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悯到了山下,坐上肩辇被人抬到了吴山北麓。
刘知府跟在他身边,一路将那些不起眼的标记指给他看。
最后,肩辇在一处荒草丛生的石壁前停下,刘知府指着那面被藤蔓完全遮住的石壁说道:“下官已经让有经验的人看过了,宝藏应该就在这石壁后面,如果不出意外,后面应该还有向下的密道,现在就看大人想什么时候开始挖。”
“自然是立刻马上。”宋悯轻咳几声掩饰激动的心情,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
这天从他到杭州开始就一直阴着,真让人心烦,还好他最终等来了好消息。
他想好了,倘若这次皇上能信了他的话,从此将江潋弃之不用,他便将这批宝藏收入国库,大家皆大欢喜。
没有了江潋从中作妖,除掉太子让五皇子上位易如反掌,也省得大动干戈的起兵造反。
倘若皇上还是不肯放弃江潋,继续任由江潋和太子党霸占朝堂,这批宝藏便是自己和五皇子起兵的资本。
有了这笔钱,招兵买马,另立为王都不在话下,毕竟早在皇上要用皇子们的指尖血炼丹时,他们就已经打算好了一切。
宋悯将视线从天空收回,这天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是时候该变一变了。
刘知府得了命令,立刻吩咐手下人准备开挖。
相比宋悯的深谋远虑,他的心思就要单纯得多,只希望挖出的宝藏能多少分一点给他,不分也没关系,这么多人都是他的人,随便夹带一点也够了。
手下的人大约也是这样想的,因此干起活不用催促,个个劲头十足。
负责挖山的有一百多人,是刘知府精挑细选的可靠之人,剩下的官兵全都在山脚各处把守,宝藏找到的消息让这些人的心情变得有些浮躁,人在山下,心早就飞到了山上。
那可是宝藏啊,又没个确切的数目,谁不想趁机发个小财,可惜自己没那命,人家发财,他们只能替人家站岗放哨。
“真他娘的操蛋,这么不公平的事竟叫老子赶上了,守守守,守个球啊!”
一个守山的官兵气呼呼地骂道,将手中长矛一扔,索性躺在草丛里睡起了大觉。
其他人见他这样,也都各自松懈下来,你一言我一语,抱怨的声音越来越大,后来干脆围坐在一处吵得沸反盈天,谁也没发现远处有一团团树叶在移动。
王三宝带着村民们以及村民们的七大叔八大舅足足上百号人躲躲藏藏进了山,隐在草丛里紧张地盯着对面的挖掘现场,口中还在骂骂咧咧:“说好了就咱们几个的,你们他娘的没一个说话算数的,老子要是死了,就是被你们害死的。”
那些人都赔着笑脸不敢还嘴,只说要是捡了宝贝一定给他分钱。
“分个屁,吃你们家一只老母鸡追了老子五里地,老子才不信你们有这么大方。”王三宝继续骂。
“嘘,快看快看,好像挖开了。”有人颤抖着声音说道。
大家全都安静下来,瞪大眼睛看向那边。
宋悯和刘知府也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那已经松动的石壁。
“大人往后站一站吧,免得被石子溅到。”长河扶着他,想把他往后带。
宋悯却不肯,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随着官兵们挖掘的动作,石壁晃动得越来越厉害。
天空也越发阴沉起来,乌云低低压在山顶,仿佛浸透了水的旧棉被,又湿又重,捏一下就会滴出水。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的,山下突然响起很大的喧哗声。
众人皆是一惊,刘知府刚要问怎么回事,便有一个兵丁呼哧带喘地跑来,说督公大人带了人马过来,要强行上山,眼看着要打起来。
话音刚落,喊杀声和兵器相撞的声音便随风传了过来。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刘知府惊慌地看向宋悯。
没等宋悯做出,松动的石壁轰然倒塌。
尘土卷地而起,弥漫了半边天。
人们呛得直咳,一手捂着嘴,一手扇着没什么用处的风。
过了半晌,烟尘渐渐消散,人们震惊地发现,石壁后面洞口,没有暗道,也没有宝藏,只有一尊巨大的石像,石像看起来似乎是个女子,因为太大,五官反倒看不真切,只有眼角一颗朱砂痣十分醒目。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有宋悯面白如纸地捂着心口,紧紧盯着那颗痣,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大人。”长河担忧地叫了一声。
与此同时,一道闪电撕裂阴沉的天空,“咔嚓”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响。
宋悯的脑袋嗡嗡作响,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一瞬间,长河的叫声,天上的雷声,山下的兵器声全都离他远去了……
“我草,不是挖宝藏吗,怎么挖出一个石像?”王宝藏从草丛里跳出来,大声嚷嚷着奔了过来,“大家快来看,像不像城南槐树坡下长宁公主庙里供奉的那个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