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十。
远在东郡的袁绍,收到了朝廷的圣旨,他听从乔瑁的建议,并没有去看什么曹操,因为通过这些天他对兖州的了解。
让他深切的知道。
自己曾经的老友,已经跟自己越走越远。
是以,在收到圣旨以后,袁绍便拜别了桥瑁赶赴冀州渤海。
而就在这两天。
袁基也发现了袁府袁府外的异常,虽然董卓派出的监视之人,做得比较隐蔽,但曾经被巡天司监视过的他,自然不可能发现不了这些人。
“看来雒阳是待不下去了!”
袁基望着皇宫方向,面色一片凝重。
翌日,北宫。
德阳殿大开朝议。
许是巧合,许是冥冥中自有注定,袁隗袁基二人的病都好了,而董卓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在朝堂上,当真天子的面,讲述大汉欲要中兴,必当行废立之事。
这也是董卓头一次。
在朝堂之上,将废长立贤宣之于口。
随着董卓话落,百官震惊之余,更多的是看向天子,然而刘辩只是紧张的抿了抿嘴,并没有多说什么。
那副模样,似在畏惧董卓一般。
看的一部分官吏大失所望。
“董太尉!”
就在这个时候,卢植站了出来,朝董卓指责道:“你言陛下轻佻无仪,言陛下优容寡断,但你可曾自省,你何时做过一个忠君之臣?”
“你又何尝想过!”
“天子之所以如此,多为身不由己,如今天下太平,中原大安,你在此际行废立,岂不为祸乱纲常,欲欺君罔上?”
自董仲舒以后,大汉唯儒独尊。
三纲五常,更是深入人心,是以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五常则是仁,义,礼,智,信。
董卓的做法,无疑的悖逆君臣,更何况当今天子并未犯下大错,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不可能枉顾君臣之道。
听着卢植的话。
殿内群臣一部分人觉得卢植迂腐,另一部分人,则是觉得卢植多事,还有一部分人觉得刘协,才是更好的选择。
唯有袁基垂着头。
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卢尚书!”
董卓没想到,卢植竟然跳出来指责他,当即沉声道:“本太尉不欲同汝争辩,但清者自清,本太尉为大汉戎马一生,忠贞侍汉,又岂是汝一言更改!”
“如今废长立贤,乃天下大势!”
“汝可是欲同大势为敌?”
“还是汝欺本太尉兵锋不利?”
“哈哈……哈哈哈哈!”
卢植闻言扫了一眼文武百官,又在鲜有的几个人身上停顿了一下,笑声中充满了苍凉,眼眶微红的看着满朝文武,语气中满是失望道:“荒唐,尔等荒唐啊!”
“陛下!”
最后卢植看向刘辩,抬手将头顶的官帽取了下来,随后将其置于一旁,跪伏在地凄凉道:“如今的天下,也不再是老臣熟识的天下,如今的朝堂,更不是老臣熟识的朝堂,还请陛下恕罪,恕老臣无能,恕老臣不能再为大汉尽忠了!”
卢植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
哪怕他现在,已从鸿都门学回归,也依旧无能改变什么。
只有急流勇退。
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而一众百官,在闻言之后面色各异,荀彧心中哀叹不已,但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更何况对方也接受不了废嫡立庶。
“朕恕卢爱卿无罪!”
刘辩看着下方跪地的卢植,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只得微微抬手,面上带着一抹感动之色。
“老臣拜谢陛下!”
卢植抬眼看了一眼刘辩,眼眶通红的朝着对方叩首谢恩。
之后起身一挥袖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德阳殿。
随着卢植出走。
这场朝议也不了了之。
日暮之际,袁基乔装打扮离开了袁府。
买通卢植的守卫以后,见到了卢植。
“袁基冒昧到访,特来向卢公请罪!”
在见到卢植的第一时间,袁基便朝对方行了一个大礼。
“士纪快快请起!”
卢植见状也被下来一跳,连忙上前扶起袁基,诧异道:“太仆何罪之有,今夜为何这番打扮?”
要说卢植对袁氏没有怨念。
那也是假的。
他可是知道的,如果不是袁绍这家伙蛊惑何进,何进又怎会想到兵谏夺权,只要何进不死,就算对方蠢笨如豕,朝堂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然而袁基今晚的作态。
却引起了他极大的好奇。
“袁基谢过卢公!”
袁基闻言先是朝卢植道谢,随后面露苦涩道:“好叫卢公知晓,如今的袁府之外,布满了董卓爪牙,若董卓知晓在下出府,不但在下性命难保,还会连累到卢公!”
“这…这……!?”
卢植闻言呐呐无语,蹙眉道:“袁氏和董卓为何能到如此地步,老夫很是好奇!”
他甚至在想。
这所谓的废长立贤,不就是袁氏搞出来的吗?
怎么现在袁氏一个个出逃,好像对董卓畏之如虎?
还有,这董卓不是袁氏门生吗?
怎么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啊!
“卢公!”
袁基闻言苦笑道:“此乃袁氏之过也,谁能想到董卓会有如此狼子野心,更没有谁会想到,董卓竟有弑主之心!”
“如今袁氏也算自食恶果!”
“这董卓,已经不是袁氏能左右了!”
“你们还真是……!”
卢植看着一脸苦涩的袁基,想说袁隗眼瞎,又觉得不太妥当,想说袁氏的过错,但人家已经知错,所以他在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看来这雒阳!”
似想到了什么,卢植目光怪异的看着袁基,开口道:“你们袁氏也待不下去了,你今夜来此,可是为了借吾之手离开雒阳?”
他要离开雒阳。
这是有心人都能意料的事情,而袁基恰恰在这个时候过来,又给他说了这些,他很轻易的就猜到了对方所求。
“还请卢公救我!”
袁基闻言朝着卢植深深一拜。
“唉!”
卢植见状神色一阵变幻,最后叹了口气,扶起袁基道:“罢了罢了,汝随吾车舆一同离去便是!”
袁氏虽然做的让他不喜,但对方已经知错,更何况同为士族中人,面对四世三公世家的人情,卢植也拒绝不了对方。
“卢公高义,基不敢或忘!”
袁基闻言面色一喜,旋即再度朝卢植一拜,情绪低沉道:“叔父曾言,袁氏行差踏错,袁氏也需要有人站出来担责,是以叔父不愿离府,并嘱咐在下此去之后,当躬耕于汝南,切不可与董卓为敌!”
“袁公还真是……唉!”
卢植闻言微微一愣,也没有听出有何不妥,甚至感叹袁隗乃大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