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宁被沈决幽怨的语气逗得哈哈笑,伸手过去说道:“那我也帮你拉一下好了。”
结果手还没碰到沈决,就被江潋半路给截走了。
“别理他,他没媳妇是他自找的,怪不得别人。”江潋把杜若宁的手握在自己手里,许是心情好的缘故,破天荒讲起了沈决的闲话,“很久以前,他家的门槛也曾差点被媒人踩破,是他自己太挑剔,瞧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一来二去年纪大了,人家也瞧不上他了,媒人也不上门了,不是活该是什么。”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呀。”杜若宁笑道,“我就说沈指挥使这般风流倜傥的人,怎么二十出头了还没人提亲,还以为那些媒人都瞎了眼,闹半天是沈指挥使眼光太高。”
“别听他瞎说。”沈决顿时急了,“我就是想找一个和自己心意相通的,没说一定要长得沉鱼落雁,跟眼光没关系的好吧?”
“嘁。”江潋嗤之以鼻,“京城那么多名门闺秀,难道就找不到一个和你心意相通的?”
“就是找不到。”沈决道,“京城那么名门闺秀,难道你有看上哪一个?”
“当然没有。”江潋忙义正词严地否认。
“对呀,你一个太监都看不上的人,我怎么可能看上。”
“你会不会说话?”
江潋端起茶水就要往他身上泼,望春进来说道:“干爹,王宝藏来了。”
“让他进来。”江潋放下茶盏,暂时饶了沈决。
王宝藏携着一身的水气进来,整个人都湿漉漉的,眼睛却是越发的黑亮。
“若宁小姐,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各种谣言都放出去了,附近的州县也已经打发人去散播,如果天气晴好的话,要不了多久就能传遍整个江南。”
“好,辛苦你了。”杜若宁坐直了身子,收起笑容正色道,“这件事情能进行得如此顺利,多亏有你鼎力相助,王宝藏,你确实是个人才,贵人当年确实没有看错你。”
“能得贵人和若宁小姐赏识,是小人的荣幸。”王宝藏客气道,“若宁小姐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一定竭尽全力。”
“暂时没有别的事,且待流言先发酵一阵再说。”杜若宁道,“这些天在山上为我们做事的那些能人异士,他们的酬劳你按着事先说好的再加三倍,另外还要确保每个人都不会向外泄露,许放先生是国公爷的挚友,你要特别替我把他照顾好,派专人将他安全送回家中,不可有半点差池。”
王宝藏一一应下,告退而去。
沈决道:“若宁小姐正经起来,还真像个指挥若定的将领,若不是我一直坐在这里,差点真以为你是长宁公主上身了。”
“……”杜若宁笑起来,又变成那个眉眼弯弯的小姑娘,“沈指挥使过奖了,我不过是动动嘴,真正做事是你们,你们才是最厉害的。”
“瞧见没,是不是比你会说话?”沈决捅了江潋一下,“这事要是传回京城,别人肯定都以为是你在和宋悯斗法,谁会想到这些点子都是若宁小姐出的,而且人家若宁小姐不但比你聪明,还比你谦虚……”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忍不住旧话重提:“真不知道你这家伙走了什么狗屎运,我当时但凡比你快一点,这个媳妇就不是你的。”
话音未落,一杯热茶向他劈头盖脸泼了过来。
“我草!”沈决学着王宝藏的腔调骂了一句,带着椅子向后仰,堪堪躲过了茶水的攻击,愤愤道,“姓江的你不要太过分,还好我武功高强腰够好,不然又得换衣服。”
杜若宁见他气成那样还不忘捎带着自夸一句,忍不住哈哈大笑,劝江潋道:“算了,他就是过个嘴瘾,饶了他吧!”
江潋板着脸冷哼:“什么瘾也没他的份!”
杜若宁:“……”
行馆这边一派欢乐祥和,宋悯却还躺在客栈里昏迷不醒。
刘知府几次来行馆求见江潋,都被拒之门外,无奈之下只好去向王茂才讨主意。
王茂才表示自己爱莫能助,说当初督公大人来杭州,自己第一时间想到刘知府,并热心为他做引见,谁知道刘知府竟是个墙头草,既想巴结督公大人,又想巴结首辅大人,现在落得如此下场,纯属咎由自取。
刘知府一肚子苦水无处倒,他哪里是想巴结这个巴结那个,明明是首辅大人秘密将他召去客栈,后面的事他都是被首辅大人一步步牵着鼻子走的。
说实话,直到石壁倒塌的前一刻,他还觉得像在做梦,不,他即便做梦都梦不到吴山有宝藏这种事。
现在,他仍然觉得已经发生的一切都特别不真实,比世上最荒唐的梦还要荒唐。
但凡他在最开始的时候能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番,就不会稀里糊涂跟着首辅做下这样的荒唐事。
圣上对长宁公主鬼魂之说有多忌讳,当官的没一个不知道,现在好了,长宁公主的神像在他亲自主持下被挖了出来,这事要是传到圣上耳朵里,别说他自己的小命,全家人怕是都要跟着遭殃。
首辅大人没准都要被圣上责罚,要不然他能气到吐血吗?
刘知府越想越害怕,真想一死了之,奈何下不了这个狠心,只得又去宋悯床前守着,指望宋悯能快点醒过来想想对策。
他们两个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除了相依为命别无选择。
然而宋悯却一直没有醒来。
大雨下了一夜,他也整整昏迷了一夜。
刘知府和长河衣不解带地守着他,中间又请了杭州最有名的几位大夫前来会诊,直到第二日天色大亮,才终于把他从鬼门关拽了回来。
看到自家大人终于睁了眼,长河忍不住扑跪到床前哽咽出声:“大人,您终于醒了。”
宋悯脸色灰白,眼窝深陷,想说话却连嘴唇都没力气张开。
几个大夫又对他进行了一番医治,半个时辰后,他才勉强能开口说话,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送我去行馆,我要见她。”
“大人。”长河抹泪劝道,“你刚醒过来,不宜再动心神,还是养一养再说吧!”
“不,就现在。”宋悯的声音虚弱却不容置疑,他现在就要见她,一刻都不能等。
他要亲口问一句,这一切是不是她的主意。
他还要亲口和她说一声,从今日起,他和她的过往就算彻底了断了,以后再相见,便是仇敌和仇敌的关系,他也不会再对她手下留情。
李长宁这个人,在他心里终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