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宁回京后,很是忙了一段时间,等她把朝堂上下,南疆西京的事都理顺以后,已经是一个月后。
这一个月里,她每天都把李钰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地教他如何打理朝政,每隔两天,效古先生还要进宫来给李钰上一天课。
李钰原先以为宋悯已经够博学多才,见到效古先生,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第一天上完课,回去就和杜若宁讲,以前他不太懂什么是大儒,见了先生后不用解释就全明白了。
“还用你说,先生是父皇为太子哥哥千挑万选的太傅,自然非寻常先生可比。”杜若宁道,“宋悯虽有满腹经纶,他教你的目的不纯粹,难免有失偏颇,你如今跟了效古先生,要学的不仅是学问,还有为人处世,治国安民的准则,以前学歪了的,都要纠正过来。”
李钰应是:“姐姐放心,我会跟着先生好好学的。”
两人说话的时候恰好江潋也在,便笑着打趣了一句:“那老头也不是什么正经人,现在不过是在你面前假正经,时间一长自己就暴露了……”
话音未落,被杜若宁狠狠瞪了一眼,忙又改口道:“我说着玩的,你别当真,好好跟着先生学,等你学成了,我和你姐姐就自由了。”
“什么意思?”李钰一愣,“你们想干什么?”
“呃,不干什么,就随口一说。”江潋说漏了嘴,含糊其辞道,“总之你好好学习就行了。”
李钰多敏感,眼珠一转就明白了:“你们是不是想撇下我去闯荡江湖,不行,我不干,我也要去。”
“去什么去,江湖那么危险,岂是随便闯的?”江潋道,“我的意思是,你姐姐一个女孩子,整天忙政务太累了,你学成了可以给她搭把手,这样她也能腾出些时间多陪陪我,再说了,你难道不想要个小外甥或者外甥女吗?”
李钰将信将疑,上下打量他:“我倒是想要,可你能生吗?”
“能啊,怎么不能?”江潋道。
李钰撇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是能生,常有理就不会天天催我姐姐选秀纳夫,开枝散叶了。”
“……”江潋顿时黑了脸,“你不要跟我提这个人。”
本来杜若宁看他俩贫来贫去还有些烦,这会子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江潋从嘉和帝在位时就独霸朝堂无人敢惹,现在常有理却偏偏成了他的克星,每每提起这人,就气得眼珠子丝丝冒冷气,恨不能给人一刀。
说起常有理,杜若宁自己也挺头疼的,她见过催婚的,催生娃的,就是没见过像常有理这么执着的。
自打她回来,“开枝散叶”就成了每次早朝的保留项目,也成了朝臣们紧张议事之后的娱乐项目,有时常有理说别的事说忘了,甚至还会有人特意提醒他,“常侍郎,开枝散叶还没说呢!”
他们倒是乐呵够了,回回把江潋气得不轻,扬言要把常有理抓去东厂诏狱里吃点苦头,可人家常有理又没什么错处给他抓,他也不能凭空捏造罪名,只能干生气,埋怨杜若宁当初不该把这人召回朝堂。
杜若宁笑他:“这能怪谁呢,你要是气不过,就主动向大家澄清呀!”
“怎么澄清,你告诉我,难道要我脱了衣服给他们看?”江潋郁闷道,“他们已经认定我不行,怕是看了也不会信。”
“那怎么办,难道要我颁一道圣旨诏告天下,说掌印大人能行吗?”杜若宁道。
江潋更加郁闷:“为今之计,只有让你怀上我的崽了。”
“那也得等钰儿学得差不多了再说。”杜若宁道,“况且我还没正式娶你过门呢!”
“那你倒是娶呀!”江潋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我?”
杜若宁乐得不行:“既然掌印不反对,那朕就让钦天监选个黄道吉日,争取早点把你娶过来。”
“……”江潋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嫁还是娶?”
“有什么区别?”杜若宁道,“嫁是你嫁我,娶是我娶你,反正都是一样。”
江潋:“……”
虽然他很想早点生个娃来证明自己的实力,可他堂堂东厂提督,司礼监掌印,凤冠霞帔去嫁人是不是多少有点丢脸了?
然而,杜若宁的动作很麻利,他这边还在犹豫,那边杜若宁已经下了命令给钦天监,隔天早朝,钦天监监正便当众将选出的黄道吉日呈到了御前。
日子定在了来年的三月十六。
这下满朝文武都知道了掌印大人要嫁给陛下的事。
虽说这个“嫁”字也并无不妥,可是一想到掌印大人要出嫁,大家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同时又那么一丢丢迫不及待。
下朝后,掌印大人要出嫁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民众们那个兴奋呀,街头巷尾讨论了半个月,热度仍然不减,所有人都在抱怨钦天监为什么要把日子定在来年,因为大家简直等不及了。
沈决那天外出办差没上朝,回来后听说江潋要出嫁,心情复杂地跑到司礼监找他,一副老母亲舍不得女儿出嫁的表情,啧啧啧地叹了半天。
江潋被他看得发毛,不耐烦地赶他走:“滚滚滚,该干嘛该干嘛去,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沈决摊摊手,一脸落寞:“你要嫁人了,我的心一下子空了,不知道该干嘛了。”
江潋把眼一瞪:“所以呢,我陪着你打光棍你心就不空了是吧?”
沈决转着眼珠嘿嘿一笑:“倒也不用你陪我打光棍,你要真可怜兄弟,就帮我请一道赐婚的圣旨呗?”
江潋:“……我说你怎么突然跑来叽叽歪歪,闹半天在这儿等着呢!”
沈决腆着脸对他抱拳:“兄弟,拜托了,拜托了。”
江潋无语:“你要娶的又不是我,拜托我有何用,难道不该去和嫣然小姐商量吗?”
“她要是能商量通,我还来求你干什么?”沈决发愁道,“你说她到底什么意思呀,当初我去南疆的时候,她明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非要和我一起去,我以为她终于要跟我和好了,心里还挺高兴,结果等我千里迢迢赶回来,她又恢复了不冷不热的样子,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我哪知道。”江潋道,“是不是因为你不带她去,她生气了?”
“我那不是怕她有危险嘛!”沈决道,“就算没有危险,她一个娇小姐,那一路风霜千里奔波的,她怎么吃得消?”
“万一她不怕危险,不怕吃苦,就怕……你回不来呢?”江潋道。
沈决愣住,呆滞一刻后,脸上愁容渐渐散去,转身就往外跑。
跑了两步又折返回来,捧着江潋的脸揉了两下:“姓江的,你果然出师了,为师甚是欣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