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人年轻的那个时代,那时候这片大陆的文明,主要聚集在西方,也就是如今落日大沙漠所在的地区。
不过那个时候,那里并不是沙漠。
最强盛的帝国便是在那片丰饶的土地上崛起,最繁华的都市就在那里,文化与经济的核心还是在那里。
龙脊山脉以东的世界,对于那时候西方世界来说,代表着野蛮、落后、还有愚昧。
这一切都因为那个强大帝国坐落于西方,他们是何其的骄傲自负,远比如今的帝国强大得多,到后来他们甚至自立国教,公然亵渎圣光……
曾经往事,老人记不太清了,不过让他印象最深刻的,却不是那个在圣光之中倒塌的宏伟帝国,而是当初那些和他一起前往西方求学的好友,甚至还包括那些西方的同学。
从最初保持着对东方人固有的歧视、偏见,到后来大家成为了无话不谈、不分彼此的好友。
他们一起谈笑风生,共同切磋学术,后来回到东方,整合了魔法流派,建立起了魔法师公会这个让西方魔法学界都为之赞叹不已的组织。
缅怀这曾经的往事,老人走出了这一间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亲自踏出过的图书馆。
阳光有些刺眼,老人用手捂着额头望向天空。
在他身体踏出房间的这一刻,一股微妙的能量便从此处扩散开来。
就像是之前的“末法时代”的一样,那时候所有魔力感知还算不错的魔法师都能感觉世间的魔力正在流逝,而此刻,整个同盟之中,甚至更远的范围,对环境感知稍为比较敏感的人,都感觉到了,世间的温度在一刹间降低了一些。
热量似乎正在流逝。
新兰城中。
在轨道炮从苍穹上降临之际,不朽机甲也在展开了行动。
机甲背后结构展开,只见的两个硕大量能晶体管将其中的液体压缩进机体之中,然后从机体上脱落。
紧接着一身的精神力骨架带着闪耀的光芒流动起来。
看了身前的持剑少年还有诸位元素冠位一眼,不朽机甲的化作一道光影冲入天际,舍弃了眼前的众人与元素高塔,转向凤凰城的方向急速而去。
梅利尔会长等人向着持剑少年投来担忧的目光,少年微微摇头,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火焰再次将全身包裹,就他突兀出现时那样,伴随着火焰的消逝,持剑少年也不见了踪影。
梅利尔和其余三位元素冠位相视一眼,缓缓松了口气。
虽然只是把战场从新兰城转移到了凤凰城,但是既然大贤者已经出手了,那么魔法师公会这场危机就应该算是过去了。
至于大贤者会不会出现意外,这不再梅利尔会长等人考虑的范围之中。
正如安东尼奥之前对阿兰塔所说的那句“你回去考虑自己死后事情吗?”一个道理,如果大贤者都无法阻止地精,那么他们也不用再想其他什么事情了,等着被地精毁灭就是。
转头望向东方天际,魔力耗尽的梅利尔等人,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守望之海的那位不朽者和那未知敌人之间的战斗赶快结束,让魔力重归天地。
无尽之海最深处。
传说中的世界尽头,归墟之地的入口。
此处的场景宛如梦境一般。
时间与空间紊乱交错,真实与虚幻重叠汇合,最后尽皆归于虚无。
此处没有方向,没有声音,甚至没有物质。
眼中如见一切,转瞬便再无踪影,就好似从未出现过一样。
两个人影站在虚无之外,是此处唯一真实的存在。
“和我之前离开的时候,有了一些区别。”说话的是看上去更年长的那一位,从语气中能听出,他口中的区别并不是向着他所希望的方向改变。
他穿着一身寻常的布衣,样貌同样平平无奇,但是他立身此处,却仿佛能够抑制住那不断流逝着归于虚无的趋势,至少可能护住他自己和身旁那个身穿一身天蓝色长袍的男人不被纳入虚无。
“这就是一切的终结吗?”身穿天蓝色长袍的男人,看着眼前这一切,他显得有些诧异。
他正是同时身兼魔法师公会和冒险者公会两个副会长,被誉为五百年来最天才的魔法师,风之圣魔导师——马利克,而在他身旁的男人,则是冒险者公会的大会长,曾经独自探索无尽之海百年世间的冒险家——海尔达尔。
“或许也是一切的起源。”海尔达尔说道,“我之前在这里枯坐了六十年,也只是窥得了冰山一角,始终没能看到归墟的真实面貌,”
马利克闭上双眼,似乎在用另一种方式观察这处世间最为奇幻之所。
不知过了多久,他重新睁开双眼,面带苦涩,微微摇头,“混沌之处,该是怎样的风景?”
很显然,马克里并没有得到他所想要的结果。
海尔达尔略有遗憾,但这样的结果也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我也不曾见过混沌,但是有所猜测。归墟混沌,往赴往来,生生不息,轮回不止,但是即便是和我之前离开时相比,这里就发现这明显的变化,平衡正在发生变化。”
“归墟的速度……正在加快?”
“你察觉到了,是的,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我们的世界,或许正在加速走向终结。”
忽然间,万籁寂静的归墟之中,却传出一声忽远忽近的声音,像是回荡在脑海的嗡鸣。
紧接着,眼前这片虚无的时空还是失控了一般,疯狂的扭曲变化,然后开始扩张。
海尔达尔脸色一变,带上马利克一起快速离开,他皱眉说道:“或许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更糟一些。”
回身看了一眼身后恐怖的景象,马利克疑惑地问道:“您觉得,教廷知道这里的事情吗?”
…………
圣城萨拉迪昂的圣光大教堂之中。
殿宇的内宫,穿过狭长的启示长廊,走过神恩福地,在教堂的深处,是一处静谧的小院。
就像是普通的农家小院一样,院子里还有打理出来一片土地。
一个穿着身材硬朗的老人,整拿着一把锄头在地里耕种。
就和普通寻常的老农一般,不过他的行为却有些怪异。
地里明明长着各样的蔬菜,有白菜,有萝卜,有辣椒,有大豆,然而他却在每一窝蔬菜旁边打窝,洒下新的种子,然后用锄头把原本长势正好的蔬菜给铲掉。
“年轻就是好啊,什么都不怕。”
老人用搭在肩头上的毛巾擦了把汗,坐在旁边的石墩子上歇了口气,然后继续耕种。
在小院的旁边,圣光大教堂最深处的圣殿之中,一个面目清瘦的男人,正枯坐在大殿中那把黑色的座椅上。
他穿着一身灰白色制式教袍,佝偻着腰,容貌不甚苍老,但是精神却似乎极度疲惫。
没有摆设,没有仪仗,没有壁画,没有经书,甚至没有灯光。
大殿之中空空荡荡,一张座椅便是整个大殿里唯一的物件。
枯坐于此的男人,好似数百年没有动弹过,他紧闭着双眼,面目慈悲,但是紧锁眉头。
慕然间,他那双似乎承受着整个世间压力的眼皮突兀地睁开,灰色的眼眸中没有光彩,转瞬之后,他又重新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