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杜若宁得空就往船上的厨房跑,跟着厨子学做菜,准备明晚给江潋一个惊喜。
她要送给江潋的络子已经打好了,正好明晚一起送给他。
这样的双重惊喜,江潋肯定会喜欢的吧?
茴香藿香很奇怪,问她为什么一趟一趟往厨房跑。
杜若宁据实相告,说自己要亲自烧菜给江潋惊喜,让她们两个千万不要说漏了嘴,另外还要帮着望春一起给她打掩护。
两个丫头听后眼睛瞪得溜圆,小姐在家可是连盛饭都不用亲自动手的,现在居然要亲自给督公大人烧菜,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奇怪。
转念一想,左右船上也没什么人,中秋节小姐不能和家人团圆,只有和督公大人团圆了。
烧就烧吧,小姐高兴就好,回到家就没有这么自在了。
于是,两个人便也加入了这个保密行动,帮着杜若宁打掩护。
很快,全船的人都知道了这个保密行动,只有江潋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一开始他还在担心怎么躲避杜若宁的亲近,后面发现杜若宁非但没亲近他,反倒跑得人影都见不着。
有心想问一问望春,又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于是就放弃了询问,独自待在房里看月落日升。
他不知道宋悯关于血咒的说辞是否全部属实,在不确定是否能解之前,他不敢冒险,更不敢拿杜若宁的性命冒险。
因为他已经疼过好几次,他比谁都清楚那种利箭穿心般的滋味。
这种滋味他一个人承受就够了,无论如何不能让若宁受此折磨。
可是,若宁真的如宋悯所说,还没有爱上他吗?
他看着月下的河水,心中纠结万分。
转眼到了第二天,杜若宁又是一整个白天没来打扰他,傍晚天还没黑透,一轮皎洁满月便从东山冉冉升起。
杜若宁在望春和两个丫头的协助下,将自己精心准备的菜肴摆在甲板的圆桌上,再三确认味道卖相都没问题之后,才亲自到江潋房里去请他。
这次她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暮色沉沉的房间里,江潋正一个人独对着窗外发呆,背影萧索寂寥。
听到动静,江潋回头看她,眸色沉沉如暮色下的河水,深情与冷漠交织其中。
杜若宁满脸的笑容瞬间隐去,心头没来由地疼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只是刚进来,明明江潋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她却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心酸和心疼。
“江潋。”她快步向他走去,在他起身的瞬间伸手将他抱住,“江潋,你怎么了?”
“没怎么呀,刚睡醒,看到月亮这么圆,恍惚了一下。”江潋不动声色地拿开她的手,“我才记起今天是中秋节,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
杜若宁仰头再看他,已经找不见方才那种萧索的感觉。
“真的没事吗?”她轻声问。
“睡了一觉而已,能有什么事?”江潋笑道,“大约是之前在杭州累狠了,现在怎么睡都睡不够。”
“那也等吃了饭再睡吧!”杜若宁拉起他的手,“你跟我来,我有惊喜要送给你。”
江潋的手颤了一下,终究没有挣开,跟着她一起去了外面。
月光盈盈照在船上,船舷上挂了很多灯笼,甲板中间放着一张圆桌,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看到江潋和杜若宁出来,所有人都跪在高声祝贺:“祝督公大人和若宁小姐中秋安康,平安喜乐。”
江潋有点失神,被杜若宁拉到桌前,按坐在椅子上。
“看看,这些菜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杜若宁眉开眼笑地指着一桌子菜给他看,特别强调道,“都是给督公大人你做的。”
江潋难掩惊讶,侧头看她:“你还会做菜?”
“不会呀,现学现卖而已。”杜若宁在他对面坐下,得意洋洋道,“还好我心灵手巧,一学就会,你快尝尝味道如何。”
江潋怔怔一刻,手微微颤抖着拿起筷子。
杜若宁突然又道:“等一下,我们先来干一杯。”
望春及时上前给两人斟酒,对江潋说道:“干爹,今晚的菜全是若宁小姐一个人做的,就连这青梅酒都是她亲自煮的。”
望春说这话的时候,借着月光仔细打量干爹的脸色,却没有从中看到自己想象中七分傲娇三分窃喜的样子,不禁一愣,酒都洒在了杯子外面。
若宁小姐说得没错,干爹是有点奇怪。
干爹怎么了?
看到若宁小姐亲手为他烹制的佳肴,他为什么一点都不高兴,反倒锁起了眉头?
他不喜欢这样的惊喜吗?
“想什么呢,酒都洒了。”江潋沉声斥责道。
望春忙赔罪,放下酒壶,掏出帕子去擦拭桌面。
“没事,你下去吧,酒我来倒。”杜若宁隔着桌子,没看到江潋蹙起的眉头,拿过酒壶,把望春打发下去,“你们也去吃酒吧,不用管我们,今儿个过节,虽然不能回家,该高兴还是要高兴,你把茴香藿香也带去,大家玩得开心点。”
船尾处还摆了两桌席面,是杜若宁吩咐给大家准备的。
望春应了声是,心里犯着嘀咕,带着茴香藿香去了船尾。
前面只剩下两个人和一轮明月,杜若宁把酒满上,端起来和江潋碰了个响,而后一饮而尽。
江潋也把酒喝了,拿起筷子夹菜。
杜若宁满眼期待地盯着他:“怎么样,好不好吃?”
“好吃。”江潋点头给她肯定。
杜若宁顿时笑弯了眼:“是吧是吧,大厨都说我有做菜的天赋。”
“你做什么都有天赋。”江潋道,“但是以后不要做了,为我这种人不值得。”
杜若宁愣住:“你是哪种人?”
“就是……不值得你亲自下厨的人。”江潋道,“毕竟你是公主。”
“……”杜若宁气得想打他,“公主怎么了,公主就不能给自己男人做顿饭了?”
“自己男人”这个词只是她气恼之间脱口而出,却换来江潋一阵猛咳,咳得眼泪都流出来。
杜若宁笑他没出息,过去拿自己的帕子亲自给他擦泪,谁知却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完。
“怎么回事,你的眼睛是泉眼做的吗?”杜若宁道。
“没事,可能是被帕子上的熏香刺激了,一会儿就好。”江潋偏头躲过她的手,让她回去坐好。
杜若宁坐回去,把帕子扔开:“那我以后叫丫头换一种香。”
江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拿起筷子继续吃菜。
杜若宁却望着月亮忆起了去年的中秋节:“你知道吗,去年中秋我和阳春雪去偷菜,好巧不巧的,正好偷到了薛初融的菜地里,被他发现后,我们吓得拼命跑,他却在后面叫我们慢点跑别摔跤,哎,你说这人呆不呆?”
江潋忍不住笑了下,而后道:“其实,薛初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如果……”
“如果什么?”杜若宁问。
“没什么。”江潋指了指桌上一碗白嫩嫩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大过节的,还是让她高兴点吧,有些话等到回去再说。
“这是奶豆腐。”杜若宁道,“西域那边传过来的,去年我和阳春雪排队去卖没卖着,不知怎地被宋悯看到了,让长河给我们送了两碗过来,结果长河被人暗算,两碗全洒了,你说那杀手笨不笨,连个暗器都扔不准,什么都没打着,偏打翻两碗奶豆腐。”
“……”江潋又忍不住笑,“那个笨蛋就是我。”
“啊?”杜若宁大大地意外了一回,“怎么会是你,你为什么要把奶豆腐打翻?”
“我故意的。”江潋道,“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打得好。”杜若宁笑道,“为了奖励你,我要再给你一个惊喜。”
“是什么?”江潋很配合地问。
“上次答应你的礼物。”杜若宁道,“你等着,我回房去拿。”
江潋点点头,坐在那里看着她脚步轻快地往舱房走去。
杜若宁刚进屋,远处水面有一条小船飞快地向这边驶来,船上人影身披月光向大船用力挥手大喊:“来人呐,快来迎接你们英明神武风流倜傥惊才绝艳天下无双的指挥使大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