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也惊慌失措地想要上前阻止,她们的陛下却是疾言厉色道:
“滚开!”
眼尾泛红,眸光冷厉的人声音已经嘶哑低沉到了极致:
“他要是有事,朕就算覆了这整个天下,也要叫你们陪葬!”
说着便是甩袖,竟是将要上前的人全部挥开了,继续毫不迟疑地将毒素过渡到自己唇上。
不过片刻,凤袍逶迤在地的女子已经是唇色黑紫,左丞相只是抬眸看这么一眼,心里便是已经狠狠地颤起来。
陛下.......竟然爱重轻儿至此......
尚未离宫的大臣闻讯急忙赶回,在看到他们陛下摇摇欲坠,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来时,也是慌乱无措,赶忙呼喊太医,却见本来陷入了昏迷的男子眼睫微颤着睁开眼。
女子强撑着握着他的手,毫不手软地给了他一个手刀,等他陷入昏睡之后,才像是撑不住了一般,倒在了榻前,耳边是惊天的呼喊:
“陛下!!!”
凤帝中毒这件事很快便传到了高门望族耳里。
文侍君手指微颤,竟是将新换的琴弦生生地勾断了,回了房间,却是招了一个门房来,哑声问了些坊间的说法,听到下人迟疑道出在酒楼听到的传言时,生生地将手中瓷质的酒杯捏碎了。
跟在他身边的侍从忙上前:
“公子!”
男子修长的手指已经染了鲜血,碎裂的瓷片带着锋利的冷光,像是直直地刺进了他的心里。
脸色苍白的人好像感受不到手上的伤,只是苦涩低语:
“你竟然待他至此......”
可是为何,被你这样爱重的人是苏轻,不是他.......
岚亲王府内。
神情邪戾,眼角微挑,五官与九五之尊有些相似,却多带了些风流妩媚的女子慵懒地转着茶杯,嗤笑一声。
还以为这个女皇陛下有多高明,不过也是个为情痴狂的蠢货。
她这个外来者还什么手脚都没动呢,自己就先殉情了。
真是无趣。
府中另一处,绿树掩映的雕梁画栋的精致楼阁内,琴声断绝的琴师却是恍然良久。
半晌,才缓缓地伸直手指,神情毫无异样地继续抚琴。
他在自嘲些什么呢......
从一开始,他不就是为了不入宫,才选择的殿下的么.......
殿下......为自己驱逐了所有的男侍,如今却又招进来两位绝色的侍君.......
他还在奢望什么.....
奢望这位本来就是荒淫无度,无法无天的亲王殿下,像女皇陛下一样,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甚至肯,以命相抵么......
凤帝中毒,生死未卜,本该是朝野震荡,百姓慌乱的局面,却偏生在这位女皇陛下的铁血治理下,未曾显露出一丝无措来,就连虎视眈眈的邻国,都在试探了几次之后,谨慎地放弃了进攻的计划。
如今的岚国,就算君王有恙,也依旧是他们无法攻克,固若金汤的存在。
唯有苏轻是内心酸涩,慌乱难言。
那日他不甚晕倒之后,陛下便大发雷霆,将他禁足了,且已十日有余,不曾来见过他.....
陛下真的震怒至此么.....
怎么连,连夜间,也不曾来过.......
青竹看到却是心中揪紧。
陛下唯一一次苏醒,便是在他们公子苏醒当晚,压着毒,将他们侍君骗了过去,便再度陷入了昏迷,这几日要不是德善公公传达着陛下的“旨意”,恐怕他们公子早就按捺不住,要让他去凤禧宫请陛下来了。
陛下对公子如此情深义重,连自己身中剧毒,都不愿让他们公子知晓半分.....
可是那些可笑的迂腐老臣,竟然敢,对他们公子下毒......
却又听到他们公子微颤的声音:
“青竹.......”
公子每日都要这样唤他,迟疑几番,才会放下让他去请陛下的想法,青竹已经习惯了,却还是觉得眼眶酸涩。
“侍君。”
坐在房内的人微僵,眼角竟泛起了红。
陛下,陛下......真的不愿意来看他了......
他以后都再也不.......不去亭中了.......也不再,听母亲谋划了.......
陛下.......
最后还是哑声:
“退下吧。”
青竹掩下眸中的心疼和酸涩,缓缓退至门边。
入夜时德善公公果然又来了,依旧没有传呼声,而是口谕,让他好生歇息,又吩咐了厨房做了几道珍美佳肴,然后离开了。
苏轻根本没胃口,看着宫人粗心,多摆出的一双玉箸来,竟是心中猛痛,撑着桌子边缘,哑声传唤:
“青竹......”
“陛下......你去请陛下来.......”
他的语气已经是艰涩至极,青竹根本不忍拒绝,只能红着眼睛应是。
到了凤禧宫外,却依旧只见到来往穿行的太医和宫人,还有候在殿外的诸位大臣,看他的眼神俱是复杂难辨。
青竹捏紧了手指,不忍就这样回去,踟蹰稍许,却听到殿内传来惊喜至极的呼喊:
“陛下醒了!”
涌进殿内的太医本欲为她们的陛下把脉诊疗,却被女子挥开,脸色苍白,眸光却冷冽的一国之尊嗓音嘶哑:
“青竹!”
青竹刚好听到这声,忙进了殿,眼眶泛红地跪下:
“陛下.....侍君无碍,侍君想要见您......”
身体还虚弱至极的人已是下了凤榻,脚步不稳:“扶朕过去。”
殿内的人俱是心酸至极。
陛下昏迷数日,都瞒着苍梧宫那位,如今醒了,第一件事也是招来青竹,听到他无碍,才算安心,还要撑着病体去见他......
陛下何止是倾心于苏侍君,简直是整颗心,都扑在了那位身上......
可笑世人还以为陛下的旨意只是张空文.......
苏轻在听到传呼声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等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时,还是浑身僵住,眼尾泛红地到了门边。
可是似乎未着凤冠凤袍的人却在门外停住了。
苏轻哑声唤她:
“妻主.......”
跟到苍梧宫来的人听到这一声,俱是怔愣。
民间的称呼,居然被这位,用于称呼他们陛下?
站在门外的人声音微哑:
“苏轻。”
她恍然一瞬,低声:
“我近日实在是政务繁忙,未能来看你......你可有好好吃饭?”
苏轻想开门,却被锁住了,他只能哑着嗓子道:
“妻主.......”
好像没有听到她的问题。
他只想见她。
这十六日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她,想念他的妻主。
秣倾眼睫微颤:
“我还有要事与诸大臣相商,你早些歇息。”
苏轻心中一痛,脸色发白,却还是眼睁睁看着,熟悉的身影,缓缓地转身离去。
眼睫已经沾湿,喉间更是艰涩哽咽。
陛下......分明就是在惩处他,惩处他听了母亲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