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袁氏府邸。
随着武侯府的布告传递各方,在司隶引起的震动,更是如山呼海啸,新制的出现让他们明白,孝廉制已经岌岌可危。
袁基看完公文以后,心绪同样也起伏不定,一面是随波逐流,一面是千秋伟业。
“这段修,还真是一刻也不得消停!”
袁隗将布告放回桌案,心中的震动同样不小,他也没想到,段修竟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把完整的新制拟了出来,如今更是堂而皇之的传檄天下。
“叔父!”
袁基面色凝重,缓缓道:“如今天下烽烟四起,天子亦不在朝内,此等时机千载难逢,我袁氏不能坐以待毙了!”
“士纪欲如何?”
袁隗闻言目光炯炯的看着袁基,对方能说出这番话,他并不觉得意外,武侯府发出来的布告,看似与朝廷无关。
实则是为朝廷,推出新制探明前路。
世家人心不稳已成必然,袁氏如果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绝对能够从者云集,说不定真有机会取而代之。
但天下间行事,皆由大义为依,他们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搞事,没有大义在手,始终会师出无名。
“叔父!”
袁基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开口道:“既然天子已经出了京师,那便让其永远留在并州,皇子辩少不更事,皇子协更不过是一介稚童,何进便是一面很好的旗帜!”
“士纪!”
袁隗听了以后,沉吟道:“你的想法无错,也非常可行,但你忽略了一个问题,并州诸胡加上白波黄巾,足有十余万,天子这边的兵力亦不过五万,对方据城而守的情况下,天子这边的确难以快速平乱!”
“但有荀彧在侧,天子亦不会轻举妄动,更不会兵行险着!”
“而你忽略的问题,便是武侯府!”
“据咱们所知,如今武侯府可战之兵,不提其预备役,依旧有三万余,西凉护更是膨胀至三万之数!”
“段修人在西域,却在中原拨弄风云!”
“段威的死,注定会让武侯府密切关注并州之战,如果咱们插手其中,致使天子遭逢厄难,你觉得段修会不会一查到底?”
“他会不会归朝稳固朝局?”
“如今武侯府治下,百姓逾六百万,可战之兵光是记录在案的,便已近二十万!”
“加上段修手执中兴剑,身兼大汉骠骑,他若回归何人能挡?”
“只要段修无心篡汉,不论是刘辩还是刘协,哪怕是一头豕(shi),都能轻易的坐稳皇位,除非是有人自毁长城!”
“士纪可曾明白?”
把天子留在并州,这样的想法袁隗也很心动,但他顾虑的东西太多,其中最大的顾虑便是段修。
别看他们袁氏,早已在各地供养了十万精锐,可面对段修,不论是兵势还是大义,他们全都不占。
这些东西。
看似看不到,也摸不着,但对他们而言,却是非常关键的东西。
“叔父!”
袁基闻言面色一阵变幻,心有不甘道:“难道就因为那个段修,咱们袁氏就毫无机会了吗?”
科举制的存在,在普通读书人看来是一种福音,但在真正雄才伟略的人眼中,科举制是一种比孝廉制,更加好用百倍的工具。
科举制能更好的为君主服务,也能让君主更好的掌控天下,和现在的孝廉制相比,好处实在是太多了。
“有!”
袁隗瞥了袁基一眼,淡淡道:“只要士纪想做,那就一定有机会,就目前而言,袁氏可用的机会有两个!”
“第一个,那便是等段修封王!”
“第二个,那就是等天子驾崩!”
“不论哪一个出现,就是咱们袁氏的机会!”
“段修封王,天子驾崩?”
袁基闻言沉思了起来,这两个机会在他看来,太过的虚无缥缈,可他相信叔父不可能无的放矢。
“不错!”
袁隗捋须道:“年初之际,西域贵霜国谴使朝拜,天子没有宣见使臣,但老夫却从中,得知了不少有关西域的消息!”
“如今西域尽归段修治下!”
“贵霜国于中平二年与段修交恶,去岁武侯府七万兵马大举西进,可见段修有征战贵霜之心!”
“贵霜疆域广袤,不输大汉!”
“百姓于质帝时期,便逾过千万,若段修南下攻伐贵霜,不说攻下全部国土,哪怕只得一半,封王之事必成!”
“因为段修承袭段颎之爵,段颎的爵位早就封无可封,一旦西域战报传回,其王位自成!”
“以老夫估计,如今的段修,或许已经南下,也不是不可能!”
“这一战的结果不会太久,今年之内必有消息传回,因为战线太长,段修也拖不起!”
“只要段修封王!”
“西域短时间又不能平定,那样才是咱们的机会!”
袁基闻言微微握拳,他心中明白叔父说的这些,都是有理可据,真要到了那时候,段修就算想插手中原之事,那也是有心无力。
“第二个机会,便是天子驾崩!”
袁隗起身踱步,面色肃然道:“当朝天子的身体状况,或许对其他人而言,是一种秘密,可却无能瞒过袁氏!”
“虽然老夫!”
“也不能确定,天子的身体还能撑多久,但只要天子撑过了今年,之后再撑三五年,对袁氏而言都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毕竟不论是刘辩,还是刘协!”
说到这里,袁隗面露讥诮道:“和当今天子相比,都差得太远,更何况咱们还有那智深似海的何大将军,到时候这位大将军会帮咱们的!”
“叔父之言震耳发聩!”
听完以后,袁基起身朝袁隗躬身长拜道:“如醍醐灌顶,才让侄儿得以看清前路,侄儿受教了!”
“士纪!”
袁隗扶起袁基,含笑道:“这就是所谓的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叔父知道你很急,但你先不要急!”
“越是到了这个时候,你更应该沉下心来,多去走走,多去看看,走得远一点,那也定能看得远一点!”
“侄儿明白了!”
袁基闻言再度朝袁隗行了一礼,心中明白自己叔父,在仕途浮浮沉沉数十载,虽无显赫功绩,却能走上三公,必然不是表面上那么容易,他现在还是差的太远。
“去吧!”
袁隗拍了拍袁基的肩膀,笑着道:“去处理公事,去好好做一名臣子,其他的不要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