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国的科研实力,和发达国家相比,还是差得太远。经济刚复苏的纳国,还在处处搞钱中。没有多少人,肯花心思在几十年都未必能出成果的科研上。
科研是清苦的。
放假期间,瑾星和她爸爸来我家坐了几回。
瑾星爸爸试探着悄悄问我,能不能让我陪着瑾星一起走,所有费用他全包。
我一口回绝了。我可以为瑾星生,为瑾星死。但是让我当一个家庭煮夫,每天洗衣做饭带孩子,我觉得自己做不到。
瑾星爸爸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说:“青剑啊,你们年轻人的追求我似懂非懂,但是我尊重你和瑾星各自的选择。你们也许未来会后悔。但是当下,你们也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了。”
我和瑾星单独约出来,爬了一次珉汀山。我们相拥着,站在山顶。
那天天气极好,阳光普照。
瑾星深吸一口气,说:“这里的空气真新鲜,比昌城、万市都好。香香甜甜、清清凉凉的,令人神清气爽。”
“是啊。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嘛。”我接话。
“国外地广人稀,环境保护得挺好的。那里的空气质量不错,和这差不多。如果我们的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应该会更健康吧。”
这算是唯一的一次,瑾星隐晦地表示,想让我也去国外。
假若我是一个人,没有我爸没有我妈,我肯定就二话不说就去了,我去哪都行,干啥都行,没有大追求。但是现在——我爸妈肯定接受不了我跑那么远。虽然我现在也是一年回一次家,但是我妈想我了可以随时去找我。若我去了国外,那一年能见一面,就是扎扎实实的一面,若有事耽搁了,只能来年再见。
“咱们城里,迟早空气质量也会恢复的。”我低低说。
说完,我们没再讲话了,又静静待了会。
“你会恨我吗?”瑾星轻轻问。
我摇头。
“那,你还会爱我吗?”瑾星又问。
我笑了下,说:“瑾星,我是世俗人。我做不到一生只爱一个人。我肯定会结婚生子的。时间长短而已。我不想我爸妈一把年纪了还担心我。我会爱她,疼她。她不是你,但她是我喜欢的人,我会呵护她,疼惜她。就像我曾想这么对你一样。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爱上别人。但是,我希望,也祝福你,会爱上别人,一起做科研也好,做其他事情也好,都有个伴。不孤单不寂寞。”
瑾星紧紧抱住我,却并没有说留下的话。
我也没说,让她留下的话。
后来,我俩坐在山顶。
瑾星轻轻地清唱起了歌。歌声里,有太阳有月亮,有大江大河,有男人女人,有老人小孩。我们祖祖辈辈,就生活在这个世界里。这个世界里,一轮又一轮的,演绎着生老病死、爱恨情仇、悲欢离合。
我的眼角湿漉漉的,胸口疼。想不到,我的初恋,就这样结束了。我爱她,她也爱我。但我们的爱,却定格在了山间冰凉的野风里。
瑾星年初五就走了,被她舅舅开车来接走的。
我怅然若失,心缺了一大块。小时候的喜,是大喜;小时候的悲,是大悲。而长大后的我们,见过了很多相见与别离,看过很多风景,享受过很多美食,悲喜在我们心中留下的印记,却越来越淡。
我们没有明着跟家里人说,我们分手了。但是从珉汀山回来后,瑾星说要认我爸我妈当义父义母,我妈没同意。她笑了下,说我们还年轻,一切都还未知,别下结论太早,让时光来说明一些东西。
瑾星走了当天,我妈去楼上找我。她见我仰面在床上要死不活地躺着,说:“儿子,缘份这东西,你说了不算,她说了不算。我们要学会在争取之后接受命运。瑾星回来这一年,是她为你们争取了一年。如果你想争取,你想去陪她,爸爸妈妈不反对。”
我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说:“妈,我就是有偏见,我不喜欢洋人。我喜欢我们这里。虽然空气不咋样,人个个都有小聪明。但是我们勤劳,我们善良,我们肯定能崛起。”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等咱们科研环境好了,瑾星自然就回来了。我允许你难受一会,但是你不许难受时间太长。我们要怀着期待和美好的愿望认真生活在这个星球上,而不是悲悲戚戚、怨天尤人。”我妈摸了摸我的头发,说。
“嗯,妈,我困了。”自打知道瑾星打算回去,我就没太合眼。
“傻孩子,睡吧。”
我睡了长长长长的一觉。梦里,瑾星陪着我,一直一直在唱歌。我心里充满了愉悦和希望。
我是被一声尖厉的女声给吵醒的。那女声仿佛来自于巫婆的嘴,尖酸刺耳。我仔细听了下,她在喊叫:“二毛,你翅膀硬了是不?!没有我和你爸,哪来的你?!你连人都没得做。”
二毛吼叫声也不赖,说:“我宁可去做猪做狗做猫做牛,也不要做你和我爸的儿子!”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个狗东西,我和你爸白养你了,白眼狼!”二毛的妈妈骂道。
“记住,这是最后一次挨你打。你下回若再动手,我保证会还手!”二毛吼道。
“妈呀妈呀妈呀,你都被教成啥了,你这样会被天打五雷轰的!”二毛妈妈哭天抢地起来。
我赶紧穿衣起床,不知道我爸妈去哪了,怎么任由她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