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在对话结束之前破坏掉线路。

诚如顾冬凝说的,时间太久本身搜集证据就很困难,就算是立案调查也不会起到最明显的效果。可是,逝去的人已经逝去了,就算是把他们绳之以法造成的伤害都不会再回来了。

如果这是顾冬凝想要做的,如果让所有人看清楚那些动手段的人的真面目是姐姐的愿望,他无条件的支持。

“凌小姐我手里如果不是切实有些东西,你以为我能这样面对面跟你说出来吗?”顾冬凝嘴角轻笑,“你不知道小区里有摄像头的,很巧合的有人备份了当初的监控视频。”

“不可能!那时候小区物业安保系统线路维修……”

这一句话可想而知引起现场多麽巨大的反响,大家已经不再窃窃私语反而都正大光明的开始议论,不少媒体人已经蠢蠢欲动,凌新征瞬间被围了正着,甚至是里面提到的墨成钧亦然被人团团围住。

凌霜下意识反驳,然后看到顾冬凝突然眯起的视线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不知道你说什么,让开。”

“杀人是要偿命的!那场车祸里死了两个跟你无冤无仇的人!凌霜你都不会做恶梦吗?不会看到他们鲜血淋漓的样子吗?这起车祸里面两个孕妇,有一个孩子胎死腹中,都不曾见到这世界的阳光就已经离世,你竟然还这样安心的活着,凌霜你太残忍了!”

顾冬凝声音说道后来已经哽咽,凌霜浑身也在颤抖,过去的事情被毫不留情的揭开在她面前,她的害怕如影随形,再不想多说一句话,凌霜转身就想走,却被顾冬凝扯住了去路,突然一巴掌抽过去。

响亮的巴掌声在回廊里回荡,凌霜捂住脸有些不可置信,“你,你打我?”

“你听着,法律制裁不了你,那我也不会放过你!”

怒意一下子盘旋生起,凌霜被气毁了,她真的没料到顾冬凝竟然敢动手,眼底红红的恨意升腾,“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不放过我?别说大话了,两年了你不是也没怎么我?车钥匙就算是我拿走了又怎样,也不是我安排人去给你卸了刹车,就算是真的查明了,我也一样是被陷害利用的!”

顾冬凝看着她,突然沉默下来,她扭过头去,就看着远远的入口处已经有人流往这边,却被保安拦住了,她嘴角轻轻的勾起笑冲着那边招了招手,然后看着人流如泄洪的水一样涌了过来。

她轻轻的说,“我只要你承认就好了。”

凌霜看着她手臂放下,已经傻了眼,可不等她再说什么人群都涌了过来,有人话筒伸过来,“凌小姐,刚刚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凌小姐,你真的杀人了吗?”

“顾小姐,你们口中的车祸是怎么回事?”

“顾小姐,既然你有证据为何不直接提交法律程序?”

……

“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凌霜已经害怕的语无伦次,在凌新征赶过来时候她突然哭了,“爸,她胡说八道,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

“爸爸相信你。”

凌新征重重的一句话到底让现场清净了许多,凌霜已经哭的跟个泪人一样,凌新征让助手过来,“先送小姐回家。”

然后他转身面对大众媒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凌氏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如有需要我们也会提请法律。诽谤伤人这种事我们绝不姑息。”

他眸光很冷的看向顾冬凝,却在陡然见到墨成钧站在她身侧,手臂强势环住她的腰身,那样一副爱护的姿势时有了一些了然,怒意突然勃发,却在这样的时刻还要忍下来,“顾小姐,法庭见。”

锐利的眸光瞪向墨成钧,“你欠我一个解释。”

男人眉角轻扬,轻轻的把他刚才的话摔了回去,“凌伯父,法庭见。”

凌霜那边的人一走,这会儿墨成钧和顾冬凝却成了焦点,她显然不太适宜应付这种场合,这会儿话都说完了才感觉到从心底犯上来的冷意,一句话都不再想说,只觉得疲累无比。

墨成钧单手环着她的腰身也不见她有任何挣扎和拒绝,男人眉心稍蹙,便是让陆川拦着人也是迅速带她离开。

许是穿的少了,只觉得簌簌的冷,男人直接脱了外套披在她身上。

墨成钧在跟人通电话,大约是安排陆川可以放任媒体去渲染,凌氏那边可以不用管。然后他亲自给商会会长那边去了电话,只说这些事都会有个明确的交代,让张会长放心。

他挂了电话,扭头去看她,她安安静静的坐着,表情倒是看不出异样,墨成钧便是啧了声,手指照着她额头轻点,“傻了?”

顾冬凝没避开,抬眼就瞪他,这会儿车里暖风吹起来了才觉得稍微缓和了一下,她摩挲下手臂,“就是觉得原来报复完了也没什么快感。不知道以前顾暖悦那样阴我之后会不会也这种感觉。”

墨成钧看她一眼,干脆利落的,“不会。”

“为什么?”

“因为她不是你。”

顾冬凝嘴角轻扯了下,她偏开头望向车外,车内暖气很足可还是觉得丝丝的冷,“我醒过来时候其实自己就知道孩子应该是不在了,那样剧烈的车祸,连我自己活下来都是奇迹。可是活着就要承受失去的痛。墨成钧,那个孩子对你而言或许就只是一个孩子,可是我不一样,我怀胎七个月,感受着他一点一滴的变化,期待着他的到来,希望他软软的喊我妈妈,我未来的生活里他会是最重要的一分子。然后,突然之间所有的一切都要重新开始,我所有构建的蓝图全数打破,那种感觉很绝望。”

她头一次这样平静的在他面前详细的讲述当时她的心境,墨成钧一言不发听着,按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用力到青筋隐隐绷起来,不是当事人或许永远无法体会那种心情,可他依然觉得心脏被一只手重重的捏着,那是种无法宣泄的闷疼。

哪怕无法替她承受,可最起码站在她的身边给予一个温暖的拥抱,可这些,他都无法保证自己能不能做到。

老天是公平的,会安排你最公平的选择,得到一样或许就要失去一样,鱼与熊掌从来不可兼得。

“我真的想,这样痛痛快快的报复回去,可是又能怎么样?失去的再不会回来。”就算是对方最终受到了严厉的惩罚,也难以弥补已经造成的伤害。

眼眶有些湿润,她知道自己这样难受,所以更是明白墨成钧,可他们无法彼此安慰。

顾景新的车已经在外面等着,顾冬凝推门下车,她将披在肩头的西装脱下来递过去,男人接过来,眼睛看到她一侧肩膀上露出来的一角伤痕,男人眸光紧紧的眯了起来。

这会儿礼服的肩带因为之前的动作有些移位,蜈蚣一样的一条伤痕静静的趴在她的锁骨上,墨成钧只觉得喉咙被卡住了一样,他伸手重新将西装披在她的肩头,手指移过去落在她锁骨的伤口处,“我无论报复谁,都没想过伤害你。”

可结果却是,伤害都是连带的。

顾冬凝想说她明白,可是感觉一开口眼泪就会掉下来,她只拢了下肩头的西装,再不说话直接扭头上了车。

司机快速的启动车子,顾景新不动声色递了纸巾过去,顾冬凝伸手接过,从后视镜里望出去,能够看到他站在原地,白色的衬衣在夜色里划过一片孤独的痕迹。

“计划要提前了。”陆川很快从会场出来,他站在墨成钧身边,烦躁的耙了下头发,“我没料到她这么沉不住气,哪怕过了年也好。”

墨成钧却眼角染上笑意,“我反倒是觉得做的漂亮。”

操!陆川黑了下,真想骂人了,心里是痛快了,可不利于计划实施。

“哪怕是以这种方式发泄出来,也好过天天想着。”墨成钧深吸口气,手机却在此时响了起来,是凌新征的来电,他看了眼便是从从容容的接起来。

“我没想到,你竟然打的这个主意。竟然连我也敢设计。”凌新征的语气透着冷沉的怒意。

墨成钧不紧不慢,眼底却透着冷意,“协议我们已经签了,项目会如期启动。”

他说完便是用力扣了电话。

陆川那边已经开始收网,之前他们不动声色暗地里做了一个公司,刚好跟墨允罡与凌新征的企业形成对立竞争,只是墨成钧这边跟供应商签订了唯一供货合同,以高额利润和高额的赔偿锁定了下游产业链,让墨允罡的企业无法获取原材料货源。

虽然比计划提前了,可是因为过年期间基本企业都放假,墨允罡想要从源头上找出解决办法已是难题,只是到底是给了他们时间来斡旋处理。

马上就要放假了,可承安市的经济口上却依然紧绷着一股子火药味儿,很多事情都被媒体披露出来,大家的动作也都看的清清楚楚。

顾冬凝盯着电视里的新闻,便是问顾景新,“你帮我解释解释到底怎么回事?”

“说真话还是说实话?”

“你不废话吗!”顾冬凝瞪过去一眼。

顾景新还未开口,顾温恒却接过话去说,“如果墨成钧再吊着凌新征胃口一阵子,哪怕是拐过年去,墨允罡也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了。到时候客户订单交货期到了,但是却还没有原材料,国外合同最是忌讳延期,只巨额赔偿就会让他得不偿失。但是现在到年后还有一段距离,墨允罡还有机会寻找新的出路。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墨成钧会这样沉不住气,不过十几天的功夫,何苦让定局的事情再生变数?”

他这话成功的打击到顾冬凝了。

换言之,墨成钧想切断墨允罡的供货源致使他违约,违约的巨额赔偿将导致他资金链断裂。若是有其他股东的资金支持还好,可是墨成钧与凌氏的协议项目冻结了凌新征大笔的资金,而凌新征要想在这个时候抽回去,巨额赔偿比注资还要大。如果时机恰当,墨允罡就好似被围困的困兽,做不得任何挣扎。

但是,时机选的不对,就给了墨允罡快速融资的可能性。

顾冬凝沉默片刻,便是看向顾景新,“景新。”

不用她说,顾景新也明白她的意思,他却依旧哼了哼,装不懂,“什么?”

“别跟我打哈哈。”顾冬凝伸手掐他胳膊,“这事儿是我忍不住,不然他这会儿就坐收渔翁之利就好了。”

“姐你这样做就对了,他那样对我们家,我就看不得他春风得意的样子,他这会儿还游刃有余的我都觉得还不够,你应该直接破坏了他们的签约仪式。”

“顾景新!”顾冬凝气恼的喊了句,“你帮不帮?”

“不帮。”

“不帮也得帮。”

顾冬凝冷冷下了命令,顾景新无语了,“那你还找我商量什么?”

“你赶紧着,你刚刚也听到爸的分析了,只要凌家没机会继续注资就行了。你最擅长的,做空凌氏。”

“你一开始不就打的这个主意?”

“不是,只是以防万一。”顾冬凝轻哼,却又突然转向顾景新,“你不也是早有准备么。”

顾景新到底还是动手了,他其实更早之前就在搜集关于凌氏虚假公告等一系列的事情,伤害了他在乎的人,怎么可能就那么轻易的放过。

不过,顾景新不着急,如果凌新征沉得住气,就让他再多活一阵子。如果沉不住气,那让凌氏的弊端提前暴露出来,就看凌新征怎么选,这一场角逐中因为渗透进了多股势力,一时之间显得愈发的剑拔弩张,谁都掂量几分,不敢妄动。

墨允罡没料到墨成钧跟他玩儿这一手,一时之间陷入被动,他知道墨成钧打的什么主意,这等于是逼着他自行放弃墨龙帝国的股份,可他运筹帷幄这么多年,哪里能够这样轻而易举的放手。

这一年的春节,在一场硝烟弥漫中迎来,张灯结彩的时刻,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不过是在不动声色的沉淀,等着时机到来时一击即中。

为了不让两位老人起疑,墨海怡还是在年三十那天回了承安市却是并没有回到她自己的家,成钧把她安排在自己的住处,原来不觉得,可这会儿墨海怡往那里一站,他竟然莫名觉得冷清,“姑姑,过年我们可以一起,就跟爷爷奶奶说墨允罡有急事在外面回不来了。”

“我没事。你照顾好你爷爷奶奶。”墨海怡勉强扯下嘴角,到了现在人的关注点已经不在新年身上,只是遇上这样的节日,外面喜气洋洋更是彰显自己的孤单。

“你奶奶这阵子也不太好,医生那次私下里跟老爷子谈过了,让她一定要静养,心脏的问题真是说不好,千万不能再受刺激了,后果不是我们可以承受的。成钧,这么多年我都像个小丑一样,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可无论再怎么可笑可悲时间都已经过去了,不会给我重新选择的机会。我现在只想着在老人家晚年的时候就让他们顺顺当当的吧,如果能够到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也不知道真相,未尝不是件好事。”

朱敏英在墨允罡身上投下的感情和心思并不比他们少,当年老太太的第一个孩子因为在浴室洗澡摔了一跤流产了,后来才有的墨少平和墨海怡。墨家三代单传,老太太生下墨海怡后身体不允许再生育,她信命,觉得这辈子要真心的做好事积累福报一家人才会平平安安。

所以她收养墨允罡,真的就只是想要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帮帮那些生活在低端苦苦挣扎的孩子们,而这些年墨允罡也当真争气,学业经商样样出色,老太太更是逢人便夸,说她的这两个儿子是个顶个的。

可谁能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墨海怡不止一次的想要问问他,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兄弟下的去狠手,到底为何要这样仇视将他培养成金字塔顶端的人?

可她还是忍住了,这种时候她哪怕心里再多的难堪和郁闷,她都忍住了,只是因为这个时候对墨成钧要做的事情不利,所以她一直等着,等着时候到了,她要好好的问一问。

墨家人,到底哪里对不起他墨允罡。

墨成钧深吸口气,他手臂揽住墨海怡肩膀,掌心微微用力,这才多久她整个人却瘦了好多,吃不香睡不好心里藏着事儿,墨海怡都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这么大年纪了才发现自己脆弱的跟个孩子一样,别人一点点的宽慰便是有想要掉泪的冲动。

墨海怡手指轻楷了下眼角的泪,“别呆太晚了,赶紧回去吧,别让你爷爷奶奶等久了,这样的日子总是一家人在一起最好了。”

墨成钧没说话,这种样子,也叫一家人在一起吗?

可墨海怡的担心也不是没有理由,这种时候他不想节外生枝,哪怕老爷子已经有了猜测,可是既然没有问到他这里,墨成钧就有理由装不懂。

安置好了墨海怡,帮她简单备置了一些过年的东西便被墨海怡催着赶回去,成钧想了想便是应了,他出门前墨海怡还是嘱咐,“去看看你爸妈,给他们烧柱香。”

“我知道。”

男人驱车前往,这个时候的墓园的人还真的不少,大都赶在年三十祭拜,男人停下车往上走,隔着墓碑不远不近的距离男人的脚步倏然停住,他一眼望过去便看到顾冬凝站在墓碑前双手合十。

萧瑟寒风中她的长发被风吹了起来,却好似盘丝一样将他的心脏一圈圈的缠的死紧,墨成钧只觉得脚步千斤重,他站在原地阒黑的眸子里沉淀了所有的风云,只余下寒风中一律涩然。

在这样一个本该团员喜庆的日子里,她看着宋予琳端出面板说今年我们自己包水饺,一家人和乐融融,可她却觉得满心的心酸,她的父母兄弟都在身边。

可他的父母却再也无法回来。

她双手合十为两位长辈祈福,替自己父亲道歉,不管他们是否会有原谅自己父亲的那一天,也想知道顾家人的悔恨,希望他们在天堂平安幸福。

也希望在天之灵可以保佑爷爷奶奶还有墨成钧平平安安。

察觉到身边有人,顾冬凝猛然睁开眼睛就看到男人一袭黑色毛呢大衣站在他的身侧,他弯腰将手里的鲜花摆放在墓前,紧挨着她鲜花放置的位子,而后,他点了三只烟摆放在墓碑前,这才站直身子。

没有多余的问话,他只转头看向她,“走吧。”

顾冬凝点点头,便跟着他的脚步一步步的踩着阶梯往下走,男人走在前面一路无语,一直到了他停车的地方墨成钧才转过身问她,“怎么来的?”

“打车。”

“上车,我送你回去。”男人拉开车门微微偏了下头。

顾冬凝也不跟他客气,这种地方比较偏远本来打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便是爬上了车,车子飞速的驶入承安市,逼仄的空间里一路沉静,彼此似乎都很适应这种安静,没有人试图寻找话题打破寂静。

只觉得这样就好。

中间时候墨成钧突然停下车,只扭头跟她说了句,“等我会儿。”

顾冬凝还不及反应过来男人已经下了车向着路对面走过去,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礼盒。

“哦。”

顾冬凝鼻子有些酸,她匆匆偏开眼睛看向窗外,车子行驶速度很快,他到她小区才停下车,女人却未曾第一时间下车,她坐在位子上静静的,半响才开口,“我爸爸得了肺癌,晚期。我们申请了保外就医。对不起,我很自私就让他过个安稳的春节,我们一家人还从没有这样平静想出国。”

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墨成钧嗓间溢出模糊的轻嗯,却并不置评。半响后他伸手从车后排取了那个玩具礼盒,“给展扬的新年礼物。”

顾冬凝接过来,她鼻间酸涩,顿了下才说,“你等我一会儿。”

墨成钧不明所以,却还是看她下了车快速的往楼道的进户门走去,她来回很快,不等他吸完一支烟便见她又跑了出来,穿着羽绒服,看上去圆圆的一团。

顾冬凝走过来,就见着他半倚着车身,周身弥漫清冽的烟草气息,她将一个手提袋递给墨成钧,“给爷爷奶奶的礼物。过年了。”

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墨成钧有些怔,他看着她,良久,久到顾冬凝觉得他再不接她举着的胳膊都要撑不住了,他才接了下来,“是什么?”

“一本棋谱,和一条大染坊的丝巾。”

墨成钧眉角轻扬,他欣然收下,知道她定然费了心思,只是,有些意外而已,“他们一定会喜欢的。”

喜不喜欢她不知道,只是不想新年的时候太过冷清,她轻抿了唇畔,眼底泪意涌动,“对不起。”

对不起,在这样的日子里,无法全家团聚。

对不起,我父亲犯了这样的罪。

对不起……

墨成钧知道她对不起的含义,男人喉结轻动,却突然说,“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给我一个拥抱吧!”

在这样寒冷的季节,他迫切的需要一点温暖。

顾冬凝张开手臂抱住他,轻轻的,“墨成钧,新年快乐!”

男人的手臂收紧,顾冬凝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他用力的碾断。然后她听到他的声音,新年快乐!

他离开了许久,她还站在原地,拿着玩具礼盒的手指露在外面时间一久就冻的有些疼!

“妈妈!”

突然听到顾展扬的声音,顾冬凝扭头就见小包子兴奋的冲着她奔过来,女人赶紧的收敛了心神,“你慢点!”

小朋友咯咯笑着,粉粉嫩嫩的一团,直接扑进她怀里,而后仰着头问她,“妈妈,给我的吗?”

那种期待的小眼神儿到底让顾冬凝笑出来,“是!”

她将礼物递给他,便听顾展扬问,“你给我买的吗?”

“不是,叔叔买的!”

“哪个叔叔?”

“……”突然发现跟小朋友解释一件事情真难!

顾景新去丢了垃圾才走过来,看了她一眼,便问,“去哪里了?这么久!”

顾冬凝不想说,只是抿了下唇。

三个人一起往楼梯走去,顾景新却突然开口,“爸爸跟我说了!”

顾冬凝突然抬起头来看他,良久,却也只是哦了一声。

“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也改变不了事实!与其让你也跟着难受,还不如不说,他到底是我们的父亲!”

顾景新视线挪开,可是不说,他也猜了个七七八八,男人嘴角突然扯了个苦笑,“姐,抱歉,一直瞒着你一件事!”

“什么?”

“我的腿,是爸爸派去的人追逐中误伤,跟墨成钧没关系!”当时顾温恒和墨允罡几乎撕破了脸,暗中较劲,顾温恒的目的是纪衡,谁能知道那么恰好自己的儿子也在车上!

冬凝的眼眸突然膛大了,“你……为什么骗我是……”

“想让你痛快离开墨成钧,我知道是他背后动的手段,但是没料到是因为爸爸!”他以为只是为了利益,他以为墨成钧只是利用顾冬凝!他以为墨成钧根本不爱顾冬凝!

“再就是,我也不想让你痛恨爸爸,反正腿再也装不回来了!”

呵……这真是……

顾冬凝突然伸手遮住眼睛,有些无可奈何,可最多却是心涩,那种难受在心涧盘旋萦绕不去。

……

墨成钧回到别墅的时候,陈伯和其夫人已经准备好了年夜饭,这几年他们都在一起,他拎着袋子回来便是将礼物递给两位老人。

朱敏英一看是喜欢的不得了,“亏了你有心。”

墨成钧便是不语,墨震渊看了眼摆在自己面前的棋谱只若有所思看他一下,也没有多言。这个兔崽子心思没这么细腻,知道他喜欢下棋,还能有这份耐心帮他选棋谱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他叹口气,便是不说话了。

陈伯喊了大家吃饭,看着这几个人围在一起,朱敏英便是忍不住念叨,“这大过年的往外面跑什么劲儿,我还能有多少活头!允罡也是,从来没这么不懂事过,过年了也不知道过来一趟看看。”

她话里意思便是埋怨墨海怡两口子不过来一起过年,墨海怡临走时候说了谎,说是两人今年想要外出旅游过年。

墨震渊夹了饺子放到朱敏英的碗里,“快吃吧,两个人这几年哪一年不是陪着我们一起过的,也让他们放松放松吧。”

“哎,我就是觉得人丁单薄,这大过年的怎么就不见得热闹呢?”

“还要怎么热闹?太热闹了你也受不了,医生说了你就要保持静养,少说话多休息。”墨成钧轻笑。

朱敏英便是剜了他一眼,“这要是有个小孩子,嘻嘻哈哈的气氛就总是不一样。”

话题似乎一到这里就会沉下来,朱敏英一看墨成钧一张俊脸冷了下来,便是烦躁的摆摆手,“行了行了我不说了,反正我年纪大了,死之前估计是看不到你结婚生孩子了。”

墨震渊一听她说这话便瞪起眼睛,“大过年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这话题就这么成功被掐断了,吃过年夜饭看了一小会儿电视,朱敏英便撑不住回房休息去了。墨成钧给墨海怡去了电话问她有没有吃饭,那边说已经吃过了,让他不用担心。两人聊了几句后,墨成钧才收了电话。

墨震渊看他从阳台进来,便是伸手摆了摆,让他过来坐,没什么事情陈伯一家人也都早去休息了,整个客厅便只剩下爷孙两个,墨震渊看他一眼,“你姑父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墨成钧不置可否淡淡的回。

可愈是这样的口气墨震渊却愈是怀疑,老人视线濯然的看向墨成钧,微微叹了口气,“你是准备瞒我个彻底了?”

“爷爷,你别瞎想——”

“也好,就瞒着吧,你奶奶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年纪到底是大了。”墨震渊突然打断成钧的话,他这么大年纪了,很多事情都看得通透,更何况早先就有怀疑。

墨成钧这样不遗余力的让他们到这里来,更是把外界的信息屏蔽了,可他这些年的经历也不是白过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墨成钧在搞着什么事情,偏偏墨海怡还掺合进来。

海怡显然就没有成钧这样的定力,他问几句便是露出端倪,“成钧,爷爷年纪大了,没什么承受不了,可我还是想你奶奶安安稳稳的过个晚年,你既然想瞒着那就瞒好了,无论你用什么办法,无论你处在什么境地,无论你撑不撑得住,你都要漂漂亮亮的解决了。”

墨成钧惊讶的看向老爷子,他当真没料到,老爷子这番话的意思是?他已经知道了吗?

“不用这么看着我,我老了,可是眼不瞎心不盲。你接连的几番动作以为我当真看不出来吗?”明显的针对墨允罡,以前他或许以为成钧年少心小,可若是海怡都帮衬着他,那墨震渊便再也没有怀疑了。

海怡那孩子,对墨允罡什么心思他这做父亲的最是明白。墨家的唯一女儿,在当时找个体体面面的婆家是太容易的事情,可惜她只对墨允罡情有独钟,墨家也确实用不着别的世家来锦上添花,所以墨震渊就依着孩子们自己做主自己的婚姻大事。

海怡是一门心思的落在了墨允罡身上,这两个孩子自小一起长大,各自投缘那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再说毕竟是自己培养长大的,才情人品自然更是熟悉,墨震渊是乐见其成的,自然就做主给定了婚。

这亲上加亲到处里都被人艳羡,而允罡这些年也确实争气,大家都羡慕他,虽然没了一个儿子,但好歹还有一个儿子,不是亲儿子,更胜亲儿。

但是前几天,老爷子看到墨海怡偷偷的抹眼泪,便是端起架子询问,她招架不住的情况下才说。

她说,爸,如果允罡做错了任何事那都是我的原因。

墨震渊疑惑,便听她继续说下去,墨海怡便说,允罡那时候心里有爱着的人,但是她当时并不知道,她跟墨允罡表白的时候也不曾听他提及过。后来,是到了他们订婚的时候,那天订婚现场他离开了一会儿,她也是偶然撞见,在酒店外面他跟一个女孩子说话。

墨海怡比他小几届,自然不认识,还是后来从朋友嘴里知道的,那个女人叫纪善云,算是他的同学。

她心里也是忐忑的,怕是听到他拒绝结婚,那阵子她整天的提心吊胆的,就似乎是等待着他的宣判,可一直到了结婚那天,墨允罡都不曾提过一个字,那个女人也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他将戒指戴在她的手上那一刻,墨海怡是真的流泪了,他在牧师面前郑重承诺愿意娶她为妻,他在众人面前亲吻她的额头。

墨海怡觉得曾经有过的流言蜚语就只是流言蜚语而已,只要他肯娶她,她便是心甘情愿的幸福,他俯身吻她的时候,她幸福的眼泪都掉了出来,他笑她说这么大还哭鼻子,嫁给他也不会跟父母分离,哭什么呢?可她控制不住,他并不能完全的理解她的心情,她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只说了一声谢谢。

谢谢你最后还是选择了我,谢谢你给我陪伴你一生的机会,谢谢你让我用一辈子来爱你。

她倾尽所有的深情,到了现在才发现是一场笑谈,他无情斩断了她做一个完整的女人的机会,这是对她最残忍的报复,让她无法享受儿孙承欢膝下的痛苦;他争名夺利无情的将她的亲哥哥置于死地,让养育他的养父母承受失子的痛苦,让她知道什么是与狼共枕的恐惧。

从墨成钧说出纪善云这三个字的时候,墨海怡突然绝望的明白了所有。

墨震渊听着她说,并没有说话,海怡只是说了墨允罡跟她结婚并不是心甘情愿,她只说他外面有个孩子,其他的她只字未提,可倘若只是这样,成钧不至于布局这样的久,老爷子心里自然是有了计较,只是不戳破而已。

墨成钧紧紧抿了唇,他双手手指用力交扣,这种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宽慰,只觉得心脏的地方堵的难受。

墨震渊却伸手抓起了方才便放在台几上的棋谱,老人嘴角隐隐有些笑意,“难得那丫头有心,要是有机会,真想跟她再下一局。我听海怡提起过了,外界媒体有报道,看来是跟苏城陈家的小子好事临近了?”

墨成钧眸子微微暗了下,太阳穴的地方有些疼,他伸手轻轻的按了按,实在没心情说这个话题,深呼吸了下才说,“爷爷倒是很关注她的动向。”

“要是没有她父亲的事,这个丫头,是真的很让我满意。”他说罢便是看了墨成钧一眼,“你也差不多该收收心了吧,别跟你姑父一样,一辈子活在嫉妒和怨恨中,每个人的生活都在继续,不会因为你的怨恨而停止。”

如果一辈子生活在怨愤和嫉妒中,那这辈子,就等于白活了。当你终于宣泄了心中的负面情绪,想要好好享受生活的时候发现时间已经溜走了,再也不给你机会去体味那种幸福的感觉。到最后你会发现你在这世上走了一遭,回忆里除了伤痛再也剩不下别的。

墨震渊说完便起身回了卧房,墨成钧细细咀嚼老爷子的这句话,他突然伸手压在眼睛上苦涩的笑了。

这一个春节,注定了不平静,很多人都无法踏踏实实的过春节,陆川在这些日子里时焦头烂额,拼尽了心思去追踪墨允罡的动作,然后尽量赶在他之前先垫上伏笔,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可能他都要抹杀了,务必保证全面收网的时候不会再出任何纰漏。

而墨允罡和凌新征方面则是动用了多方的力量想要筹措资金。

鞭炮的噼啪声都不曾让这种紧张的气氛给缓解一分,而顾景新终于在春节过后选了恰当时机出手,想要做空凌氏对他而言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烟幕弹放出去之后他便直接大笔收手。

陆川看到这消息的时候直接拍手叫好,凌氏股价一跌再跌,甚至到了退市边缘,一时之间打乱了墨允罡和凌新征的所有计划,让他们彻底感受到了寒冬冷春的滋味儿。

甚至,墨成钧已经正式向法庭提交了关于墨允罡职务犯罪的证据,并顺利的立案调查。

白雪从来没见过墨允罡这样怒形于色过,他接完电话之后愤怒的伸手将桌面的东西全数扫了下去,烟灰缸咚的一声落在地板上响起沉重碎裂的声音。

墨允罡没料到墨成钧的动作来的这样密集,根本打的他措手不及,法庭的传票直接寄了过来对他展开深入全面的调查,而他名下资产已经被全数冻结。

男人阴沉的冷狠的笑了,“墨成钧倒是比他爹路子野,敢这样逼死我!”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身侧的助理恭敬询问。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跟我斗?他还嫩了点,不给他点教训,当真不知道锅是铁打的?”墨允罡冷笑,国字型的脸上浮现一抹嗜血杀戮的笑容,阴狠而恐怖,他扭过脸去,就看到白雪,嘴角的笑意愈发的诡异。

白雪被他这副样子吓得浑身发抖,她想离开可脚步却还是死死的钉在那里动都动不了,毒瘾发作后的疼痛和疯狂快要让她崩溃,可墨允罡从年前开始就断了对她的毒品供应,她手里的毒品也全部都已经消耗完了,偏偏她根本没有途径搞到,如果墨允罡下了命令,那是不会有人卖给她的。

哪怕她送过大笔的钱去,也不会有人给她。

白雪真的是受够了,受够了这种折磨,她身体贴紧了墙壁站着,感觉浑身都似乎又万千蚂蚁在啃咬着她的血肉,鲜血淋漓,肮脏腐烂,可是她还是来了,祈求一点施舍。

“墨总,求你,给我一点粉,我真的受够了。”白雪哽咽着祈求,“你给我一点吧,让我做什么都行,如果你要钱,我给,我有多少给多少,求求你……”

“白雪,这滋味儿不好受吧?”墨允罡冷哼,他脚步趋前伸手掐住女人因为瘦弱而变得愈发尖的下颌,他手指用力,白雪疼的眼泪都冒出来却无力挣扎,“怎么?不是威胁要举报我吗?看来前几年我是把你养叼了,竟然敢这样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不自量力,我以后都不会了,都不会了。”白雪哭的凄惨,疼痛让一张脸几乎扭曲。

“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

墨允罡嘴角缓缓勾起个阴狠的弧度,“帮我办件事,自然会让你来个痛快。”

“什么事?我做,我做。”

她忙不迭的点头,那张脸上突然有了希翼一样爆发出一瞬间的光亮,墨允罡阴冷的笑了,伸手拍拍她的脸,“那就让你先缓一缓,回头办好了,再让你好好的好好的爽一次。”

……

顾温恒不过在家呆了一小段时间病情便是急速恶化,还是被送到了医院,医生的诊断是癌细胞转移已经蔓延到肝脏,这种情况下只能是治疗保命,能拖一天是一天。

顾冬凝看着躺在病床的人眼睛酸疼的厉害,这些日子是她过的最温馨的家庭生活,可却是这样短暂,他现在躺在病床上,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形。

顾展扬站在病床边,怯怯的喊,“姥爷,我跟妈妈来看你了。”

病床上的人睁开眼睛,鼻息上罩着的氧气罩让他说话也稍显困难,但是能看出他眼底隐隐的欢喜,枯槽的手抬起来摸了摸顾展扬的小脸,便是转头看向顾冬凝,挣扎着想要挪开氧气罩。

顾冬凝知道他有话要说,便赶紧靠过去,“爸,你要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的到。”

“我这辈子,从来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你爷爷那时候告诉我,人要一直往前看,把所有挡路的障碍全都扫除了,只往前看只往前走。”顾家的人从来都是这样的行事风格,哪怕是亲兄弟之间,挡路者从来就不会手下留情,所以顾温恒也一直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他只是在通往前进的道路上,随手将阻挡他的障碍给铲除了而已,可到了现在,到了这个时候,终于可以在疼痛无边中去思考,当初做的那些事情,到底是对还是错。

走了这一路,再多的荣华富贵,到最后不过是过眼云烟,你抓不住一点点。

“可我现在,知道自己错了。冬凝,爸爸错了,等下了黄泉,我一定好好赎罪。”

“我知道,你别说话了。”顾冬凝眼底有些湿润,她伸手掖了掖顾温恒的被角,都说人之将至其言也善,她突然心里无比的害怕,害怕极了这样等待失去的瞬间。

顾温恒嘴角扯了扯,慢慢闭上眼睛,顾冬凝眼睛死死的盯着,看到氧气罩上还有呼出气息的痕迹才算是稍稍缓了缓心思。

景新进到病房,顾冬凝看着他手里拍的片子,“医生怎么说?”

“看看病人有什么需求尽量的满足他。”顾景新低声,到了这个时候生命的痕迹会一天天的被消耗。主治医生也没有什么可跟他详细讲的了,癌细胞的扩散速度非常的快。

两个人沉默,疾病,总是让人束手无策。

从病房出来,顾冬凝看看景新这些日子耗在医院也着实受累,因为怕顾温恒突然发生状况,便是家里人值班,白天黑夜的守在这里,生恐错过了最后送他一程的时间。

顾冬凝看他满脸疲惫便是说,“你带展扬回家休息休息,我在这里守着。”

“不用了,我没事。”顾景新看她一眼,“你照顾好你自己就行,这阵子你瘦的不少,还是要强逼着自己吃饭。”

“嗯,我知道。”顾冬凝眉心轻蹙起来,她现在几乎一听到吃饭两个字就本能的想要排斥,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似乎下一刻就要吐上来一样,她伸手按按自己太阳穴赶紧逼着自己想点别的。

过年前后忙的昏天暗地,顾冬凝都没注意自己的月事来迟了,春节时候过油炸菜她还吃的很香,结果过了十五之后就突然难受起来,吐的昏天暗地,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身体有了问题。

她到底不是第一次怀孕,几乎第一时间就猜测到了,去药店买了验孕棒来验,明明白白的两条杠,告诉她果断中奖了。顾冬凝几乎石化了,她只觉得冷风一阵阵的吹得她满身鸡皮疙瘩往下掉。

一夜荒唐,她以为可以当做是一场春梦,梦醒了无痕,过了就是过了,怎么也没料到还会有这样的衍生品。

她蹲在厕所双手盖在自己脸上脑子直接空白了。后来,怕是自己多想了,便是去医院验了血,结果还是一样。

兰溪捏着她的单子手指头都抖了,“顾冬凝,你怎么这么好命,一胎俩宝。”

顾冬凝坐在医院外面的长椅上眼泪汪汪的看向兰溪,“我难受。”

这些日子她受尽了折磨,顾冬凝难受的只掉眼泪,她上一次怀孕的时候几乎就没什么反应,那个孩子当真是体谅她的,哪怕到了后期除了肚子变大后的负担,也没其他了。

可这一次却完全不同,她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翻江倒海的难受,几乎快要把她折腾垮了。

她这样大的反应,家里人怎么可能不明白,几次之后景新便是确定了,问了她,顾冬凝倒是答的痛快,说是怀了,快要二个月了。

“给耀西哥说了吗?”顾景新问。

顾冬凝猛然抬起脸来看他,“为什么要跟他说?”

“……你们在谈结婚的事情,而且陈家那边已经订好了日子。”顾景新眯起眼睛审视的看着自己姐姐,“上次你见了耀西哥的父母之后,不就是说要挑日子吗?”

顾冬凝膛目结舌,她只是去见见,耀西哥说以后的事情他们之间再商量的,也说了订日子的事情先不着急,他会说服家里人的。

“你从哪里看到说陈家已经订好日子了?我怎么不知道?”顾冬凝眉心重重的皱起来。

“媒体已经有传言,而且如果耀西哥知道你怀孕了,这日子自然是要提前的。”根本不用仔细考虑,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顾冬凝沉默,“……为什么,我怀孕了他就一定要娶我?孩子,也不一定就是他的。”

尼玛这话说的实在太艺术,顾景新只觉得脑子里的一根弦被人重重的扯了下,他看着顾冬凝,错愕不已,“孩子的爸爸是谁?”

“……”

“姐,我没那么封建,如果你想要这个孩子,我们顾家也不是养不起,可关键是……”总要让他明白自己小侄到底是怎么来的啊?

顾景新有些头疼,“再就是,你跟耀西哥已经谈婚论嫁,这突然多出个孩子,还不是他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总是要跟我说一下,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顾景新觉得自己真的是风中凌乱了,他一连串问题抛出去,顾冬凝却也只是坐在那里,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很久,久到顾景新觉得她根本不会回答的时候,顾冬凝却终于开口了。

“景新,如果,我说这个孩子的父亲,我也不知道呢?”

“你——”额角的青筋突突的冒,他觉得没法沟通了,“别跟我说假设了拜托,你就直接说怎么回事吧,你的私生活不至于这么混乱到孩子是谁的都不知道吧?!”

顾冬凝却突然扭头看向一侧,她耳朵隐隐有些红,有些话好说不好听,“我花钱找鸭了。”

“什,什么?”顾景新伸手掏掏自己耳朵,“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跟自己弟弟说这个话题真的很尴尬,顾冬凝索性不再说话。

顾景新看了她半响到底骂了句,这他妈有没有职业道德?不知道防护措施啊!

完了之后又有些纠结的看向顾冬凝,到底是自己姐姐,行为不检点这种话顾景新死活说不出来,便是郁闷的转身走了。

第二天却突然又跟她提起这个话题,“要我给你找医生安排流产吗?”

“我没想流产。”

“……鸭的基因,你也不怕再生出只鸭来!”

然后这话一说完,顾景新便是被顾冬凝狠狠的抽了。

至此,顾景新是明白自己家姐姐的意思了,他正经看向她,“不管怎么样,你照顾好你自己。不管你想怎么做,你告诉我,我帮你处理。”

“我会跟耀西哥商量下,结婚的事情可能没办法。”

“如果是这件事,那也没什么好商量的。”顾景新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昨天陈漠北给我打电话了,明白的告诉我你跟耀西哥的婚事有难度,陈家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家族。耀西哥跟你结婚也不过是因为——”

“景新。”顾冬凝突然出声打断顾景新的话,“耀西哥对我,没有坏心。他们家的事情我不管,可如果耀西哥需要我帮忙,我肯定会帮。”

只是这几年的倾心照顾,足够她感恩一辈子。

在她最痛苦的时候,有个叫陈耀西的男人出现在她的身边,哪怕他在乎的是展扬。

顾景新轻叹口气,他自己的姐姐什么性格他自然清楚的很,让她出去找鸭那真的是奇闻,骗鬼的。有些话静下心来想一想便是很容易想明白,只是她不想说,便用这样荒唐的理由搪塞他。

可是,诚如他自己说的,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对于他而言,养个孩子还是很简单的事情。

顾景新没心思猜测孩子的父亲是谁,他觉得没意义。可是,顾冬凝就不是那么好受了,从第一天知道怀孕开始这心里就抓心挠肺的难受,她恨不得把那个男人的脸给抓花了,郁闷的想要歇斯底里,可到最后却全数化为一声叹息。

只是提供了一粒精子而已,跟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这样想一想,便是觉得舒心了很多。

在医院里呆了一会儿便被景新催促着回家,顾冬凝也知道自己现在身体情况容不得马虎便不再跟他争执,出来医院的时候恰好是中午时分,路过医院食堂里面的饭菜香味儿传出来,顾冬凝猛然伸手用力捏住鼻子,可还是晚了,已经收不住的呕吐起来。

她伸手扶住一侧的树干,她今天吃的东西几乎都已经吐光了,这会儿也只是干呕,比喝醉了酒的感觉还难受,难受的眼睛里都快要掉出眼泪来了。

展扬站在她旁边,拽着她的手指头,晶亮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妈妈,妈妈,你没事吧?”

顾冬凝拿了纸巾擦拭嘴巴,伸手揉了揉小朋友的脑袋,看着这么个小孩子在自己的身边,未来会给予更多的柔情和温暖,她的心底说不出的滋味儿。

从知道怀孕的那一刻起,她从来也没想过不要孩子。

经历过失去,才知道对于一个母亲而言,最重要的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健康平安的来到这个世界,然后期待着他们长大成人,其他的哪些所有世俗的事情都是浮云。

顾冬凝伸手牵了展扬往外走,她恍恍惚惚的想着要去找一找兰溪,上次兰溪看她这样难受便是提醒她,如果再这样下去,估计她要输营养液了,不然她吃不下东西孩子也吸收不到营养。

两人出了医院门口还不及招手打车便有一辆出租车突然停在面前,司机摇下车窗热情的招揽生意。

顾冬凝报了地址,拉开车门想要坐车,却在下一瞬间敏感的发现不对劲,车里还坐着一个彪型大汉,她只觉得头皮发麻可想要后退已经来不及了,有人从背后推她,压着她的肩膀往车里塞,嘴巴被一块湿布捂住,她手指用力的掐在展扬的胳膊上,黑暗袭来前她只听到展扬受痛后突然大哭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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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假后一下放松了,放松的结果就是到了更新日期了才发现没写多少呜呜呜呜……先更新大结局上,没写完的之后再补上,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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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嘛,”简迟淮放下手里的书,一本正经看着她,“我还真不知道有什么差别,要不,你先让我研究研究?”

褚桐瞬间黑线挂满脸,她怎么忘了,简教授最乐此不疲的事,就是用他那爆表的高智商,分分钟钟将她虐成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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