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位先生在,江潋很快就醒了过来。
明白自己发生了什么事之后,他第一时间转着眼睛寻找杜若宁,看到杜若宁好端端地坐在床边,才松了一口气问道:“你没事吧?”
“没有,我没事。”杜若宁见他醒了,提了半天的心也放下来,“你好生歇着,不要担心我。”
“其他人呢?”江潋撑着身子要坐起来。
杜若宁忙拿了软枕给他垫在身后,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将他整个围起来,只剩一张脸在外面。
“景先生和张先生在偏厅,望夏和望秋去帮你煎药了,望春……”
杜若宁还没说完,江潋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拉住了她的手,满怀歉疚地向她承认错误:“是我冲动了,我下次不这样了。”
杜若宁一阵心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不要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解了这该死的咒,然后再将姓宋的碎尸万段。”
“还是我来吧!”江潋道,“他那人太狡猾,你不要和他缠。”
“没关系,我不是要和他正面冲突。”杜若宁把张玄明和她说的话,以及从老侯那里听到的消息一一说与江潋听,而后道,“趁着宋悯近期要忙五皇子的案子和葬礼,我先让人去一趟岭南他老家,另外再想办法见见殷九娘。
还有老侯说的那个山也派人去寻一寻,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线索,老侯忘了那个山叫什么名字,回头你让望春找一幅西南的舆图给他送去,他或许看到就能想起来。”
说到望春,杜若宁转头往门外看了一眼:“望春还在外面跪着呢,他非说你昏迷是他害的,把自己的脸都打肿了,谁劝都劝不好,你要不要把他叫进来哄一哄,别把孩子吓坏了。”
江潋愣了下,沉默片刻道:“既然他这么认为,就让他先跪着吧,或许跪着他心里能好受些。”
“瞧你这话说的……”
杜若宁正要再劝,突听沈决在外面大声道:“我草,小春春你又闯什么祸被你干爹罚跪了?”
许是没得到望春的回应,下一刻便砰一声推开了房门,边往里走边嚷嚷:”姓江的,我们春儿又怎么招惹你了,这么好的儿子,你不要就让给我吧……”
话音未落,看到坐在床前的杜若宁和坐在床上的江潋,顿时瞪大眼睛。
“什么情况,姓江的你还真病啦,若宁小姐怎么也在?”
江潋嫌恶地皱起眉,感觉这人一来,整个屋子都满了。
“沈指挥使。”杜若宁抽出手站起来叫了他一声,“你不在宫里吊唁五皇子,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去过了。”沈决道,“我那会儿明明看到姓江的去了司礼监,哭完五皇子过去找他,司礼监的小太监说他染了风寒提前回来了,我这不赶紧过来慰问一下吗?”
说着自己拉了把椅子在江潋床边坐下,隔着被子拍拍江潋的腿:“还以为你为了偷懒故意装病,怎么还真病了?”
“别碰我,吵死了。”江潋踢了他一脚,“你能不能不要在病人房里大呼小叫?”
沈决往后躲开:“病了你还这么横,怕不是想骗人家若宁小姐来看你,才谎称有病的吧?”
江潋狠狠瞪他:“你能不能闭嘴?”
“不能。”沈决翘起二郎腿,“慰问慰问,重点就在一个问字,你让我闭嘴我还怎么问?”
江潋:“……”
杜若宁见他两个说得热闹,便嘱咐沈决先看着江潋,自个去偏厅找两位先生。
出了门,见望春还在地上跪着,虽然低着头,也能看到红肿的脸颊。
杜若宁心疼他,弯腰想把他拉起来。
望春道:“若宁小姐您不要管我,我跪着心里好受些。”
杜若宁:“……”
不愧是父子,说话都是一样的。
既然如此,她也不好再勉强,只得撇下他去了偏厅。
和两位先生一起回来后,江潋应该已经把实情告诉了沈决,沈决不再和他闹腾,脸色也十分严肃,见两位先生过来,正经八百地见了礼,退到一旁让先生给江潋把脉。
张玄明上次被景先生叫来京城,只是和江潋匆匆见了一面,因怀疑江潋中的是蛊毒,便直接动身去了苗疆寻访。
两人没细聊过,江潋也不知道他从前在宫里做过院判,方才从杜若宁口中得知他的真实身份,不觉对这位先生又多了几分敬重。
张玄明诊完脉之后,说江潋已无大碍。
“这爱别离发作起来虽然凶猛,好在督公常年习武,身体的抵抗力非一般人能比,不过……”他顿了顿又委婉道,“就算身体再好,也不能再任意妄为,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介于还有沈决在场,为照顾杜若宁的面子,提醒的话点到为止,没有往深了说。
即便如此杜若宁还是微微红了脸,和江潋对视一眼,难为情地低下头。
江潋头一回见到她这样,尴尬中又有些好笑。
恰好这时,望秋端着煎好的药进来,大家的注意力被转移,这个话题才算就此揭过。
江潋喝了药,景先生让他卧床静养,杜若宁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会影响他休息,便决定先回自己家。
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表现得太难舍难分,只能正经着脸对江潋说:“我这几日就不来看你了,你好好养着,有事让人去传话,或者写信给我,我也会写信给你,如果遇到什么要紧事拿不定主意,也可以和我阿爹商量着来。”
江潋更不好多说什么,点头应道:“我知道了,你只管放心,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
本打算让望春去送,想起望春还在外面跪着,便转头看了眼沈决:“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就替我跑一趟吧!”
沈决道:“虽然我很乐意做若宁小姐的车夫,可我还是想问一句,什么叫闲着也是闲着?”
江潋懒得和他磨嘴,哄他道:“我的意思是你身手不凡,侠肝义胆,人也非常靠谱,在京城素有威名,无人敢惹,由你来送若宁小姐,我最是放心。”
“真的吗,原来我在你心目中这么优秀吗?”沈决立马喜笑颜开,“姓江的,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你今天总算说了句实话,行吧,就冲你这句话,我一定会平平安安把你媳妇送到家的。”
“……”一屋子人都表示无语。
江潋深知此人嘚瑟起来没个完,不敢接他的话,直接吩咐望秋送他们出去。
杜若宁跟着望秋往外走,看到望春还跪在门外,不免又心疼他,出了院子悄悄交代望秋,让他回头好好劝一劝望春,别让望春钻了牛角尖。
望秋拍着胸脯向她保证:“若宁小姐只管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杜若宁道:“你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不管劝不劝得好,你都记着给我送个信儿,免得我惦记。”
望秋应了,又酸溜溜道:“若宁小姐对望春就是不一样,早知道当初我也跟着你们去南边了。”
杜若宁知道他是在逗自己开心,哈哈笑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我对你们都是一样的,只是望春他读书多,想得多,我怕他太往心里去。”
“我知道,若宁小姐放心吧,有我在呢!”望秋再次向她保证。
马车离了提督府,杜若宁突然想起一事,和沈决商量,让他先送自己去一趟陆府。
“我来时和阿娘说去找陆嫣然玩,为免露馅,还是去见一见陆嫣然,和她打个招呼为好。”
“没问题,”沈决还沉浸在被江潋夸奖的喜悦里,答应得十分爽快,“我现在是若宁小姐的车夫,你让我往哪走我就往哪走。”
杜若宁:“……”
这孩子平时在江潋那里受了多少打击,以至于随口一句夸奖都让他如此飘飘然?
怎么感觉好可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