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回来时,见房里只有太子,不禁有些紧张。
“进来吧,先生有事出去了。”太子亲自收拾了台面,腾出地方让她放置托盘。
玉娘把托盘放下,想起今天早上服侍先生用饭时,先生还说今天没什么事,要在家里好好歇一歇,怎么这会子了,又有事要出去呢?
先生该不会是故意走开,想给她一个单独和太子相处的机会吧?
这样想着,她又有点伤感,太子根本不知道她的心意,单独相处又能怎样呢?
太子也是同样的想法,虽然很感谢先生的善解人意,可是,他对玉娘并未挑明心意,也就没办法互诉衷肠。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什么话都不说,能这样安安静静地和她待上一会儿也是好的,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相处过了。
于是,两人便都沉默着,一个专心煮茶,一个专心喝茶吃糕点,偶尔说上一句两句,也是无关紧要的话。
“说起来,长宁小时候还吃过你做的茶点呢,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你。”太子道,“她比孤小了七八岁,竟比孤先定了亲,真是没想到。”
玉娘低着头,十指纤纤摆弄着茶具,小声道:“公主回京那天,奴婢在街上看到了她,也看到了状元郎,公主和状元郎很般配。”
“般配吗?”太子略有些不屑,“那家伙就是长了副好皮囊。”
“才学也是一等一呀!”玉娘道。
太子还是不屑:“才学不重要,脸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对长宁是不是真心。”
玉娘想起那天在街上状元郎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笑了笑:“肯定是真心的,公主惊才绝艳,天下无双,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你也一样。”太子脱口而出。
玉娘微微一怔,点头道:“对呀,奴婢也一样喜欢她。”
“……”太子想纠正她,又担心自己唐突了她,话到嘴边又放弃,默默喝完了一盏茶,起身告辞。
“孤还有事,不能久留,这便回去了。”
玉娘手一顿,忙起身相送。
“殿下慢走。”她送他到门外,屈膝行礼,又一次目送他离开。
太子走了两步,回头看她,笑容柔和如天边的云:“玉娘,再等一等就好了。”
玉娘愣住,没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正要问,他却已经转身走开了。
几个月后,玉娘被调到了京城专为官家小姐开设的女子书院任副掌院,上任的第一天,她想起太子让她再等一等的话,心说这次调任总不会是太子安排的吧,那她算不算走了后门?
这件事在她心里又成了一个疑问,想着有机会见到太子,定要问上一问,没过多久,宫里的皇后娘娘产期到来,九死一生诞下了一个皇子,她又有好久没能见到太子。
皇后娘娘到底年纪大了,生孩子生得十分辛苦,饶是太医院名医众多,还是对身体造成了很严重的损伤。
皇帝心疼不已,再也没和太子说过自己要多生几个的话。
太子和长宁公主也吓得不轻,日夜守在坤宁宫,衣不解带地侍奉在侧。
如此精心照料了将近一年有余,何皇后才慢慢恢复过来,太子的计划也因此搁浅。
除了照顾母后,长宁公主这位长姐还主动担起了照顾小弟弟的职责,二皇子李钰长到一岁,对姐姐的感情比对母后还要深。
看着他健健康康地成长,朝臣们都很欣慰,心里想着,即便太子真的打一辈子光棍,起码还有个二皇子能顶上。
当然,青云道长要是真能把太子的童子命格破解了,那是再好不过。
二皇子将近两岁的时候,何皇后的病体终于恢复,而此时,长宁公主的婚期也到了眼前。
长宁公主两年来忙着照顾母后,很少有机会出宫,幸好驸马宋悯领着禁军指挥使的差事,时常能在宫里与她见面。
两人情投意合,相处融洽,驸马对公主更是言听计从,百般体贴,还时不时去坤宁宫看望何皇后,为她寻民间验方调理身体。
皇帝皇后都很喜欢他,二皇子李钰也很喜欢他,每回他去坤宁宫请安,都会缠着他要抱抱。
唯一一个对他不怎么热情的,就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不止一次对效古先生说,感觉宋悯有点假,对自己家人的好像是装出来的。
效古先生说他有可能是吃醋,不想宋悯抢走妹妹,因此就对人家横挑鼻子竖挑眼。
太子也说不清自己是不是这样的心态,反正他不是太期待妹妹的大婚。
因着母后的病和妹妹的大婚,他不得不推迟了向玉娘公开表白的时间,想着等妹妹成亲之后,趁父皇母后心情好的时候再说,效果应该更好,尽管他已经等不及。
他又想,父皇母后最听长宁的话,或许他应该先和长宁打个招呼,让长宁到时候替他美言几句。
长宁通情达理,不拘小节,肯定会站在他这边支持他的。
这样想着,他便迫不及待地去了长宁宫。
到了宫门口,却听当值的小太监说,长宁公主没在宫里,去定国公府找国公爷玩了。
都要嫁人了,还有闲心玩,太子无奈,只好无功而返。
定国公那个爆脾气,一言不合就脱靴子砸人,除了父皇,也就妹妹愿意和他亲近,剩下满朝文武都躲着他走。
其实太子不知道,长宁公主根本没去定国公府,而是偷偷乔装打扮去了花楼,说是要在成亲之前好好玩一回。
这一玩就玩到了天黑,宫门要落锁的时候才坐着马车匆匆归来,声称自己困了,死活不肯下车,反倒把值守的侍卫骂了一通。
侍卫无奈,只好让她通行,谁让她是大周唯一的公主呢!
马车一路驶进长宁宫,长宁公主命人将大门紧闭,亲手从轿子里抱出了一个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