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酒楼门前明亮的灯光,杜若宁认出确实是三哥哥杜若衡。
这个时间,三哥哥怎么没回家,和他一起的那个人是谁呀?
他不是要减重吗,跑到酒楼去做什么?
父亲才刚离京,他可不要被人骗了。
杜若宁心中充满疑问,忙吩咐贺之舟快点追过去瞧瞧。
贺之舟领命而去。
杜若宁还是不放心,自己也下车跟了过去。
茴香藿香自然不能让她一个人去,便也跟着下了车。
主仆三个追着贺之舟进了酒楼,在大堂扫视一圈,发现贺之舟已经上了二楼。
她们也紧跟着上楼,看到贺之舟停在一个房间门口,正要推门进去。
“贺侍卫,等一下。”杜若宁叫住他,快步走到他跟前,“还是我来吧!”
她不确定里面都是什么人,万一是三哥哥的同窗,贺之舟贸然进去会让三哥哥被人笑话的。
毕竟三哥哥的同窗都是京中各府的公子,而贺之舟身为她的护卫,难免会让人觉得她这个当妹妹的管太宽,居然派护卫跟踪监视自家哥哥。
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三哥哥正是要面子的年纪,还是给他留点面子比较好。
于是她便摆手让贺之舟和两个丫头退到一旁,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三哥哥,好巧啊,你也来这里吃饭。”她还没看到杜若衡具体坐在哪个位置,就先开口唤了一声,之后才仔细去找杜若衡。
然而下一刻,她的脚步和声音就同时停住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房间里的那些人。
一个袒胸露背的姑娘正笑嘻嘻地去拉杜若衡,其余几人身边也各有一个姑娘,姿态颇为不雅。
而坐在主位的那个男孩子,居然是二伯父的三儿子杜若贤。
若贤堂兄和大哥同岁,不怎么爱读书,去年父亲帮他在五城兵马司谋了个差使,他平素只是偶尔去找大哥玩,怎么今日竟把三哥哥带来这种饭局?
屋里的人显然也没想到会有人闯进来,并且这人还是定国公的宝贝女儿,惊诧过后,纷纷推开姑娘,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的衣服。
杜若衡涨红了脸,第一时间挣脱那个姑娘的纠缠,跑过来拉着杜若宁就往外走。
“妹妹,你怎么也在这里,走,咱们回家。”
杜若宁从震惊中回过神,颤声问:“三哥哥,你,你……”
“不是你想的那样,出去我再告诉你。”杜若衡揽着她的肩,不由分说将她带了出去。
杜若贤也跟着追出来,把那一屋子的香艳关在里面。
“四妹妹,你别误会。”杜若贤急吼吼地解释,“是我的同僚说要请我吃饭,我来的时候,恰好在路上碰到九弟,他说他还没吃饭,肚子饿得很,我便带他来了,没想到同僚们居然叫了姑娘作陪,偏巧又让你撞见了,都怪我,都怪我。”
“什么,里面还有姑娘?”
等到旁边的茴香藿香赶紧跑过来护住杜若宁,茴香急急问:“小姐,你没吓着吧,没看到什么污秽的东西吧?”
“……没。”杜若宁的心情还不能很快平静,出于对杜若衡的保护,她摇了摇头。
倘若她说看到了什么,两个丫头回家告诉母亲,三哥哥就死定了。
即便如此,藿香还是很生气,不客气地冲着杜若贤说道:“六公子,你已经是当差的人了,我们公子还没成年,你怎么能带他来这种饭局,就算事先没想到,自己的同僚平时是什么样你也该心里有数吧?
就算心里没数,平白的把我家公子带来吃饭,就没想过我家夫人会担心吗,奴婢是下人,原不该这样说你,可你想想,倘若不是刚巧被我家小姐撞见,这一顿饭下来,我们家公子会被教坏成什么样子?”
劈头盖脸的一通数落,把杜若贤说的面红耳赤,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错了,我错了,四妹妹,为兄今日真是办了件丢人的事,不管怎样,为兄确实不是故意的,所以求求四妹妹你回去不要告诉婶娘,这要是让婶娘知道,我真的没法活了。”
杜若宁和这个堂兄不熟,也不能像藿香那样不管不顾地数落他,但是对于他的要求也没有立刻答应,淡淡道:“堂兄接着玩吧,我和哥哥先回去了,晚了阿娘要担心的。”
说完便拉着杜若衡走了。
“哎……”杜若贤下意识伸手想拦住他们,贺之舟沉着脸上前一步,“六公子!”
他什么也没说,只叫了声六公子,杜若贤便吓得缩回手,眼睁睁看着杜若宁兄妹往楼梯口走去。
杜若衡忐忑不安地跟着妹妹下了楼,穿过大堂走出去,坐上马车,见妹妹始终不说话,又着急又害怕,抠着手指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茴香和藿香两个丫头看他的眼神也怪怪的,仿佛他是个脏东西。
其实他真的很冤枉,他被六堂兄带进去后,什么都没做,妹妹就闯进来了。
“妹妹,我真不知道里面有姑娘。”他怯怯地拿脚碰了下杜若宁的脚,“你不会真的要告诉母亲吧?”
“我告诉母亲不应该吗?”杜若宁反问他,小脸绷得紧紧的,是从来没有过的严肃。
杜若衡吓得又把脚缩回去。
“妹妹,你听我解释。”他委屈道,“你让我减重,减少了我一半的饭量,还没收了我所有的点心,我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吃饱,散学回家后,我想吃东西,母亲说要等你回来一起吃。
我等不及,就跑出来接你,没想到刚好遇见六堂兄,他说有饭局,问我去不去,我实在饿坏了,所以就鬼使神差地跟他来了,我事先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
杜若宁其实也不是在生他的气,主要是怕他见过了那样的场面,以后在心里惦记着,所以就想做个狠样子吓一吓他
见他说得可怜巴巴,心便软下来,叹口气道:“这事也怪我,是我没考虑到三哥哥的胃口,让你挨了饿,所以才会受不住美食的诱惑。”
“不怪你不怪你,都是我自己定力不够。”杜若衡忙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妹妹也是为了我好,是我太贪嘴了。”
“贪嘴还可以原谅,贪色就不能原谅了。”杜若宁道,“既然今日之事你不知情,那我就先不告诉母亲,但你以后无论跟谁出去玩,都要长个心眼,即便是自家兄弟,也未必都是真心为你好。”
“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杜若衡见妹妹终于肯原谅自己,这才把心放回到肚子里。
兄妹二人回到家,云氏已经等得不耐烦,正要派人出去找他们。
见他们回来,一面指挥着丫头们给杜若宁脱斗篷,端热水,换鞋子,一面心疼地抱怨:“最后一天了,你还要去看书,那个惩罚早就没人当回事了,就你还死心眼记得牢。”
杜若宁笑笑说:“就算不是为了惩罚,多读些书也没坏处,书院的藏书阁又不是谁都能进去的,我可没把它当成惩罚,我把它当成一种殊荣。”
“妹妹说得对,多读书没坏处的。”杜若尘赞同道。
云氏也就那么一说,并不去计较,把她拉到餐桌前坐下:“快吃吧,菜都热过两遍了。”
家里少了两个人,吃饭多少有点冷清,为免伤情,大家刻意不去提远行的父子二人。
若是换了往常,杜若衡还能活跃下气氛,今日闯了大祸,话都不敢多说,感觉嘴里的肉都不香了。
云氏对儿子们不像对女儿这般细心,因此也没发现他的异常,吃完饭便催着兄妹三个去休息,说明日不用上学,让他们好好补个觉。
杜若宁回到自己房里,更衣洗漱后,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睡意,靠在床头默默思考酒楼的事。
六堂兄怎么那么巧刚好碰到了三哥哥?
他带三哥哥去那种饭局,是真的事先并不知情吗?
这件事到底该不该瞒着母亲?
她怎么感觉好像没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