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郁闷，但好歹有了进度。
徐季光在催眠师的帮助下时不时让裴廷扎心一下，他们想进一步摧垮裴廷的信心和已经建立起来的羁绊，结果一年过去了，进度条卡死。
眼见软件的进展越来越快，徐季光着急了，他对裴廷使用了致幻毒气。这是最后的手段，没人能战胜潜意识的幻觉。为了不引起裴廷的疑心，他们起初只敢用很少的量。
徐季光和催眠师前一年的铺垫并不是没有任何效果，裴廷不止一次地想，要是自己不出现在阿芷的生活中，哪怕成绩不理想，她也能过出自己喜欢的样子。
是他剥夺了阿芷看小说刷视频的爱好，也是他剥夺了她对初恋的美好期待。
或许从三年级他转到向阳实验小学那天开始就是错误的。
裴廷在徐季光他们面前伪装得很好，其实内心已经动摇了。有关阿芷的噩梦从一个礼拜一次缩短到两天一次，小姑娘不是在生气地指责他搅乱自己的生活就是在烈日炎炎下寻找他呼唤他，反正都是一个词，痛苦。
某天裴廷把组织里身高差不多的女生误认成阿芷，他立马意识到自己有点不对劲。
时间一长，他疲惫时甚至能把徐季光看成阿芷。
徐季光看时机到了，找裴廷正式聊了聊留在组织的事。他特地提起肖芷，暗示裴廷要是不听话就把人抓过来。
裴廷害怕他们真的去绑架阿芷，只得被迫同意。这时他已然收集到父亲被陷害的证据，在确认涉及人员的名单。
但凡名单没有错漏，他就可以联系警方在这边的卧底把东西带出去等待搜查救援。
可是裴廷没料到自己的病会加重得这么快。
每晚他都会梦到阿芷在朝他走来时被组织用不同的方法杀死，血溅到他的脸上，连温度都真真实实的。
裴廷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以各种恐怖的死法倒在自己面前，死不瞑目地瞪着他。
他逐渐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有时惊醒过来，被阿芷掐过的脖子是真的痛得他无法呼吸，到卫生间开灯时脖子上的的确确有掐痕。
一想到阿芷在梦里流着泪诅咒他，裴廷就再也睡不着了。
他的身体因为得不到休息越发虚弱，幻觉也就越严重。戾气横生的时候裴廷会突然朝进屋找他的徐季光挥拳头，丝毫不留情，一拳把徐季光揍到站不起来的地步。
“你杀了她。”
“你凭什么杀她！”
徐季光见识到裴廷最黑暗阴鸷的一面反而笑了。
对了对了，这才是真正的ZT，极致的反社会人格，还拥有令人忌惮的毁灭力。
要不是组织里的其他人听到动静过来替徐季光说话，告诉裴廷肖芷还好好活着，没有人能拦住差点把小希当场打死的裴廷。
月球计划败露的那一天组织里的人纷纷逃窜，徐季光没有逃，满脸阴沉地走进裴廷的房间，注视了会儿沉默不语的背叛者，得意地说道：“她替你偿还了背叛我的后果，因此我不杀你。”
那段时间裴廷的精神状态本就岌岌可危，潜意识里觉得阿芷被他们害死了，听到徐季光亲口承认彻底疯了。
徐季光知道说什么能让裴廷痛苦，他把杀害肖芷的过程细致详尽地说出来，裴廷几次想自尽都被他拦了下来。
“这都是你的错啊，没有你她怎么会遭遇这些。”
裴廷哭得不能自已，没有防备时被徐季光用键盘敲昏。
再醒来时就是在医院。
整个病房没有人，他怔怔地望着天花板。
“裴廷，我是为你死的，你怎么好意思还活着？”小姑娘趴在他的身上，冷漠地问他。
“对不起阿芷。”裴廷流着泪扯坏绑在身上的东西，弄得病服上全是血迹。
小姑娘打开了病房的窗户，笑着告诉他：“跳下去我就原谅你，怎么也得体会一下我死前的痛苦，不然对我太不公平了，我先下去等你呀。”
裴廷应了声，毫不犹豫地伸手，正要翻窗跟随阿芷他的腿就被赶进来的医生抱住。
在药物的刺激下，他丧失了行动力，而阿芷再也没来找他。太过思念，他只能回忆过去的事。
从小到大，他就没觉得自己会是对社会有用的人。
“他是罪犯的儿子，能好到哪里去？”
“罪犯和精神病的孩子，将来只会是社会败类。”
在这样的环境下，裴廷没什么人生目标。
不过离开福利院那天，他倒是产生了某个想法。
当个败类没什么不好的。
他内心隐藏的反社会人格是环境一手促成的。
但是阿芷说他有[改善社会的能力]，所以他找到警方合作，帮助他们找出组织里的所有成员一网打尽。
名单完成了，却牺牲了阿芷。
改善社会有什么用，到头来求死都做不到。
当他被抱住，听到那句“裴廷廷，我来接你回家了”的时候，裴廷只觉得：
哪怕是幻觉也好，别再让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