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宁猛地惊醒,捧着他的脸急急问道:“江潋,江潋,是你在叫我吗?”
她太激动,忘了旁边还睡着一个人,结果江潋没给她回应,倒把恩恩吵醒了,恩恩发现房里还有一个人,呜呜叫着向她扑过来。
杜若宁吓一跳,忙向后退开,和他说好话:“恩恩乖,恩恩别恼,我这就走,这就走……”
恩恩呼哧呼哧喘着气,在黑暗中瞪视着她,直到她离开房间。
杜若宁很郁闷,又摸回到殷九娘床上,想着江潋那一声“若宁”,心中百感交集,眼泪无声而下。
第二日醒来已是天光大亮,杜若宁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唤醒,起床第一件事便是去看江潋。
恩恩已经给江潋喂过药,正在帮他擦洗,看到杜若宁进来,立刻如临大敌,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呜呜声,把江潋散开的衣裳迅速拉起来系好,仿佛杜若宁是个登徒子,要占江潋的便宜。
看来昨晚的夜探“香闺”又加深了他的误会,杜若宁无奈,只好在他的呜呜声里退了出去,以防激怒了他会伤害到江潋。
虽然有这么一个尽职尽责的小保镖也挺好,但她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却连碰都不能碰,真够愁人的。
九娘不在房里,杜若宁便出去找她,到了门外,被眼前美景彻底惊呆。
昨晚天黑看不清,此时才发现这个地方十分开阔,足有两个村寨那么大,并且不只有九娘这一幢房屋,远远近近的还有很多座,掩映在大片大片的花海和翠竹当中,只是看起来都没有人居住。
花海五彩缤纷,一直绵延到四面的山下,四面的山就像四堵绿色的高墙,将这个地方严严实实地围起来,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花海中间有纵横交错的小路,把花海分隔成一个大棋盘,殷九娘正穿着一身素衣,头上系着蓝色帕子,挽着一只竹篮在里面采花。
头顶是湛蓝湛蓝的天,白云丝丝缕缕,鸟儿自由自在,杜若宁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感觉五脏六腑都舒爽无比。
这一刻,她突然就相信了九娘的话,这个地方,确实可以让人忘却前尘,忘却一切恩怨烦恼。
这不正是人们理想中的世外桃源吗?
殷九娘提着一篮子花回来,看到她站在屋外,笑着和她打招呼:“醒了,昨晚睡得可好?”
“挺好的。”杜若宁道,“你想看花出门就是,为何还要费劲采回来?”
“这些不是看的,是吃的。”殷九娘笑道,“恩恩最喜欢吃我做的鲜花饼,等下你也尝尝。”
“好。”杜若宁笑着点头。
“去看督公大人了吗?”殷九娘问她。
杜若宁摇头苦笑:“恩恩不让看,刚进去就被赶出来了。”
殷九娘笑得有些幸灾乐祸:“这可如何是好?”
杜若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原以为多住两日恩恩能对她放下戒备,可是一连住了三日,恩恩还是不让她碰江潋,为了防她,甚至连最喜欢的出门捡东西的活动都取消了。
杜若宁拿这个不讲理的救命恩人束手无策,只能每天半夜进去和江潋坐一会儿,还不敢坐得太久,跟偷情似的,关键偷情对象还不给她任何反应。
沈决中间来过一次,说已经让人去接张玄明,其他人还在接着寻找望春,南边有两位侯爷和武威将军在,一切都很稳定,薛初融的伤也好了大半,让她不用担心。
又过了两天,张玄明终于赶到岭南,为了不暴露这个地方,沈决特意趁天黑才送他过来。
对于这么一个世外桃源,张玄明也很惊讶,但他更惊讶于殷九娘可以把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照顾得这么好,并且还懂得鼻饲术。
殷九娘简单解释说自己祖上是巫医,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跟着父母学习,只是后来因着血族人的身份,父母都被朝廷的人杀害,她也就学了个皮毛。
张玄明想要给江潋诊脉,恩恩当他是坏人,死活拦着不准他近身,沈决只好强行把恩恩抱出去,两人又在外面扭打成一团。
张玄明诊了脉,说江潋的病症在脑后,应该是被水流冲走的过程中后脑勺撞到了什么东西,身体其他部位都没有大碍。
“既然如此,先生可有办法医治?”杜若宁急切地问。
张玄明颇有些为难,捻须沉思良久。
“这种颅内伤很是棘手,只能靠药物将瘀血慢慢散开,九姑娘的药我看了,确实是活血化瘀的方子,但这些药草太普通,疗效甚微,我那回魂丹倒是好用,可惜药材难找,耗时又长,着实不好配制。”
“回魂丹?”杜若宁被他提醒,一下子想起了这事,“先生不是赠了一颗给江潋吗?”
“是啊,我给了他一颗,让他随身携带以防万一,只是不知他有没有照做。”张玄明道,“不过他即便带在身上,如今只怕也早被水流冲走了。”
“万一没冲走呢!”杜若宁心中升起一线希望,忙去问殷九娘,“江潋以前的衣物都还在吗,你可有看到一个小瓷瓶?”
“东西倒是都在,除了衣裳,另有一块腰牌,一个荷包,还有几把飞刀和一块玉佩,但瓷瓶好像没见过。”
殷九娘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也不确定,于是便道:“那些东西都被我好好收着,你先等等,我去拿过来。”
她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捧了一个布包交给杜若宁:“衣裳和东西都在这里面,你再找找看。”
杜若宁打开布包,把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来看,确实如殷九娘所说,其他的都在唯独没有那个瓷瓶,看来是真的被水冲走了。
“这就没办法了,只能先配点普通草药吃着,我再辅以针灸试试。”张玄明道,“只是陛下要有心理准备,掌印具体什么时候能醒,我是说不准的。”
杜若宁不免有些沮丧,但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陛下也可以试试每天和掌印说话。”张玄明又道,“既然掌印偶尔会叫陛下的名字,说明他的意识并未完全丧失,兴许听到陛下的声音慢慢就醒了。”
“呵。”杜若宁不禁又苦笑,她倒是想每天守着江潋说话,那也要救命恩人同意呀!
正想着,恩恩挣脱沈决跑了进来,看到杜若宁手里拿着江潋的东西,扑过来就和她抢。
杜若宁没防备,布包被他扯了去,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
江潋的腰带上有一块玉,“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不承想那玉竟是空心的,摔裂的同时,从里面咕噜噜滚出一个小小的瓷瓶。
“哎!”
杜若宁和张玄明同时叫了一声,面露欣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