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清晨。
并州,太原郡。
晋阳城,一座府邸之内。
李进将书信看完以后,语气淡漠道:“既然王师已胜,这些所谓的世家豪族,也是时候为段威将军的死付出代价了!”
“请司主下令!”
二十余名黑衣人恭敬抱拳。
李进闻言也没有犹豫,起身吩咐道:“通知下去,即刻行动!”
“喏!”
一众黑衣人恭敬抱拳应是,旋即快步离开大堂,出府之后朝四方奔赴而去。
“呵!”
李进莫名一笑,喃喃道:“并州沦为诸胡马场,世家豪族依旧得以保存,当真是可笑至极!”
半个时辰之后。
太原郡涌出数十支悍匪,朝着郡内各处世家豪族坞堡疾驰。
辰时,晋阳王氏坞堡。
太原王氏有两大世家,分别为晋阳王氏与祁县王氏,晋阳王氏得益于王允,如今在整个太原郡,都能称得上望族。
太原王氏初祖为秦将王离之子,也就是说他们属于王翦的血脉,是为晋阳最大的望族世家,之后郭氏,宋氏,令狐氏,胡氏,贾氏,郝氏以及温氏次之。
一处水榭之内。
一名锦缎华服发须半白的老者,此时正在水榭中纳凉,身旁案几上茶香四溢,老者脸上满是惬意之色,似乎并州的兵荒马乱,与他毫无关系。
而这名老者。
正是王允的兄长,现任晋阳王氏之主。
王腾,字长文。
“踏踏踏!”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传入王腾耳中,使他眉头微蹙,因为整个晋阳王氏,在除了他以外,没人敢走这种脚步。
“在下武侯府巡天司李进!”
李进行至王腾身前,行了一礼道:“见过王家主,不请自来,还望勿怪!”
若不是王允义女的缘故。
这晋阳王氏,他还真不会亲自前来,只是有着这层关系,他也只好先礼后兵。
“巡天司李进?”
王腾脸上的怒容都没来得及散去,突兀听到对方的身份,也让他微微一惊。
“哈哈哈!”
想到对方的身份,王腾赶忙起身,脸上立马换了一副面容,笑着道:“原来是巡天司之主大驾光临,应该是在下有失远迎才对,司主快快入座!”
虽然不知道对方来干嘛。
但对方既然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王腾想来对方应该不会有恶意,至于对方怎么进来的,同样不是他关心的问题。
巡天司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们这些人心中门清。
“如此也好!”
李进闻言微微点头,自顾坐了下来。
“不知司主前来,所谓何事?”
给李进斟了一杯茶水,王腾含笑道:“可是武侯对咱们王氏,有什么吩咐?”
自家弟弟的义女。
在王腾看来,那就是自己的义女,更是王家的义女,先不管武侯对世家如何,反正他们现在也勉强能算是联姻关系。
“王家主!”
李进抿了一口茶水,看着王腾谈笑道:“在下这一趟,专程为了王氏而来,却是眼下并州战乱不绝,唯恐王氏牵连其中,所以武侯府决定,将王氏迁往凉州,以此远离战乱,保王氏万全!”
“咕噜!”
王腾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口茶水被他艰难的咽了下去,看向李进的目光,也带着九分疏离和一分敌视。
李进脸上带着笑意,与王腾对视。
“李司主!”
见李进没有说假,王腾也收回目光,面色难看缓缓道:“不知此议,可是武侯亲自下令?”
将王氏西迁。
这是王腾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同样他更清楚其中的后果,王氏在晋阳扎根数百年,一旦迁移祖地,对王氏到来的影响,他自问承受不起。
更何况武侯府封地。
那些所谓的世家,跟他们的生存方式完全不同,甚至那些世家都称不上世家,只能称之为一群腰缠万贯的富人。
这让王腾如何能够接受。
可如果是武侯的命令,那么事情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再怎么说他王氏,和如今的武侯府比起来,不比蝼蚁强上多少。
“好叫王家主知晓!”
李进闻言轻声道:“如今武侯远在贵霜,也就是说武侯的命令,就代表着武侯府的命令,但武侯府的决议,却不一定代表着武侯的决议!”
“不过!”
不待王腾面色微喜,李进话音一转语气变冷道:“武侯至亲于并州战死,此仇不共戴天,他原本的命令,是要将并州,司隶河东的世家全部清剿,并没有估计什么晋阳王氏!”
“在下之所以出现在这里!”
“其中的原因,在下相信王家主心中有数!”
“再则!”
“不论是武侯的命令,还是武侯府的决议,你都没有反抗的余地,还请王家主不要自误!”
“李司主!”
王腾听完以后,面色变得惨白,满是不甘道:“武侯至亲战死,这和世家有什么关系?”
他没想到自家受了无妄之灾。
也没想到,这武侯这么不讲道理,更是不顾允弟那边的情谊。
“有没有关系不重要!”
李进淡淡道:“不论你王氏,是自认倒霉也好,奋起反抗也罢,留给你的时间并不多!”
“言尽于此!”
“若三日之内,王氏不付诸行动,在下会亲自将王氏三族,埋入王氏祖地!”
看了一眼面色不断变幻的王腾,李进起身朝水榭之外而行,冰冷的声音传入王腾耳中。
“武侯府欺人太甚!”
看着已经离开的李进,王腾一张老脸目露狰狞,咬牙切齿低吼出声,这种断王氏根基的行径,他又如何能够接受。
过了半晌。
“对了,天子!”
王腾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身在雁门的刘宏,旋即也不再犹豫,决定亲自跑一趟雁门。
相比王氏的平和。
晋阳令狐氏就要热闹得多。
令狐氏坞堡之内,慌乱四起,不少主脉之人倒在血泊之中。
“彭脱兄!”
一名锦服青年手执长剑,面上满是哀伤之色,悲愤道:“你这是为何啊?你不是族兄请来的西凉护吗?”
这名青年。
自然是令狐氏主脉的幸存之人,名为令狐邵,字孔叔,他的父亲当过护乌丸校尉。
今天家族的西凉护,突然暴起砍翻他的族人,这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孔叔!”
彭脱闻言丝毫不为所动,手持战刀朝令狐邵而行,淡淡道:“某虽是西凉护,然西凉护却是军籍,令狐氏为祸乡里,罪孽深重,今奉武侯府之命举族而株,你身在令狐氏,合该有此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