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先生打住话头,和女孩子们一起循声望去,就见杜若宁一身红衣站在人群后面,仿佛寒风枝头初开的红梅,不畏严冬,傲然挺立。
“若是三个人呢?”
紧接着又有声音问道。
阳春雪一身白衣与杜若宁并肩而立,恰似一幅雪映红梅的美丽画卷。
“若是四个人呢?”
“若是五个人呢?”
又有女孩子出声问道,走过去与她们站在一处。
陆嫣然整个人都傻了,拼命揉眼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杜若宁个讨厌鬼,居然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她的观点?
这是连梦里都不该出现的情景吧?
疑惑间,越来越多的女孩子发声,自发地和杜若宁她们站成一排。
到了最后,原本乱哄哄围作一团的女孩子,已经分成了两个队列,一队是以杜若宁为首的所有人,另一队是赵芳菲自己。
玉先生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忍了又忍,才没有像陆嫣然一样揉眼睛。
她望着那一排如花般娇艳又如青松般挺立的女孩子,心中热浪如潮水翻涌。
很久以前,她也曾是这样青春豆蔻的年岁,也曾有过相同的疑问,也曾抱怨世道对女子的不公,也曾想振臂一呼让世道为女子做出改变,只是她没有这么幸运,能拥有一群和自己同样认知的同窗。
所以她只能改变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着世俗异样的目光,在自己坚持的道路上孑然独行,并竭力把心中的火种散播出去,不求燎原,只求不熄。
玉先生感慨着,目光从面前每一个女孩子脸上掠过,许久,绽放出一个谁都不曾见过的清浅笑容。
读过书的女孩就是不一样!
或许有一天,这点点星火,真的可以燎原呢!
“人多,自然力量大。”她笑着说,“要不然我们来写联名书吧,看看我们的力量能不能让规矩为我们让一回道,好不好?”
“好!”
“好!”
“好!”
女孩子们纷纷回应,现场一片沸腾。
“还有很多人不知道,我们快去通知她们吧!”有人提议道。
“对呀对呀,我们现在就去,一定要让每个人都知道。”大家附和道。
“可是,书院真的会答应让我们参赛吗?”
“管他呢,行不行试了才知道。”
“闹这么大,万一赢不了怎么办?”
“管他呢,重在参与,难道你缺那点钱?”
女孩子们仿佛一群春天里的鸟雀,叽叽喳喳地跑远了。
看着同窗们散开,陆嫣然激动得热泪盈眶。
以前她都是用武力让别人听她的话,可是这回,她只是发表了几句自己的观点,却得到了一呼百应的效果。
这种感觉真的太奇妙了。
更奇妙的是,她的死对头杜若宁居然带头响应,这简直比日头从西边出来还让她震惊。
陆嫣然看向杜若宁,用带着泪光的眼睛翻了她一个白眼:“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喜欢你。”
“谁要你喜欢?”杜若宁淡淡道,“我只是想赢点零花钱。”
“你个傻子,赢得了吗?”
“试试就知道了。”
……
仅仅一个午休的时间,东院就有三十多名女学生签下了联名书,联名请求书院让她们参加君子赛。
因为她们也是书院的一份子,比赛输赢无所谓,但不应该将她们区别对待。
消息传到西院,男学生们都沸腾了。
南山书院建院十年,君子赛举办了八届,可从来没有哪一届让女学生参加过,也从来没有女学生提出过抗议。
今年这是发的什么疯?
惊诧之余,免不了要打听一下谁是发起人,当听说是陆嫣然提议,杜若宁带头响应时,大家惊得眼珠子掉了一地。
那两位小姐不是死对头吗,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怎么着,吵着吵着还吵出共识来了?
还是说东院已经装不下她们,要把西院也变成她们的战场?
啧啧啧!
世上怎么会有这般惹是生非的女孩子,她们就不能消停点儿吗?
做个温温柔柔安安静静的美少女不好吗?
难怪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们真是太胡闹了!
“要不,我们也给书院上联名书,抗议她们这种胡闹的行为。”
“就是,君子赛是君子之间的比赛,彩头也是朝廷拨款,用来奖励优秀学生的,和她们有什么关系?”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角落里突然有个声音说道:“可是,如果连女孩子都赢不了,也不见得有多优秀吧?”
嗯?
这叫什么话?
学生们全都转着头去找发声之人,想看看是谁在胳膊肘往外拐。
“是我。”一个少年主动站出来承认。
“薛初融,你个叛徒!”有人大声叫出他的名字。
其他人也纷纷拿手指点他:
“薛初融,你到底是哪头的?君子赛的彩头就你拿得最多,怎么着,现在是靠种菜发家致富,瞧不上这点钱了吗?”
“我没有瞧不上。”薛初融道,“可你们这般抵触,是怕输给她们吗?”
“谁怕了,她们要来只管来,能赢走一文钱就算我们输!”有人冲动地喊了一嗓子。
大伙全都安静下来,用狐疑的目光看向喊话之人。
平西侯府的小世子蔡青,人送外号菜青虫,成绩全院倒数第一,平均每月请八次家长。
若是别人这样喊也就算了,他有什么资格喊?
“蔡青,这话可是你说的,与我们无关啊!”
“嘁,我这种渣渣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你当然不怕,因为你脸皮厚!”
“你们脸皮不厚,但是你们怂!”一直未出声的杜若飞冷不丁喊了一嗓子。
“谁怂了?”同学们都怕他,虽然还在争辩,声音却小了很多。
“谁写联名书谁怂。”杜若飞说道。
“……”
所有人都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