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藏的脚都快被踩断了,望春才拿了鞋子出来,将火把交给他,自己蹲在地上给江潋穿鞋。
王宝藏借着火光瞅了一眼,看到江潋那双莹白如凝脂的脚,顿时瞪大眼睛:“我的天呐,不是吧,督公大人的脚怎么这么白,比我的脸还白,难怪不肯下地,啧啧啧……”
“闭嘴!”江潋冷斥一声,从他面前退开,又恢复了素日的冷酷,仿佛刚才那个因为怕脏站在别人脚上还紧紧抓住别人肩膀的人不是他。
哼!
王宝藏撇撇嘴,心说这男人真是翻脸无情,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等到士兵们将蛇全部杀死,清理完战场,天色已经蒙蒙亮。
整个营地的人都被惊醒,没法再睡,江潋便让望春带着人展开全营排查,看看蛇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这么多的蛇同时爬进来,且都奔着同一个目标,还能不被巡卫发现,若非人为不可能做到。
由此可见,放蛇人的动机十分明确,就是为了要他的命。
“不用说,又是宋狗的人在搞鬼。”望春恨恨道,“这狗东西简直不要脸,好歹也是当过首辅的人,整天净使些下三滥的手段,比我们东厂还阴险卑鄙。”
王宝藏在一旁听着,一时竟不知道他是在骂宋悯还是在骂东厂。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首辅大人还真够变态的,居然用蛇,太恶心了。”他又抱着自己的胳膊揉了揉,想到方才的情景,还是忍不住打了几个寒战。
“变态是什么意思?”望春好奇地问。
“嗯……”王宝藏挠挠头,想了半天才道,“大概就是心理扭曲异于常人,就像冬瓜长着长着长变了种,长成了倭瓜。”
“你别说,还真是,姓宋的就是这样。”望春十分赞同,自己将那个词重复了几遍,而后道,“这词儿挺好,以后我就叫他宋变态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是从哪里学来这些稀奇古怪的词儿,还有你每次吃惊的时候为什么都要喊‘握草’?”
“嗯……”王宝藏又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我有可能是外星人。”
“外星人又是什么意思?”望春越发的好奇。
“嗯……”王宝藏再次挠头,“大概就是天外飞仙吧,天外飞仙你总明白吧,我兴许就是从天外来的神仙,奉了某个上神之命,下界来拯救你们的。”
“我呸!”望春鄙夷地白了他一眼,“没见过哪个神仙像你这样奸懒馋滑还咋咋呼呼的。”
王宝藏:“……你要这么说的话,这天儿就没法聊了。”
“没法聊就去干活!”江潋在旁边冷冷插了一句,“咱家还以为你们要聊个地老天荒呢!”
“干活干活,快点干活。”望春缩了缩脖子,拉着王宝藏就走,“都怪你,害我把正事都耽误了。”
“嘿,怎么能怪我,是你非要拉着我问东问西。”王宝藏为自己叫屈。
“我那叫求知欲。”望春辩解道。
江潋负手站在原地,看两人拌着嘴走远,因自己的帐篷没法再待,一时不知该去哪里,忍不住也骂了宋悯一句:“变态!”
望春瞧着不靠谱,办事效率却极高,很快就查出了眉目,回来向江潋禀报,说昨夜营地西边的水塘里发现了一具士兵的尸体,应该是有人趁他落单将他杀死,假扮成他的样子混入了营地。
大家赶了一天的路都很疲乏,清点人数确定所有人都在,就各自睡下了,谁也没留意到其中有人是假冒的。
除此之外,在江潋的帐篷周围发现了一些粉末,经随行大夫辨认,粉末有二种成分,一种是诱蛇剂,一种是安神香,想必是假扮士兵的人悄悄撒在那里的,等到大家都被惊醒之后,他又趁乱逃走了。
江潋没处可去,暂时歇在望春的帐篷里,听完望春的讲述后,让他将那个士兵的尸体就地掩埋,拔除营帐,即刻起程。
事情已然发生,他们还要赶路,只能查个大致原因,没时间追究其中的细节,唯一能做的就是记下这个教训,让所有人引以为戒,将警惕性再提高些。
王宝藏趁机向江潋提议:“看来还是我的摸脸大法好,你可以传令下去,让大家每天相互摸三次脸,确认自己的同伴没有被人假冒,这样既省时又省力,还能确保万无一失。”
江潋采纳了他的意见,命士兵之间彼此设定暗语,每天早晨起床和晚上休息时相互询问对方暗语。
至于摸脸,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一天三遍被人摸,况且还是被男人摸。
那个场面想想都觉得诡异。
队伍重新出发,因着快要到达目的地的缘故,所有人的精神都很振奋,行军速度也快了许多。
第二天的傍晚时分,队伍终于抵达距离鹰崖关十五里外的梅乡。
梅乡顾名思义是梅花之乡,这里的野生梅花久负盛名,向东一直绵延到岭南的另一个重要关隘——梅关。
南越军久攻不下鹰崖关之后,便采取迂回之术去攻打梅关,想从那里进军入关,好在薛初融等人早有防备,由平西侯提前率军去了梅关坐镇,几经苦战,至今仍在坚守。
梅乡多梅花,可惜江潋来得不是时候,此时梅花早已过了花期,绿油油的枝叶与其他树木一般无二。
鹰崖关遥遥在望,江潋和望春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举目望去,可见雄伟的山峦和连绵的城墙在落日余晖下肃然而立。
“干爹,这里的山真高啊!”望春一边策马一边感慨,“京城的山跟人家一比,简直就是小土堆。”
“山高可御敌,但不利生产,易生流寇,是好事也是坏事。”江潋说道,“岭南这一带,历来都是流放犯人的地方,在很多人的认知里都是蛮荒之地。”
“蛮荒有蛮荒的好,人烟稀少,世外桃源,干爹将来要隐居,这里还是挺美的,还有荔枝可以吃。”望春嘻嘻笑道。
“你就知道吃……”江潋正要挖苦他两句,忽见前方有一二十匹骏马踏着烟尘疾驰而来。
落日余晖晃眼,看不清来的是什么人,江潋命令队伍放慢,等着那些人靠近。
随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对面有人挥着手激动喊道:“掌印大人,是我,是我……”
薛初融?
江潋将手挡在额上仔细看,打头一人穿青衫跨白马,身形消瘦,挥手间衣袖迎风飞舞,正是小半年没见的书呆子薛初融。
不,现在他已经不是书呆子薛初融,而是大名鼎鼎的南疆总督薛初融。
所以,这家伙既然已经是总督了,怎么没有一点总督的样子,亲自出关接人也就算了,还这样大呼小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关系多好呢!
江潋抬手示意队伍停下,勒马在原地等着薛初融到来。
很快,薛初融就策马到了他面前,动作娴熟地勒住马,从马背上轻盈跃下,抱拳又唤了一声:“掌印大人!”
他本来还打算说些别来无恙什么的,一开口嗓子就梗住了,双眼红红看着江潋,最后憋出一句:“你可来了!”
噫~
江潋做了个鄙夷的表情,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望春,向前两步来到薛初融跟前,嫌弃道:“怎么,总督还哭鼻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