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家成肯定不会认为杨思源懂的相马的,单纯就是马场新人那种玄学上的新丁好运。
也就是俗称的狗屎运。
港城人都信这个,类似风水之说在这里非常流行。
黎家成点着火机给二人分别点上,“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后生仔,这顿饭,我还真得请了。”
接着他也凑上来眯眯笑着说悄悄话,“你赢得钱,一会儿趁你老婆不注意,我派人给你送去。”
这是人家讲究,刚才说下8号那一注是帮杨思源买的,这会儿赢了钱了,人家也没打算私吞。
不管黎家成是故意客气也好,还是真心讲究也好,杨思源当然不会真要这个钱。
“大叔你说笑了,注是您下的,钱自然也是您的,我拿这钱,不合适。不过吃饭嘛,我一定不会拒绝。”
黎家成很满意,后生仔年轻气盛不要紧,懂得尊重前辈,还不贪财,这将来肯定是人才。
杨思源彻底放松下来,这顿饭吃上了,那么饭桌上谈生意,也便自然而然。
接下来的场次,他也不再太过骄横,一边看比赛,一边和黎家成探讨了些关于马的知识。
可以说哄的黎家成非常开心。
但杨思源的运气也是真的好,后边黎家成也问他这场看好几号马。
杨思源不好太多敷衍,似模似样的根据刚从黎家成那学的东西,也学着分析这匹马的优劣之处,临场状态等,也都选了一匹相对看好的马。
其实也还是胡说,要是随便听几句相马的知识就能现学现卖,那他直接当马神得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接下来一共八场比赛,他竟说中了四场的冠军,总体来看,九场说中了五场,准确率超过五成。
对于一个新人来说,这不是难得了,这简直就是奇迹。
而黎家成在广撒网似的下注的前提之下,竟也实现了九场全红。
尽管分场次看,不见得每一场都能赢钱,但总体来看,今天这马季最后一场,黎家成总共赢了三十几万。
这点钱对于黎家成来说,还不到让他眉飞色舞的程度,但他最后还真是有点得意忘形了。
因为他混迹马场多年,一天所有场次全赢,这还是头一回。
这事可以吹一辈子!
黎家成看杨思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早已经不是最初那个有点可爱的后生仔,而是他的送财童子。
比赛全部结束,黎家成拉着杨思源去吃饭,连对他的称呼都变了,开始叫他“杨兄弟。”
平白无故被拔高了一辈,杨思源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但和一个五十岁的人称兄道弟的,他还真是不习惯。
乔海伦见杨思源和黎家成之间的亲密样子,也看出他们俩已经建立了某种关系,知道生意的事情有门,便也跟了上去。
包厢里只剩下麦德发望着马场在那破口大骂。
后来他想起还有来内地来的客户,心中烦躁,现在他哪有心情和他们吃饭?
他甚至觉得他今天运气不好,一场都不中,说不定就是他们俩闹的,心里暗骂,大陆妹大陆仔真是衰崽,害的他今天一输到底。
等他扭身找人时,发现人早就走了,这才大骂一句,“还知道自己是衰崽,跑的也够快!”
……
黎家成拉着杨思源,后边跟着乔海伦,周围还围了一圈黎家成的小弟。
杨思源就这么被簇拥着走出马场,忽然有种当了明星的赶脚。
黎家成这种出身草莽的生意人,可能最讲究这种派头了,出门都带着七八个小弟,跟混社会的似的。
来到停车场一看,也毫不出乎杨思源的预料,土豪金大宾士,太符合黎家成的气质了。
黎家成请他和乔海伦上车后,打了个电话,好像是找人定了条什么鱼。
也不知另一头是什么人,他口气非常蛮横,说要要什么新鲜的刚捞的,要是死了的,对面那人就死定了巴拉巴拉。
挂了电话,回头和杨思源聊天,又恢复了和蔼可亲的样子。
这也不奇怪,跟什么人说什么话,这类型的老板都这样,而且有时候这么做还是非常必要的,并不是简单的势利眼或其他怎么回事。
大宾士驶出停车场,杨思源再回头看沙田马场外的场景。
有的人欢天喜地,有的人抱头空哭,有的人孤独冷漠,也许这就是港城老百姓最真实的生存状态的写照。
马季结束了,两个月后新的马季又会开始,这些人又会面临新一轮的悲欢……
杨思源不好问黎家成这是要去哪吃饭,黎家成也保密似的没具体说,而是继续和他交流今天的心得。
车向南行驶了一段,并没有过狮子山隧道去九龙,而是转向西过象鼻山,过荃湾还继续往西开,渐渐驶离了城市区域。
杨思源禁不住好奇黎家成这是要带他们去哪,乔海伦心里想着生意,并不多说话。
但坐在这么一莽人的车上不知道目的地何在,她脸上还是露出了些忧虑之色。
好在车离开市区不多久,便停在了海边的一家小酒楼门前。
杨思源下车一瞧,路牌上写着钓鱼湾,抬眼便能看见青马大桥,大致知道这是哪儿了。
这会儿港城除了港岛和九龙区域,其他地方还没大开发,有楼宇,但略显破旧。
钓鱼湾这地方有块海滩,还能看见一些游人在不大的海滩上玩耍,可和海滩对应的公路另一边,就是普通的农村房屋了。
特别是那酒楼,招牌都破损了,名字不见了,光剩下酒楼二字还在,霓虹灯管也早已苟延残喘似的忽亮忽灭。
杨思源也不会因为这家酒店观感上和破旧便去怀疑黎家成的诚意,跟着他上了楼。
在三楼顶层的一间大包间里,黎家成一边亲自给杨思源和乔海伦倒茶,一边解释,“杨兄弟,别看这里又小又破,但这里的师傅做的鱼,却是全港最好吃的。”
杨思源赶紧接过茶壶来,“黎叔客气了,我也是海边长大的孩子,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大酒店里的厨子,大多是花架子,总弄些花里花哨,其实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吃。
而这种乡间小馆子,却有可能藏龙卧虎,躲着什么高人逸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