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杜若宁突然拔出腰间佩剑,凌空一挥,削掉了长山的一缕头发。
长山根本没有时间反应,吓得呼吸骤停,刚进来时的故作镇定已经荡然无存。
“来人,送客!”杜若宁扬声道。
两名士兵应声而入,将脸色苍白的长山带了出去。
江潋和王宝藏贺之舟随即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王宝藏拍着胸脯啧啧道:“陛下好威风,方才那一下,把我都吓了一大跳。”
“要的就是这效果,不然怎么让宋悯相信。”杜若宁收剑入鞘,看向贺之舟,“你回去告诉钰儿,让他乖乖待着,不要再给我传递消息,宋悯那人太狡猾,倘若被他发现就坏事了。”
“陛下怀疑他不信任小皇子?”贺之舟问。
杜若宁冷笑:“他谁不信,他甚至连他自己都不信,他就是个变态,我们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揣度他。”
“哦,好,我会告诉小皇子的。”贺之舟点点头,随即又问,“变态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我跟王宝藏学的。”杜若宁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赶快回去把我的话告诉钰儿,同时让六堂兄帮我准备好地方,后面的事等我到了以后咱们再详谈。”
“是,属下这就动身。”贺之舟躬身抱拳,退出帐外。
杜若宁目送他离开,回头对江潋道:“你……”
“我跟你一起去。”江潋不等她说出来便截断了她的话,“你休想让我留在这里等消息。”
“……”杜若宁挑眉看他,突然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让朕瞧瞧,谁家的小郎君这么黏人?”
江潋顿时红了脸,斜眼对她示意:“别这样,王宝藏还在呢!”
王宝藏翻起白眼,伸开双臂像盲人一样到处摸:“怎么回事,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突然看不见东西了,哎呀,不好,我的耳朵也听不见了,来人呐,救命啊,我这是怎么了呀……”
杜若宁:“……”
什么鬼,他能不能装得像一点?
……
长山回到西京时,恰好张寿廷也回来了,正在御书房里和宋悯高一声低一声地理论。
张寿廷认为放弃抵抗直接放飞虎军来西京是很荒唐的决策,先不说此计能不能行,昭宁帝能不能上钩,光是传出去都会让人笑掉大牙。
“我马上就要和飞虎军对上了,谁强谁弱总要拼一回才能见分晓嘛,你就这样把我召回来,显得我像个逃兵似的,传出去我的老脸往哪搁?”
“脸面重要还是胜负重要?”宋悯沉声道,“飞虎军的实力在那摆着,你就算不输,最好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现在既然我有更好的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方法,为什么还要动那个干戈?”
张寿廷还是不服,喘着粗气道:“你怎么就敢肯定昭宁帝一定会听你的话,跳你的坑,万一她不上当呢?”
“不可能,她不会不管她弟弟的。”宋悯斩钉截铁道。
话音刚落,小内侍在门口禀报,说长山回来了。
“行,咱们先别争了,她来不来,问问长山便知道了。”宋悯说道,吩咐小内侍让长山进来。
长山赶路赶得风尘仆仆,脸色看起来非常不好。
宋悯免了他的礼,便迫不及待地问他昭宁帝是什么态度。
提起昭宁帝,长山的脸色更加不好了,跪在地上叩首道:“属下无能,没能完成大王交付的任务,请大王责罚。”
宋悯愣住,下意识往张寿廷那边看了一眼。
“怎么回事,你说说看。”
长山便垂头丧气地把自己见杜若宁的过程和他讲了一遍,甚至连自己被削掉头发的事都说了,却是不敢把杜若宁最后那几句警告说出来。
宋悯听到一半脸色就变了,尤其是张寿廷在一旁发出一声冷笑,更是让他不能接受,见长山吞吞吐吐不肯往下说,冷着脸命令道:“说,接着说!”
长山无奈,只好把杜若宁的话重复了一遍:“昭宁帝让属下转告大王,不要试图想一些阴谋诡计来对付她,因为那些对她无用,她马上就会率飞虎军杀到西京,大,大王的结局只有两种,一,自行了断,二,死在她剑下,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宋悯强压着怒火和已经到了嗓子眼的咳喘,脸色阴得吓人。
长山的声音直发颤:“还有,还有,她说大王定然不敢自行了断,那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她吧!”
“放肆!”宋悯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抓起茶盏砸向长山,自己也剧烈地咳起来。
长山不敢躲,已经准备好要挨这一下,张寿廷出手抓住了那只茶盏。
“摄政王何须迁怒于人,他不过是替昭宁帝传话而已,况且还是你自己非要他说的。”
宋悯咳得撕心裂肺,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长山于心不忍,爬起来去给他拍背:“大王息怒,是属下措辞不当,属下罪该万死。”
宋悯咳了一阵子,这股怒气也渐渐平息,抬手挡了他一下:“与你无关,是本王冲动了,你连日奔波,先回去歇息吧!”
长山眼眶微红,说自己不累,坚持要在这里陪着他。
张寿廷啧啧感叹:“如此忠心的下属,我看着都眼红,摄政王快别气了。”
宋悯知道他在说风凉话,捂着心口喘息道:“你说这话有意思吗,咱们现在难道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怎么我总觉得你好像要自立门户似的?”
张寿廷忙正经了脸色,分辩道:“摄政王不要这么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嘴贱而已,咱们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局面,切不要因此闹了生分。”
“大将军没别的意思就好。”宋悯道,“方才确实是本王冲动了,这会子脑子有些乱,也想不出什么好对策,大将军不如也先回去休息,容本王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昭宁帝究竟是什么意思。”
“如此也好,左右飞虎军也不会立刻打到西京来,那我就先回府一趟,摄政王想到什么只管打发人去叫我。”张寿廷说道。
宋悯点点头,摆手示意他先去。
张寿廷告退出来,走到殿外无人之处,拉下脸冷哼了一声。
到了宫门外,将军府的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那个叫阿律的少年正站在车前踮着脚眺望,见他出来,快步迎上去叫了声“将军”。
张寿廷的脸色立刻缓和下来,当着其他人的面没有表现得太过,叫上他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驶离宫门,阿律奉上热茶,小声道:“将军刚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和摄政王谈得不愉快?”
张寿廷接过茶,又是一声冷哼:“他怀疑我有异心,我还怀疑他有异心呢,打也是他的主意,不打也是他的主意,他怎么这么多主意,怕不是心里惦记着女皇,想找个借口与女皇和解吧!”
阿律眨眨眼,忧心忡忡道:“若真是这样的话,将军可要小心些了,可别出了力不落好,最后反被他卖了。”
“他敢!”张寿廷瞪眼道,“他不过一孤家寡人,来西京之后什么都是我操办的,他想过河拆桥,门儿都没有。”
阿律稍稍松了口气:“将军心里有谱就行,我什么也不懂,万一哪句说错,将军不要怪我。”
张寿廷笑起来,在他脸上捏了一把:“疼你都来不及,怎么舍得怪你。”
阿律愕然,红着脸道:“将军不要这样,我,我,我们都是男的……”
张寿廷被他受惊吓的样子取悦,哈哈大笑。
阿律垂下眼帘,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