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正如诸葛亮所预料的那样。
曹休和张辽在返回合肥后,一面向邺城请求增援,一面整顿在合肥的人马,随时准备再次攻打濡须口。
魏军的重点主要是濡须口。
只要拿下了濡须口,庐江也就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数日之后,曹叡的使者华歆到了合肥,询问曹休,能否与孙权讲和,以便转移兵力,全力对抗刘循。
曹休道:“华太尉,如果能和孙权讲和,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但是,不将孙权杀得大败,他如何会与我朝讲和呢?”
华歆是平原郡人,属于河北世家。
所以在袁氏覆灭之后,华家全心全意,尽全力的帮助曹家。
曹操封王,华歆担任魏国御史大夫;
曹丕继位,出任魏国相国,册封安乐乡侯。
在曹丕篡位之后,他又担任司徒。
小皇帝曹叡刚刚接手他爹的江山,华歆立刻升任太尉,晋封博平县侯。
如今的魏国,世家大族可以说已经是全面复辟,所以华歆等一众世家一定要誓死扞卫魏国。
华歆微笑着对曹休道:“大司马,当初仓促进攻东吴,是否有些贸然了?”
曹休一听这话,脸色微变,问道:“华太尉,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陛下的圣意吗?”
“不不不,”华歆忙道:“请大司马不要动怒,在下对于兵马上的事不甚明白,故而才有此一问。”
曹休端详华歆良久,道:“华太尉,那就请听在下对你说。当刘循在关中集结人马的时候,孙权也在庐江集结人马,他这显然是向乘火打劫,但是孙权相比起刘循而言,他是仓促集结,兵力上虽然和刘循不相上下,但正是因为他是仓促集结,所以他的粮草必然不足。就算是要讲和,也必须在我大魏天兵拿下濡须口之后方能和孙权讲和,孙权也只有讲和一条路可走,这样的讲和才能有利于我军转移兵力。试想,如果现在讲和,孙权要我大魏让出合肥才能讲和,这样的和能不能讲?就算这样的和讲了,那是后患无穷啊!”
华歆不得不承认,曹休的话是有道理的。问道:“大司马,如果现在刘循真的东出潼关了,如何应对?”
曹休道:“在下想来,刘循暂时有可能不会东进。”
“他在关中集结了数十万的大军,号称有五十万之众,怎么可能不东进呢?”
曹休道:“华太尉,请听清楚了,是暂时不会东进?”
“暂时?暂时多久?”
“至少在我军和孙权决出一个高下之前,他都有可能不会出兵。”
华歆想了想道:“大司马所言虽然有理,但是也需防着刘循突然出兵啊。”
曹休道:“宛城有仲达,洛阳有大将军,就算刘循不知死活,悍然出兵,以他们的韬略,以他们麾下的人马,挡住刘循的进攻,应当不在话下。所以,当下,无论如何必须将孙权打服,不然我大魏有亡国之危。”
华歆道:“既然如此,那在下现在就赶回邺城,将大司马所言,一字一句的禀报陛下。”
曹休拱手道:“那就有劳华太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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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曹叡往合肥增兵的消息被送到了长安之后,尤其是孙权派人将消息送到了诸葛瑾的手里后,诸葛瑾再也坐不住了,连续几日求见刘循。
终于,在诸葛瑾真诚的感召之下刘循决定“带病”召见诸葛瑾。
诸葛瑾在宦官的引领下进宫见到了刘循。
见了躺在床榻之上的刘循。
“臣下诸葛瑾拜见皇帝陛下。”
“子瑜先生请坐……”刘循有气无力的招了招手,示意给诸葛瑾看座。
诸葛瑾入座之后,道:“陛下,吴侯如今正在下令江东的人马攻打濡须口,请陛下派一员上将率领大军东出潼关,征讨国贼。吴侯的大军与陛下的天兵东西策应,一举剿灭国贼,而后吴侯入朝觐见陛下,天下就此统一,大汉从此中兴!”诸葛瑾说的这些话都是从建业出发时孙权的授意。
刘循冲着诸葛瑾的左右看了看,轻轻的问道:“吴侯没有派遣质子来吗?”
刘循的意思是再明白不过,既然孙权愿意在剿灭了国贼之后“入朝觐见”,那他现在就应该派出他的嫡长子来长安做人质啊。
没有质子,就足见孙权没有诚意。
诸葛瑾回答道:“回禀陛下,原本吴侯是要派质子入京的,但是唯恐被曹魏知道,借机挑拨陛下与吴侯的关系,导致陛下不再信任吴侯。”
刘循眯眼思索了片刻,道:“吴侯所虑颇有道理……咳咳……”不知是真咳嗽还是装咳嗽,刘循咳嗽了两声之后道:“既然吴侯不方便送质子来,那就请吴侯出荆州之兵攻打宛城吧。”
诸葛瑾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刘循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阳谋。
如果孙权不肯出兵,那就意味着为东吴将在濡须口战场之上独自承受着曹魏的压力。
但是,一旦真的出兵宛城,那就等于是深度和刘循捆绑。
虽然今后能不能脱身是两说,但是当下是绝对脱身不了的。
当下不仅不能脱身,所有的利事都会被刘循独占。
诸葛瑾拱手道:“陛下,荆州人马尚未操练,粮草也不充足,仓促之间,恐难出兵……”
刘循看也不看诸葛瑾,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对诸葛瑾说话:“朕,可以等……”说罢,便闭眼休息。
一个太监对诸葛瑾道:“诸葛先生,陛下累了,请先回去吧。”
诸葛瑾没有办法,只得行礼过后,默然退出。
回到馆驿,诸葛瑾立刻派人返回建业,将刘循提出的要求禀告孙权。
孙权看到诸葛瑾书信的时候正在喝酒,看罢书信勃然大怒,“乓”的一声,将手中的酒爵重重的摔在地上:“刘循!可恶!”
在场的数十人顿时静若寒蝉,没有一个人还敢出声,个个紧张的心跳声,均匀的呼吸声,在静的诡谲的气氛下,异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