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郡,晋阳城楼之上。
“这城老子不守了!”
一名胡人首领牙关打颤靠着城墙,面色惶恐道:“汉军如此攻城,咱们根本就守不住,还不如先保存实力!”
听着耳边传来的震动感,以及城楼上士卒的哀嚎声,原本就有心撤退的一众首领,这个时候更是士气全无。
“谁来断后?”
郭泰看了看一众首领,问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他们在晋阳囤积重兵,自然也会有很多族人在晋阳城。
一时间想要撤退,也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一名胡人首领沉声道:“郭首领有话直说,咱们听你安排便是!”
其他首领闻言,也没有其他意见,倒不是他们有多相信郭泰,而是他们本身就不擅长攻城和守城,野战才是他们的强项。
“好!”
郭泰也不犹豫,当即吩咐各部留下一千人马,加上死去首领所部,以丰厚奖励让他们留下守城,为大军撤退拖延时间。
其他人闻言也没有意见。
不管再怎么说,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更何况他们又不是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午时之际。
刘宏收到了胡人渡过晋水,撤往雁门的消息,含笑道:“不出文若所料,胡人果然撤了,咱们下一步又该如何?”
“陛下!”
荀彧恭敬道:“胡人撤去自是容易,然王师却需要稳打稳扎,每到一地更需安民理政,此时胡人退出晋阳,他们唯有前往雁门!”
“雁门离鲜卑王庭不远!”
“只怕对方已经与鲜卑取得联系,鲜卑向来凶性难驯,必然会插手中原之战!”
“咱们当汇集河东兵马,再联合武侯府军,共同将胡人逐出并州!”
有着发石车的存在。
胡人只要不想与王师血战,撤出晋阳也是荀彧意料之中的事情,若不是天子在侧,加上兵力不足,以及随时可能出现的鲜卑控弦,他都想分兵安排这些胡人一波。
可有着这些问题的存在,他不得不以大局做考虑,至于王师剿灭胡人,或者剿灭鲜卑,这些问题荀彧根本没有想过。
因为王师很明显。
没有那个能力。
他要做的,就是将天子御驾亲征的一战,打得漂漂亮亮,并且收复并州不容半分差错。
“武侯府军?”
刘宏闻言嘴角一扯,他想到了数月下来,跟他一样在肤施划水的张绣等人。
“不错!”
荀彧点了点头解释道:“如今胡人和白波贼寇撤出晋阳,退往雁门,与上郡分割太远,上郡的南匈奴也会坐不住,到时候武侯府军,自然也会随之北上与王师汇合!”
“这些家伙会听令吗?”
刘宏问出了一个很丢人的问题,实在是到了并州以后,张绣划水划得太凶,这让他不得不怀疑,对方是不是得了命令跑来作秀的。
“会的!”
荀彧一脸自信道:“其实陛下发现没有,自武侯府建立以来,虽说百战百胜,然他们所历之战,皆可称之为野战,攻城战对他们而言,与那胡人也差不了多少!”
“面对肤施坚城,其中又有数万南匈奴控弦,张绣只得八千兵力,不愿与之相抗,那也在情理之中!”
“只要他们与王师汇合,必不会有不听军令的事情发生!”
“原来如此!”
刘宏闻言面上露出一抹恍然之色。
……
再胡人撤去的第二天,王师攻入晋阳城。
而就在这一天。
一支两千余,头裹白绫的匈奴控弦出现在了晋阳城。
刺史府邸大堂之内。
刘宏此时早已卸下了战甲,用凝香玉洁身以后,穿上了玄色冕服,而原本应该神清气爽的他,现在的脸色却有点古怪。
一旁荀彧等人也同样如此。
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偶尔咧一下嘴角。
一切的来源,自然是下方悲声震天,透顶白绫的中年男子。
“陛下啊!”
中年男子伏跪在地,眼泪横流,以头抢地悲泣道:“您可要为末将做主啊,末将父亲在世之际,时常教导末将,一定要与大汉同心同德,要不忘朝廷天恩,更要本本分分做您的忠犬!”
“如今父亲命丧叛逆,须卜古都侯之手,族人更是受其蛊惑,眼看就要行差踏错,末将……”
这名中年男子。
自然就是原南匈奴,羌渠之子于夫罗。
他没想到。
他自己领着三千精锐助汉平乱,乱还未平,家却没了!
老父亲身死,新单于为族中权贵须卜古都侯,他前几天也派人,联系过以前和父亲走得比较近的族人。
派出去二十人,只回来了一个。
最后那一个只是回来告诉他,让他回族给须卜古都侯认个错,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至于其他的都别想。
说完之后。
那名族人便回去了,回到了须卜古都侯的怀抱,这让于夫罗当场裂开。
其他的啥也不提。
他唯一知道的便是,他于夫罗如果不接受须卜古都侯,那以前的族人就不会接受他,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他只是出去了一趟,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家破人亡,众叛亲离了?
于是他带着这股滔天的委屈,找到了大汉天子刘宏,毕竟他将这一切方根源,都归结于刘宏的那道调令。
“行了,你先闭嘴!”
听的满脑子嗡嗡作响的刘宏,面容正色朝于夫罗摆了摆手。
于夫罗闻言瞬间收声,心中忐忑不安。
“张让拟召!”
刘宏起身淡淡道:“封右贤王于夫罗为匈奴单于,封孝义王,命朝廷为其铸造王印!”
“唯!”
张让闻言恭敬行礼应是。
“小王于夫罗拜谢圣恩!”
于夫罗闻言大喜过望,伏在地上恭声长喝。
“今后你为匈奴单于!”
刘宏看着于夫罗,语气淡漠道:“但朕可告诉你,若是你管理不好麾下的族人,那么匈奴也就不必再存在下去,望尔好自为之!”
说完刘宏踏步离开了大堂。
“陛下之言,小王铭记于心!”
于夫罗闻言心中一紧,连忙拜道:“下去以后定会约束族人,兢兢业业做您的忠犬!”
他知道,须卜古都侯的叛乱,在大汉天子这里留下了一个很差的印象,怀疑是他父亲能力的问题。
不过他相信自己一定比父亲更强,眼下有了大汉天子给的大义,他也算有了一个容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