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是一只老狐狸,虽然他已经确认自己的猎物无处可逃,并且擒之如探囊取物,但是他还是慎之又慎,并且将自己率领的五万大军后退一百里,在一处险要的地形上扎上三座营寨,摆出三个鱼鳞阵和一个圆阵,进可攻,退可守。
毕竟他的猎物是诸葛亮。
都是千年的狐狸,斗法的时候还是要慎之又慎,但错一步,那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可就不好说了。
司马懿抵近之后又后撤的这一幕诸葛亮站在城头之上看得清清楚楚,他笑着对身旁的王平道:“司马懿就是司马懿,虽然他不知道哪里有问题,但是他还是后撤一步,以保无虞。”
王平建议道:“诸葛刺史,趁着现在司马老贼还没有走远提前动手吧。”
诸葛亮问道:“其他的各路贼军都围过来了吗?”
王平道:“差不多都围上来了?”
“何谓差不多?”诸葛亮看向王平问道:“围上来的大致有多少?”
王平回答道:“回禀诸葛刺史,粗略的估计有三十多万。”
诸葛亮道:“你再去核实一下,报个比较准确的数目上来,还有哪些贼军没有围上来,在哪个方向上,也要弄清楚。”
“喏。”
现在已经进了六月,天气也一天比一天炎热起来。午夜时分,诸葛亮没有睡,也没有回府,而是站在城墙的箭楼之上仰望天空,朦胧的月光下好似一尊石像。
过不多久,忽然一阵凉风袭来,诸葛亮不禁打了个寒颤。
风越来越大,不多时候,一片乌云飘来,将玉盘一般的圆月遮蔽。
随即,突然一阵电光在乌云之中跳跃闪动,犹如金蛇翻滚,紧接着半空之中响起了一阵车轮碾过桥洞的滚雷声。
雷声一阵响似一阵,仿佛震得晋阳城的城墙都在簌簌发抖。
片刻功夫,倾盆大雨没头没脑地直泻而下,城内城外的所有树木在呼啸的狂风中发颠似的狂舞着,湿淋淋的树叶发出令人心悸的沙沙声……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无论是埋伏在汾河上游,堵塞河道的关兴、张苞,还是驻守在城中的王平、庞德,人人都是欣喜若狂。
原来早在三个月前,诸葛亮就曾预言,大概今晚前后会有暴雨。
这些话诸葛亮原本是不该对众将明言的,容易泄露机密,但是当初他决定死守晋阳,并且在晋阳城中大量的建造船只,全军上下都不理解,为了稳住军心,他也就只好将这个预言告诉了关兴、张苞和王平、庞德四将,目的是为了稳定军心。
诸葛亮这也是无奈之举。
关兴、张苞虽然知道诸葛亮的草船借箭、借东风,但这都是从父辈们的口中得知,他们没有见过。
至于王平和庞德,那都更是不知道诸葛亮有“天气预报”的功能。
今天的暴雨一下,王平、庞德、关兴、张苞顿时将诸葛亮惊为天人。
诸葛亮“天气预报”的这个能力,看似很神奇,然而对于从事农业生产的老农而言,那是基本操作。
一个农民,尤其是在古代,如果不会仰望天空,卡准农时,那还种什么地?
他诸葛亮能有这个本事和能力,那是多亏了“躬耕南阳”的那段日子他向老农虚心求教,学到了许多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不然也就是个五谷不分的书橱而已。
这场暴雨下的真是邪乎,一下就不知道停,北达云中,东至南皮,西过黄河,南抵洛阳,都被笼罩在飘飘洒洒的雨帘之中。
流经晋阳的汾河河水暴涨,使得原本犹如处子一般安静的汾河变成了一个暴跳如雷的泼妇,咆哮着,呼号着,吞噬裹挟掀翻着她所遇到的一切东西。
最使人心惊肉跳,双腿战栗的还是黄河,狂风将暴雨推来搡去,揉搓成团团水雾,浊浪滔滔,排空而起,发出轰隆隆闷雷一般的河啸。
无论防雨还是防洪,晋阳城的军民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这样一来,就苦了围城的数十万魏军了。
全部都泡在雨水之中。
仅仅一天,泛滥的雨水就到了他们的小腿肚子。
司马懿立刻意识到诸葛亮为什么会困收孤城了,显而易见,他等的就是这一场大暴雨啊。
或许还不仅仅是这一场大暴雨。
汾河!
对,依照诸葛亮用兵的特点,他一定堵塞了汾河上游。
司马师觉得雨水已经够大了,诸葛亮怎么可能料到会有暴雨?他料不到暴雨又怎么可能堵住上游呢?
就算堵塞了汾河上游,又能有多大的水呢?
司马懿告诉他的儿子,汾河的洪水他是经历过的。
并且往年的暴雨远不如今年,而今年汾河的洪水却没有往年的大。
司马懿不再和自己的儿子们讲述汾河洪水的历史了,他立刻下达严令,所有包围晋阳的魏军无论是粮草还是扎营的家具,一概放弃,全军立刻后撤。
然而,在暴风雨中要对数十万人下达军令,还要他们按照军令有条不紊的执行,这是何等的艰难,不要说在只靠骑兵来传达将令的古代,就是当今社会,那也是非常难以完成的。甚至用不可能来形容,也不为过。
收到司马懿军令的魏军开始后撤。
但是,现在想后撤,想跑,可能吗?
司马懿所料不差,诸葛亮在魏军围上来之前就已经派关兴、张苞率领三百人去了汾河上游堵住流水。
魏军刚有撤退的迹象,晋阳城头就升起了三堆烽火。
说是烽火,其实没有火,下着暴雨,哪里还有火呢?只有三道滚滚翻腾,直接天际的黑烟。
然而,有这三道黑烟就足够了。
因为关兴、张苞足以看见。
不到半个时辰,汾河的激流波涛像一锅被烧得沸腾的开水,焦急的、不规则的旋转翻滚,寻找着出口,从上游滚滚而下,疯狂的冲击着河道中的巨石和沿河的堤坝,撞击起一丈有余的浪花,河浪的轰鸣声、拍打岸边的声音、水底淤泥中的巨石被冲动,发出隆隆滚动之声,所有的一切汇成了一片混沌。
苍穹之下,一切生灵无不惊骇。
在一个拐弯处,河道狭窄,激荡的洪水出现了逆流,和冲下来洪水撞击,轰的一声,激起丈高浪头,冲上了原野。转瞬之间,所有的魏军营寨都被洪流淹没。
虽然魏军有三四十万人,但是在大自然的面前,人,无论是多少人,都显得是那样的脆弱,那样的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