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宁撇撇嘴笑德更加明媚,满脸的求知欲,问道:“吃美食,闻香气,这是人最基本的欲,每个人都有。老板难道就不喜欢美丽的东西?那为何还穿着如此洁净?若真如此说,那老板与凡人街上的乞丐都是一样的吗?为什么我喜欢亲近你却不喜欢亲近乞丐?我看这番话,多是臆想!”
陆离浅笑着道:“你见过捕猎吗?”
攸宁摇摇头,转而笑着道:“我便是捕猎之人。”
他怎么忘了,她曾在迷雾森林捕杀魔修许多年。
陆离顿了顿,接着道:“魔修进入迷雾森林是因为哪那里有许多不同等级的妖兽,吃了妖兽的肉可以增强体力,妖兽的皮毛骨骼可以炼化兵器,妖丹可以提升修为,也可以换成灵石仙药。这,便是你的饵。”
“你只需要静静的蛰伏在林间,等待那些贪图妖兽的修仙者出现便可以猎杀他们,我说的可对?”
攸宁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如此平和的对待自己的。他分明厌恶杀戮,厌恶自己的所作所为,但面对自己时,还能保持这样的语气,而眉眼之间不流露出不悦。
她总希望他能够忽略自己的这些过往,但更知道他对这些是了如指掌的。就如同自己遮羞的衣裳被人平静无比的扒开了,她大概就是这样的感受吧。
闷声“恩”了。
陆离接着道:“那些修仙者,进入迷雾森林便是有所求,这些“有所求”就是五欲所致。有了*,人的烦恼与痛苦也就接踵而来。我们都希望心爱之物能够永远停留在自己身边,为自己一人所拥有的。可这世上,即便是死人也会随着时光而化成白骨,最后归于尘土,那么,又有什么是永恒的呢?”
晨曦之下,他苍白的脸庞熠熠生辉,他说的慢条斯理,每一字每一句都那么的充满了说服力。不得不说,攸宁不得不说啊。自己的心中正在升起他口中不该有的“欲”,霸占他,让他为自己所拥有的欲。
他说的都是事实,她心底里也能信服,可是就是不想承认,不想承认这种感受不该存在。
攸宁讷讷的看着他,缓缓的问道:“那么,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陆离抬眸看向她失落的眼睛,黑亮的瞳孔微微收缩,道:“吾身既是道场。”
“人身长六尺,虽生死难破。你的心在地狱,你就身处地狱,你的心在仙境,你就身处仙境。不必担忧生与灭,也不必计较得失,将你的心放在一己之身痛苦的来源与消弭,希望你能早日幡然悔悟。”
攸宁看着他的眉眼,笑着问:“既然不必计较得失。”她将那小小的锦盒放在石桌上,笑容邪意而明媚问道:“那你又何必为我讨这东西呢?”
陆离看着她那双眼睛,嘴唇微微颤抖。
今日方知为何天眼罗汉说,别暮一日在世,他都不能成佛。
从何时起,自己已经陷得这么深了?
怔了一刻,他的耳垂微微泛着红道:“你承受了巫山老妖夫妇的恩情是因,这锦盒中的东西便是他们的果。”
攸宁摊摊手,自然而然的笑着道:“好吧,我信你。”
陆离这一刻看着她的笑容,心里竟然更加不能平静。这个笑容,那么明亮。这个眼神,如此自然。仿佛对她来说,相信他是本能一般。
人的本能不都是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吗?
为何对她来说,即便事实摆在那里。她分明看见他为她徇私,只要自己随口解释一句,她就全然的相信这是什么因果了?
天边响起一声清脆的鸟鸣,衡珂一身彩羽,在阳光最烈的正当空飞来。
“陆离!救命!”
他扑腾着翅膀来到陆离身边,一屁股坐在二人中间的石桌上,看样子累的惨极了。小舌头微微搭在嫩黄色的喙边上,整个身子都软瘫了。
气喘吁吁的道:“快,快给我,给我点水喝。”
攸宁微微蹙眉,心道,不知是遇上什么样的情劫,让这家伙这么惨兮兮的来求救。抿抿唇道:“我去给你找水喝。”说着站起了身子。
“啊,谢谢。”衡珂也没多看一眼攸宁,转头对陆离道:“你是不是都知道了?不是在你的万虚之境发生的事你怎么会知道?我问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离缄默不语,看着它心急火燎的模样唇角更是向下抿了抿。
“陆离!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啊!我不求你别的,你只告诉我怎么才能恢复神身,其他的我自己解决好不好!”
陆离闭目一瞬,道:“你不是知道的吗,只要还了青鸟的眼泪。”
“屁!我一个堂堂上神仙,哭个什么啊!”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攸宁转过前厅来到后堂,正看见净山仙子与巫山老妖在喝茶,随手将小锦盒递给净山仙子道:“谢谢你们舍出了极仙果救我,这是我的心意,你们收着。”说完,拿起了一旁的茶壶道:“顺便把你们的茶借我。”
净山仙子与巫山老妖互相看了一眼,也并没有推辞她的好意,笑着道:“尽管拿去吧。”
待攸宁转身走了出去,夫妇二人打开了锦盒,只觉得一股异香扑面而来。
巫山老妖诧异的白了脸,道:“阿鲤,我们捡了大机缘!”
再回到前面的院子时,衡珂正在用难看至极的表情不停的皱起五官来,本来挺可爱的小鸟,变得扭曲恐怖。
“你们干什么呢?”攸宁将茶壶放在衡珂面前。
衡珂暂时放弃了怎么哭出来,一头扎进了茶壶里,“咕噜咕噜”喝个不停。
这时候天上日头已经升的老高,阿醉、信芳、冰夷、阿奉也都收拾停当出了门来。唯有吉捌昨晚睡不好,还在房间里补眠。
几人走出来看见陆离二人正在石桌子边上,走近才看到衡珂小屁股翘在茶壶外面,整个脑袋浸在壶里喝水。
信芳“哎呀!”一声,道:“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把它忘了。”
这反应,和攸宁如出一辙。
攸宁抬眼看了看信芳,翻了个白眼。
一壶茶见了底,衡珂将茶壶一推,挺着水饱的小肚子,甩甩头上的水渍,耍赖道:“快想办法让我哭啊!我还得去救九令啊!”
阿醉瞅着这鸟有意思,来到攸宁身边,笑着问:“哪儿抓来的?”
一旁的河伯忍着笑,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却掩不住笑意道:“衡珂仙君?你怎么混成这德行了?”
得,原来是老相识。
也难怪。
衡珂在天庭的恶行,哪有不知道的呢,他与冰夷又都是喜爱女性的,志同道合,互相认识也就不奇怪了。
衡珂也是一愣,道:“河伯仙君,你可还好?你我一面之缘,难为你还记得本仙。”
“你不也记得我?”冰夷笑着,矜持而雍容。
衡珂眯眯眼睛笑了,道:“你可是出了名的多金貌美,当然就印象深刻了。”
冰夷努努嘴,不置可否道:“你当着我的面调戏阿宓,所以见一次我也就记住了。”
衡珂尴尬的干笑了两声,想起现在宓妃和后羿那点子事儿,也怪同情冰夷的。看看这玉树临风雍容典雅的相貌,又是黄河水神,又家财万贯,什么样的姑娘泡不上?偏偏宓妃不知珍惜,哎...
它清清嗓子道:“我现在遇了难,急需变回神身,你们帮帮我想想办法吧。”
“那,怎么才能变回去?”冰夷问。
衡珂道:“哭,只要哭出来,还了青鸟的眼泪就行了。”
众人顿时一筹莫展,一句话也不说了。
阿醉看着她们犯难的模样,道:“这有什么难的?”
“你有办法?”衡珂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