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暴风星的航程之中,陈飞扬做了一个梦。
一个美好的梦。
梦中的情节朦朦胧胧,醒来的时候已经记不真切,但有几点很清楚,有他的父母、有姐姐陈莹,也有桑语儿。
“所有新兵绑好安全带,我们就要降落了!”
“重复一遍,所有新兵绑好安全带,我们就要降落了!”
不同于民航温柔的广播,军机的提示严厉而富有命令性,打断了陈飞扬短暂的睡眠。他警觉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检查了一下紧扣的安全带,转头向舷窗外望去,只见一片土黄色的混沌,满天繁星早已经不知去向,只有无数沙尘噼里啪啦地打在飞船的外壁上。
“这就是暴风行星?”
比预料中还要糟糕的环境。
“暴风行星,终年飓风不停,平均风力达到九级。如果在野外遇到暴风,必须用钢索将自己固定在坚固的地面之中,否则很容易就被吹跑。”身边的张可农紧张地翻阅一本小册子,“就算是几百斤的大石头,也会被吹飞……”
《暴风星旅游须知》。
陈飞扬瞥了一眼这本泛黄小册子的名字,不由笑了,“还有人到这种地方来旅游?”
“星际殖民刚开始的时代,还是很多人喜欢极限冒险的。”张克农点了点头,“那时候妖族还没有被发现,战争没有开始……”
没有战争之前,人民会探寻刺激,用生命去冒险,去看这宇宙中的种种奇景。
但是战争开始之后,漠视生命的行为,就成了一种愚蠢。
“哼!”
在张克农的右手边坐着石榴,她一路上都在闹别扭,怎么看陈飞扬怎么不顺眼,瞧见张克农跟他聊天聊得热烈,娇嗔了一声表示不满。
张克农立刻闭嘴。
陈飞扬笑了笑。
轰隆!
毫无预兆的,飞船就像是一块大石头坠落一样,降落在暴风星松软的地面上,巨大的反震力让机舱中的众人前俯后仰。有些人的安全带绑得不够紧,一头撞在前面的椅背上,头破血流;就算绑紧了安全带的人,如果体质不够强,内脏受到震荡,也会很不舒服。有许多人开始呕吐,也有人流出了鼻血。
陈飞扬吸了一口气,舒展四肢,扭动关节,确定自己并没有受伤。
“石榴,你没事吧?”
旁边的张克农不顾自己,急切询问。
“要你管!”
石榴翻了个白眼,倔强摇头。
“好像,都没事……”陈飞扬微微点了点头。神机学院选拔出来的几人,虽然除了他以外武者星级不算太高,但是基础都还不错,石榴也并未因为剧烈的震荡而受到伤害。
“各单位注意,舱门即将开启,新兵立刻下船!重复一遍,新兵立刻下船!”
“你们有五分钟的时间!”
广播声仍然严厉而坚决。
咔啦啦啦--
飞船的尾部舱门砰然开启,扬起一阵飞沙,炽烈而干燥的暴风星大气立刻就涌了进来,飞尘黄沙笼罩了整个船舱,视线也变得模模糊糊。
船舱之中,立刻一片混乱。
“快走啊!快走啊!”
“我被压住了!”
“谁来拉我一把!”
原本就因为降落的震荡,有不少人受伤或是受惊,而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之下,众人争先恐后,更引起了一波骚乱。
陈飞扬不慌不忙地解开了安全带,看了看手表。
“不用急,我们还有四分五十二秒的时间,你们两个先解开安全带,注意观察。”
现在要是急着挤进通道之中,固然有可能能够顺着人流涌出机舱,但也很有可能因为拉扯而绊倒,甚至可能被踩踏受伤,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完全可以冷静观察以后,再作决定。
事实上,明智一些的人,现在都还在座位上没动。
“这一批都是优选的精英,即使这样,在面临紧急情况的时候,还是有很多人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陈飞扬思忖着。
运输机中,装载着整个星域无数个太空城的精英,不光光是神机学院与翰林学院的优秀毕业生。许多人倒地,受伤,或是因为其它原因而被绊住。
“这可能是最简单的测试,如果做不到,那就有可能--”
“--被淘汰!”
陈飞扬缓缓地站起身来。
这时候通道之中的人已经减少了一部分,但依旧混乱。张克农跟着陈飞扬站了起来,石榴还在闹别扭,张克农拉了她一把,她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
“跟紧我。我们还有三分钟。”
尾舱出口已经被堵住,新兵们七歪八扭的挤出去。按照这个速度,三分钟之内,绝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离开飞船。陈飞扬不太确定如果不能在五分钟之内完成离船的任务会受到怎样的惩罚,但直觉认为绝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着急了吗?那我们早就该出发了!”石榴嘀咕了一句,张克农扯了扯她的袖子。
“走!”
陈飞扬脚尖一点,飞身而起,拉着张克农和石榴两人,竟是踩在两边的舱壁之上,开始横着身子拔脚飞奔!
座椅间的通道是被堵住了,但在他们的头顶,还有广阔空间!
“对了!”
还在观望的不少新兵瞧见陈飞扬的动作,眼睛一亮,也是学着跳了起来,或是倒悬在舱顶,或是踩着其它新兵的脑袋,朝着出口飞跑!
底下的新兵哇哇乱叫,却是没有人管他们。
陈飞扬一骑绝尘,遥遥领先,奔到尾舱门口,屏住呼吸,拉着两人在空中倒翻了一个跟斗,冲入风沙漩涡之中,稳稳落地!
蓬!
脚下的浮沙,飞溅而出。
“哦?”
在不远处站成一排的新兵教官们惊讶而满意地抬起了头。
“挺聪明,动作也很利落啊!”
“不知道是归谁的?”
“飞星城,编号e,是老霍的吧,运气不错!”
教官们很快就查到了资料,一个脸上有刀疤,面貌凶恶的中年教官嗤了一声,恶狠狠地摇了摇头,“不过只是有点小聪明而已,不算什么!”
他远远地瞪着陈飞扬,语气粗暴,隐藏在小胡子下面的嘴角却不自觉浮现出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