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微微蹙眉,问道:“青珞,你想与他去吗?”
安歌微微侧眸看向攸宁,话却对青珞道:“众目睽睽,仙子若拒绝于我,本君该如何立足三界?”
青珞脸色通红,一瞬间,千百个想法掠过心间。若是说想去,会显得她太不矜持,妖王也会看轻她。
但若说不愿意,那老板势必不会让他带走自己。
老板是即将成佛的人,她心里清楚的明白,他从前不曾对自己有私心,现在更加不会,与其靠着他的同情心留下来,倒不如,迎合妖王的求爱。
迎合是迎合,方法却要巧妙。
声音像蚊子般的细小,娇柔的道:“青珞不胜酒力,吹吹风倒是可以。”。
安歌张狂的笑了一声,微微转眸看向攸宁,灿然一笑。
攸宁心间不自觉的微微一颤,他在做什么?
他在,哄她高兴?
为了不让青珞缠着陆离,做到这种地步?
他狭长的眉梢略微一挑,满不在乎的一抖肩膀,却见青珞自他肩头落入怀中,脸颊羞红着将脸埋在他胸口。
“妖君,你,你也醉了?”
安歌垂眸看着她,自命风流的邪魅一笑:“醉在你的眉眼之间。”一阵劲风袭来,二人消失在了前厅之中。
攸宁心里有些内疚,这种感觉,真是百味杂陈,嘴上却道:“真不负风流之名,不过几句话,哄得她失了方寸,也真亏他能记住所有女仙的喜好。”
谛听抿着杯里的酒,不敢多喝却又想要尝试,便是一副珍惜至极的模样,淡然的道:“喜不喜欢有什么大不了,不过是个开口带走她的借口罢了,这一招他使过数次了,本座都见怪不怪,懒得理他。”
攸宁微微蹙眉,还是忍不住的难受,状似无意的问:“你不是来看着他不许他勾搭女仙的,人都走远了,你还不去追?”
谛听笑道:“他又非僧人,难道还真的逼他到死路不成?这叫一张一弛,也是一种策略。”
攸宁问道:“你便不怕他不回来了?”
“怎么会呢?”谛听终究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默念了一声南无阿弥陀佛,然后道:“你还在这,他自然会回来。”
攸宁的双手不自觉的握成小拳,这些人看透一切的样子,真的可恶极了。她看看他面前的酒杯,笑道:“蠢狗,你犯了清规戒律。”
谛听略微摇摇头,笑着站起了身,道:“我已经放下,你却还放不下,可见我并未犯戒。”他转眸看看独酌的陆离,又对攸宁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攸宁真不明白,为何这些人都这么喜欢讲故事呢?下意识的从储物袋中拿出了瓜子和热茶,还分给阿醉与吉捌。
谛听笑容淡漠的看着她,缓缓的道:“在遥远的无名山麓和恒河中间,有一个名叫释迦族小国,那里的人民被分为四个等级。僧侣为第一级,叫“婆罗门”享有各种特权。第二级叫“刹帝利”,掌管着政治和军事。第三级叫“吠舍”,是平民。第四级叫“首陀罗”,是被征服的奴隶阶层。这些人的等级都是世袭的,一旦定下了,就要祖祖辈辈的背负。”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特殊的等级,是不得接触的低贱等级,如果高姓人看见了这个低贱等级的人,就要被残忍的杀死,等级界限不可跨越。”
“释迦国的王子生在洁净之地,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婆罗门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他的儿子也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为什么首陀罗要被终生奴役,他的儿子也要被终生奴役,于是,他离开了富丽堂皇的皇宫,开始了漫无目标的苦修。终于,他在菩提树下顿悟,到各地去传导自己悟出来的道理,这便是佛的来历。”
阿醉略微挑眉,道:“这是佛国的来历,我们知道。”
谛听目光看向攸宁,问道:“你心中总是怀疑佛的真谛,佛的胸怀,可若你生在富丽堂皇的皇宫中,拥有相亲相爱的亲人,你会为了世人的平等而放弃那些吗?”
攸宁略微想了想,展唇而笑,问道:“你呢?你愿意吗?”
谛听默念一声南无阿弥陀佛,摇头道:“我还未成佛。”
攸宁笑道:“是啊,你还未成佛,我也无心成佛,我为何要为他人的困苦,而放弃我的美好?凡人界有一句话,说的对极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为何要强加在别人身上呢?”
“你们总说,希望我幡然悔悟,可我想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们不是我,你们怎么能体会,至亲至爱之人,死在自己面前的痛苦呢?”她的眼眸中渐渐浮上一层水雾,眼泪含在双眸间。
“你没有体会过我的痛,却想用别人的仁慈来度化我,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谛听似乎到了这一刻才知道,为什么陆离费尽心思仍然不能将她心中的仇恨度尽。
她是半仙半魔,心存着良善,也存着邪恶。她什么也不在乎,也什么都在乎。她的情孽超过世人百倍千倍,是佛祖也度不尽的业障。
谛听凝眸看着她,慎而重之的道:“他修行上千年,传播佛法上千年,修来了一双法眼,一颗妙莲心,却因对你的亏欠而忘记了自己的使命。他度你脱离魔道不成,却被你度成了凡人,你怎能如此自私?”
攸宁蹙着眉问:“你是说,若不愿被他度化,便消失在他眼前?”
谛听淡然的笑道:“你会消失吗?”
攸宁轻笑一声,眸光远眺着那独酌之人,心口不自觉的一痛,喉间一时有些酸涩。问道:“你不是说只要我在,安歌就会回来,现在反倒让我离开?”
谛听微微轻笑一声,道:“我只希望你暂时离开,让你和他都能有时间,各自静上一静,找找各自的本心。”
她微微点头道:“我答应你。”
阿醉大惊失色,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一手拎着谛听的领口,一手摸向后腰,抽出一把金斧头,架在他脖子上,道:“死和尚!你说什么浑话!”
谛听抬起手,轻飘飘的将斧头挪开,面色淡漠的站起身来,道:“这是她自己的决定,你发怒,该朝她发,而非本座。”说着,他站起身来,俯视着攸宁道:“趁安歌不在,梵离也未发觉,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