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泷抬手制止他的解释,微笑着道:“方才那一杯酒,是祭我的一厢情愿,酒既然没了,便当作这三年皆随风而散吧。”
她再次举杯,眸中带着闪烁,微笑着道:“这一杯,敬我们重逢之喜。”
李慕寒喉间哽咽,蹙着眉与她举杯,二人看向对方,一饮而尽。
以泷又抬手为二人斟酒,嗤笑着自己自作多情,缓缓的道:“第三杯,敬你和她大婚之喜。”
酒杯搁在唇边,她又是一笑,将酒杯“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去你的大婚之喜!”她飞身而起,一把抓住梁上的红绸,随着她双足落地,红绸翩然而落。
她双肩颤抖着道:“本想好生祝你幸福,奈何我本就是个心胸狭隘的,实在是做不到宽容大度。”她转眸看向李慕寒微笑着道:“摽有梅兮,其实七兮。求卿庶士,迨其吉兮?李慕寒,我这三年的等待,全是为了这十六个字!我生时与你相约,死后也不曾忘记这誓言。你记住,如今,是你负了我!”
李慕寒看着她那微笑的唇角,缓缓的道:“终究是我对你有愧,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以泷嗤笑着,嘲讽的看着他,松开手将红绸扔在了地上:“原来,我等的就这么一句有愧,也好,断的干净。”
以泷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蜉蝣客栈,这里,亦或凡间,再也没有她的等待与牵挂。
李慕寒默默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温柔而自然的笑容,恰如当年。
他转身对一众宾客拱手道:“各位见笑了,慕寒去接夫人出来,再与诸位痛饮几杯。”他彬彬有礼,措辞诚恳,谁也都看得出他的隐忍,众人纷纷哄笑道:“别把新娘子藏起来呀,快请出来让我等饱饱眼福吧!”
“就是,就是,这小子真是小气!”
李慕寒微微一笑,又是拱了拱手,转身上楼去。
客房中,新嫁娘温柔如水,默默的坐在铜镜前梳妆打扮,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耳听得身后叩门,一声温柔的呼唤道:“夫人,请出来吧。”
新娘缓缓起身,将房门打开,抬眸看看他的身后问道:“那位姑娘呢?”
李慕寒微笑着回道:“以泷...她投胎去了。”
新娘迟疑片刻,问道:“夫君就这么让人家去投胎,未免太也无情。”
李慕寒面色微微一沉,道:“你我合骨而葬,你是入了皇家玉牒的皇妃,我已注定负她,不能再负你。”
“夫君。”她抬手握住他的手,低眉道:“是我多言,你莫要怒。”
李慕寒反手握住她的手:“走吧,宾客都在等着我们。”
两位新人再次来到了前厅,这一回,众位宾客可没有放过李慕寒,纷纷拉着他灌酒。
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这一夜,李慕寒酩酊大醉。
喜宴如同一场闹剧却也算是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夜空之下,攸宁与6离赶到了地府。
“我们去做什么?”攸宁拉着6离的衣袖问道。
6离转手拉住她的手,将冰凉的手握在掌心,一边急匆匆的进城门,一边道:“她是个活的透彻的人,不该带着遗憾离开。”
攸宁疑惑,却随着他一路狂奔到了奈何桥边。
忘川河一如既往的脏臭令人难以忍受,但是两个人却都没有在意。就在孟婆的茶寮边,攸宁看到了以泷。
她正拿起茶碗准备喝迷魂汤,见此情景,攸宁隔空一握,以河水为剑脱手而出,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那柄黑灰色的剑直穿过茶碗插入了一旁的木柱子上,又在霎时间化为河水落在了地上。
以泷,以及孟婆等人纷纷转眸看向攸宁这一边,二人不再耽搁转眼间便来到了以泷面前。
“你们,来送我?”以泷疑惑的问道。
6离深吸一口气道:“有些事情他没来得及...也或许是情势之下不能说出口,但你还是应该了解。”
以泷抬眸看向6离,又看向攸宁:“已成定局,还有什么需要知晓的呢?”
6离素袖一挥,三人霎时间转入三年以前。
长安的夜,飘雪如絮。
皇宫的甬道悠长,在夜色之下,一幢幢的琉璃屋顶就如同巨兽的牙齿。行走其中的人,便如一步步踏入巨兽口中。
“老七!”黑暗中,一个清亮的男声响起。
李慕寒不假思索的勒进马缰,旋身下马,笑着走到黑暗处:“大兄!”
大皇子微笑着抬手掸掸他肩头的积雪,从宫娥手中接过灯笼,摒退了一众下仆。转眸看向李慕寒笑着道:“夜深了也不见你回来,跑到哪里野去了?小心父皇知道又要骂你不学无术。”
李慕寒笑了笑道:“大兄,这不是有你帮我挡着么,我怕什么呀。”
大皇子笑了笑,回道:“这次我可救不得你了,父皇在正阳宫等你,快去见父皇吧。”说着,他递上一个食盒道:“这是你皇嫂亲手熬的参汤,快拿去给父皇赔罪。”
“谢谢皇兄,谢谢皇嫂。”他接过食盒,当下打开食盒拿出汤盅,热气腾腾的参汤味道暖人心脾。
大皇子笑意盈盈的送走他,阴影处,双眸晦暗不明,唇角划起了一丝笑容。
李慕寒拎着食盒,冒着鹅毛大雪来到了正阳宫门外。宫门外的侍卫站姿如同石雕,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寒雪吹打着黑铁盔甲,寒光凛冽。
“七皇子到!”声如洪钟的侍卫高喊一声。
李慕寒错愕的看着侍卫,嗤笑道:“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如此奇怪。”
宫门自里面打开,身着黄袍的皇帝坐在殿中,一盏盏宫灯将大殿照的灯火通明。他疑惑的走进殿门,将食盒递给内监,一撩衣袍,双膝跪地,拱手道:“儿臣参见父皇。”
“恩,起来吧。”皇帝放下笔,抬眸看向他,斜睨向内监手中的食盒问道:“那是什么?”
李慕寒不自在的笑了笑道:“参汤,给父皇补身子的。”
皇帝哼笑一声,转眸看向内监,微微抬手,内监得令垂头带着食盒走到花屏后面。
“父皇?”
皇帝抬眸看向他,道:“今日又提了立储之事,你猜朝臣如何议论?”
李慕寒耸耸肩,毫不在意的道:“反正与我无关,这无论立长立贤都该是大皇兄才对嘛。”
“是吗?”皇帝微笑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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