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章德殿。
面对何氏的厉声询问,何进先是沉默了一阵,随后转头看了荀彧袁基二人一眼,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何氏见此心中虽然怒火难熄,但还是给刘辩使了一个眼色。
“荀爱卿,袁爱卿!”
刘辩心中觉得有些不妥,但还是朝二人开口道:“尔等先行退下,朕稍后再召!”
他也不知道何进想说什么,但自己母后的话,刘辩也不得不听。
“微臣告退!”
荀彧看着为难的天子,又看了看何氏兄妹,深吸口气朝刘辩行了一礼。
“微臣告退!”
袁基和荀彧的表现差不多,同样面色凝重的行了一礼之后,两人一起离开了章德殿。
“何进,你想说什么?”
待二人退去,何氏目光死死盯着何进,刘辩也把目光看了过来。
“我想说什么?”
何进见其他人离去,也不再隐瞒自身情绪,羞怒道:“我想说这朝廷的大将军,当得没甚意思,我何进当了大将军整整七载,太后可曾知晓,这七年我何进是怎么过的吗?”
“七年啊!”
“我堂堂一个大将军,手里的兵权从未超过两千,这还是大将军吗?”
“朝堂之上,不提车骑皇甫嵩,不提卫尉杨彪,更不提羽林郎典韦,执金吾甄举,就连一介阉人蹇硕,能都执掌北军?”
“而我这个大将军呢?”
“是,我何进自出仕以来,的确没有什么超卓的功绩,但我何进对您忠心耿耿,上位以来对朝廷更是兢兢业业!”
“我一个大将军!”
“我只是想多掌控一点军权,只是想不让自己这样卑贱,我何进有什么错?”
“你们给我一个机会啊!”
“你们为什么不给我机会?”
何进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委屈道:“我只是想真正的当一回大将军,你们却一点机会也不给!”
“我知道!”
“很多人在背后,都言我是屠豕宰狗之辈,言我无脑,言我不智!”
“太后?”
“难道这不是因为我地位太高,而未有功绩所致?”
“我何进执掌地方郡守,司隶校尉等等,自问也是谨小慎微,脚踏实地,从未出过什么过错!”
“怎么?”
“难道就是因为,我何进从未领兵作战,被先帝提到大将军的位置,所以就是我不智,就是我无脑?”
“中平年间!”
“中原战火不绝,我何进数次请战!”
“先帝给过机会吗?”
“凭什么你们任何机会都不给我,还让我来当这个狗屁大将军?”
“就算不提先帝在世那会儿!”
说道这里何进看向刘辩,面色苦闷道:“辩儿,我是你亲舅舅啊,在你未登基以前,从来都是和你母亲一条心,日日夜夜无不盼望着你登基!”
“可你登基以后!”
“为什么还是不给舅舅机会?”
“难道你就没发现,你舅舅尴尬的处境吗?”
“还是你也认为,你舅舅就是屠豕宰狗的无智,无能之辈?”
“是舅舅哪里做得不好,让你如此防范你的亲舅舅?”
“……???”
刘辩被何进看得有点心慌,默默的垂头不语,因为在他以前的心底,并不觉得何进有多少智慧。
可随着何进越说越多,他竟然觉得对方说的有点道理,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怪异。
而和太后则神色有些复杂。
何进说的这些,她都能明白,自家儿子能在继位之前,一直有着储君第一人选的地位,何进也算功不可没。
加上对方是她的异母兄。
血浓于水的亲情,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自从当了太后,对朝臣的防备也多了起来,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何进。
“董卓之所以能来!”
何进话音一转,目光通红道:“自然是受了大将军府的调令,既然你们都不愿意给我机会!”
“那我便自取!”
“宦官祸乱朝廷已久,自我大汉开朝以来,更是从未有过宦官掌军的先例,臣召边境之士入关,是为了我大汉江山社稷,更是为了扶正朝堂,拨乱反正!”
“要么你们便废了我!”
“要么废了蹇硕,让我这个大将军实至名归,让你们看看我何进的本事!”
说完,何进也不再去看何氏母子。
这些话可都是他府上的幕僚,发费了数日之功才拟定出来的,他自己更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其牢记于心。
“何进,你这是在逼宫!”
何氏闻言面色难看了起来,刘辩的脸色也同样不太好看。
“太后!”
何进绷紧着脸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势,臣为了大汉社稷,不得已出此下策!”
“若本宫不同意,你又当如何?”
何氏看着何进,眼底闪过一丝寒意,心中暗道,若自己这个兄长,依旧选择和她顶牛,她并不介意废了对方。
“太后若此!”
何进定定的看着何氏,开口道:“臣愿回归宛城,行农耕之事!”
……
另外一边,荀彧袁基二人退出来以后,一众文武赶忙迎了上来。
边军受将令入关。
这一个不好,便会引起政变。
事关自身的处境,也容不得他们不着急。
“哎!”
荀彧缓缓摇头,袁基叹了口气也没有说话,面上充满了凝重。
其他文武见状之后,也明白这两人并未知道什么结果,当即跟着一起等待了起来。
未时之际。
何进从章德殿行出,尽管他努力绷着脸,但其眼角带着的一丝喜色,却是被众人察觉。
荀彧等人见此,不由心底一沉。
属于何进一派的官吏,连忙上前问候何进,荀彧袁基等人,则前往求见天子。
章德殿内。
刘辩看着身前龙案上拟好的诏书,手里捏着玉玺,迟迟不愿用印,因为他心底觉着有些不妥。
“母后!”
将玉玺放在一旁,刘辩转头看向何氏,迟疑道:“蹇硕为人忠义,侍奉父皇忠心耿耿,对孩儿恭敬有佳,执掌北军亦是兢兢业业!”
“此诏一经发出,将再难回头!”
“更何况,蹇硕乃父皇大行之前,所指定的辅政之臣,今一纸诏书,便削其军权,是否有些不妥?”
“孩儿如此作态,是否会让良臣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