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怕你，还是你手里的枪？”楚望帆缓缓系上安全带，反问到。
“有区别吗？”麦克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枪在我手里，就代表着我随时有杀了你的能力，你不怕死吗？”
“死我当然怕。”楚望帆笑笑：“但是怕有用吗？死不死取决于你想不想杀我，跟我怕不怕没关系，不是吗？”
“那你觉得我想杀你吗？”麦克靠在椅背上，上下打量着楚望帆问到。
“如果仅仅是为了泄愤，你当然可以杀我，但如果你还想在接下来的日子安然享受这些到手的钱，杀我显然不是个聪明的决定。”楚望帆分析到。
“你不想死，当然可以这么说？”麦克浅笑着摇摇头，手里的枪给予了他掌控他人命运的满足感。
“我活着，你的罪名不过是抢劫罢了，以美国警察的对这类案件的处理效率，等他们抓到你，可能钱早就被你花光了。但在洛杉矶这样的城市，你杀死一个中国籍公民，就不仅仅是一件刑事案件了，会立刻上升为外交事件，在这种压力下，你觉得洛杉矶警局或者FBI会花多长时间破案？”楚望帆反问到。
麦克的笑容慢慢凝固，神色开始变得凝重。
楚望帆接着说道：“如果我是你，就会丢掉人质这个累赘，在州警抓到我之前，拿着钱逃到其他州，一旦跨州，案件就要上报到FBI，但你觉得FBI对这种级别的抢劫案会有多上心？你完全可以到其他州，隐姓埋名，重新开始，在这个国家，花钱买一个假身份，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就算我放了你，你会放过我吗？白白损失了十万美元，甘心吗？”麦克狐疑地问到。
“我是个生意人，凡事都从利弊角度考虑。”楚望帆淡定地说：“为了这十万美元，我需要耗费巨大的时间和精力成本和美国警察打交道，甚至还有花巨额的律师费去起诉你，而庭审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有这个时间和精力，我早就把钱赚回来了。”
“十万美元说的轻飘飘的，你比我想象的还有钱…怪不得方凝会一直对你念念不忘。”麦克妒忌地说。
“你错了，他当年和我在一起时，我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如果不是钱的问题把我困在国内，也不会便宜了你。”楚望帆叹了口气回答。
“别那么自信，我当初也是凭实力追到她的，换到五年前，我未见得比你差…”麦克不服气地说。
“我相信，毕竟她肯嫁的男人，各方面想来不会差。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当初她有多喜欢你，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就有多失望。”楚望帆摇摇头回答。
这句话再次唤醒了麦克作为男人的自尊，想起当年方凝答应她求婚那一刻自己的意气风发，再想想自己现在的样子，他一时间无地自容。
毒品摧毁的不仅仅是他的躯体和意志，更能让他的自尊心变得麻木。
刚刚偶遇时，麦克刚刚吸食过毒品，神经极度亢奋，再加上嫉妒心作祟，便有了那些不冷静的举动。
现在，他处在冷静周期。再加上拿到了钱，情绪稳定，面对楚望帆尖锐的问题，那麻木的自尊心，仿佛又死灰复燃。
“我不知道你是经历了什么才沦落成这个样子的，但同为男人，我知道每个人都有不得已，如果这十万美元能帮你重新来过，我也算花得其所。”楚望帆笑了笑：“毕竟救了两条人命，一条你的，一条我自己的。”
“我好像明白，她为什么会喜欢你了…”麦克盯着后视镜里楚望帆的眉宇默默说到。
“但我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当初会选择你，希望将来你还可以向我证明。”楚望帆突然转过头，盯着麦克说到。
麦克下意识地举起枪，但看到楚望帆平静如水的眼神，于是又把枪缓缓放下，叹了口气说到：“能输给你这样的人，我也没什么遗憾的…但是，我会向你证明，起码方凝一开始，是没有选错我的！”
“但愿如此，但有个前提。”楚望帆认真地说：“你得先把毒品戒掉…”
提到毒品，麦克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他又何尝不想？！
天知道他下过多少次决心，付出过多少努力！但是，毒品这种东西太恐怖了，它是精神世界里的艾滋病，是直接摧毁你精神世界的免疫系统的。
它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沼泽一样，你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到今天，他已经不敢做这个承诺了…
“我的路，我会自己走…”麦克不置可否地回答。
楚望帆点点头：“也对，都是成年人了，不需要别人教什么…那我只能祝你好运了。”
“无论如何，谢谢你的钱…”麦克看看自己旁边的一袋钞票，默默地说：“我会放你走的…”
“想通了？”楚望帆微微一笑。
“你说的对，带着你，对我来说是个累赘。”麦克长吁一口气。
“谢谢。”楚望帆点点头。
“但不是现在，再等十五分钟，我拿到第二笔钱。”麦克看了看表说。
“这么谨慎吗？”楚望帆笑了笑。
“当然，五万美元和十万美元的差距，决定了我以后可以过什么样的生活。”麦克也笑了。
“好吧，我也不差这十五分钟…”楚望帆不紧不慢地靠在椅背上。
“我记得方凝说过，你母亲还在世，你现在这个样子，她靠什么生活？需要我帮什么忙吗？”楚望帆主动找话题问到。
“不劳烦你操心了，我母亲一年前已经过世了…”麦克叹了口气，摇摇头回答到。
“很抱歉听到这个消息…”楚望帆抿了抿嘴唇。
“其实挺好的，她要是活着，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一定很失望，我从小一直是他的骄傲…”麦克的眼眶红红的。
“你还有机会重新变成他的骄傲…”楚望帆安慰他到。
“可能这就是命吧，我人生的前三十年走得太顺，然后上帝要把所有的苦难都在这两年还给我。妻子跟我离婚分走财产，公司裁员，投资失败，再加上母亲高昂的医药费让我破产，最后还染上毒瘾…”麦克惨笑到：“从巅峰跌倒谷地，我连一点过渡都没有。”
“我不知道人这一辈子的苦难总量是不是恒定的，但除了毒品，你这两年所经历的，大多我在十年前就经历了一遍…”楚望帆想起了自己毕业那年。
“那你是怎么熬过来的？”麦克一愣。
“硬扛着，没有别的办法…”楚望帆笑笑：“生活大多数时候没有捷径，只能死磕，看谁先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