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头领样子虽然狼狈,但话还说的清楚。
不过这也得亏他身具罗刹血脉,体格坚固,不然就圆通那下海擒蛟龙的身手,这一通好打岂不是要了性命。
他说道:“兄弟下得山,到桃花庄上,入了洞房。谁知道那老货早把女儿藏了,却教一个胖和尚躲在床上。我没提防,揭起帐子摸一摸,吃了那和尚揪住,一顿拳头脚尖,打得一身伤损。那和尚见众人进来救应,放了手,提起禅杖打了出来。因此我才脱了身,捡了性命。哥哥与我做主报仇。”
大头领道:“原来是这样。你去房中休息,我去替你把拿那秃驴捉来。”喝叫左右:“快备我的马来!”
众小喽罗都去,大头领上了马,提了火鸦枪在手,尽数引了小喽罗,一齐呐喊下山去了。
再说圆通和尚正吃肉喝酒,庄客报道:“山上大头领带人下来了。”
圆通道:“你们不要惊慌,和尚一会儿把他打倒了,你们只需要拿着绳子绑好,押着去昆山县衙领赏。取和尚的戒刀来。”
他把披风脱了,扎好下面衣服,跨了戒刀,大踏步提了禅杖,走到打麦场上。
只见大头领在火把丛中,一骑马抢到庄前,马上挺着火鸦枪,高声喝道:“那秃驴在那里?早早出来决个胜负。”
圆通大怒,骂道:“混账王八羔子,叫你认得和尚!”抡起禅杖,贴着地卷了过来。
大头领腾空而起逼住枪,大叫道:“和尚且慢要动手,你的声音听着好熟,你报个姓名。”
圆通道:“和尚不是别人,李将军帐前亲军牙将便是,如今出了家,做和尚,唤做圆通。”
大头领呵呵大笑,收了功落下地,撇了枪,翻身便拜道:“哥哥别来无恙,可知二哥着了你手。”
圆通以为那人有什么奸计,贴地向后跳退数步,收了禅杖,仔细看过去,火把下认得,不是别人,却是江北地界砀山豪杰教头虎头少保杨忠。
原来跑江湖的强人忌讳颇多,与人下拜,不说此二字,未免失了军中威风,只唤做剪拂,乃吉利的字样。
杨忠当下剪拂了起来,扶住圆通道:“哥哥缘何做了和尚?”
圆通道:“外面风大,我们到里面说话。”
李太公见了,又只叫苦:“这和尚原来也是一路!”
圆通到里面,再把披风穿了,和杨忠到厅上叙旧。圆通坐在正面,唤李太公出来,那老儿不敢向前。
圆通道:“太公休怕,他也是俺的兄弟。”
郭丰在上面差点笑死,圆通不说还好,说了那李太公还不得吓死。果然见那老儿听到是兄弟,心里越发慌了,但又不敢不出来。不过他早用天眼瞧过,这位杨忠和二头领一个样,都是混血,身具意思罗刹血脉,修不得仙术,但身体气血旺盛。
杨忠坐了第二位,太公坐了第三位。圆通道:“你二位在此,我自从庐州府打死了少府的舅子郑大户,逃走到池州九华山地界,因见了从前受过我恩惠的金池长老。长老在慧林禅寺挂单,他有个俗家弟子在青林县住,乃是本处一个财主赵员外。我二人脾性相投,倒也快活。不想官狗子鼻子灵光,闻到了气味,追了过来,赵兄弟准备了香油钱送我到大国寺智真长老处落发为僧。兄弟因两番酒后闹了僧堂,长老与我一封书,教我去洛京相国寺,投了智清禅师,讨个职事僧做。因为天晚,到这庄上投宿,不想与兄弟相见。之前兄弟打的那汉子是谁?你如何又在这里?”
杨忠道:“弟弟自从那日与哥哥在庐州太白酒楼上同哥哥分散,次日听得说哥哥打死了郑大户。我去寻童初商议,他又不知投那里去了。弟弟听到官狗子缉捕,慌忙也逃了,然后路过这里。适才被哥哥打的那汉子,是先在这里桃花山扎寨,唤做黑罗刹的周通。那时引人下山来和弟弟厮杀,被我赢了,他留弟弟在山上为寨主,让第一把交椅教我坐了,以此在这里落草。”
圆通道:“既然兄弟在此,李太公这头亲事,再也休题。他只有这个女儿,以后要招赘养老,你若是把人家抢了,叫老人家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太公见说了,大喜,安排酒食出来,好好招待二位。
小喽罗们每人两个馒头,两块肉,一大碗酒,都教吃饱了。太公拿出原来下聘礼的金子缎匹。圆通道:“杨兄弟,你替那黑罗刹收了去,这件事都在你身上了。”
杨忠道:“这个不妨事。请哥哥去小寨住几时,李太公也走一遭。”
到了这时,郭丰已经摸透了和尚的品性,自然也不在遮掩,从房顶上现了身形,然后在空中如同走台阶一样,一步一步脚踩莲花的走到地上。那三个人眼睛看值了一样看着外面。
这却不是三人见识少,要论起打斗功夫,沙场争雄,圆通和这杨忠也是好手,与炼气士动起手来自也不惧。但练气士长生久视,身有异相,这却是他们学不来的。
尤其是长生这一项,便是炼体之辈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便是炼体到了金丹不朽,肉身不坏的境界,不能炼气化神,神魂到了寿元,一样得入地府从新投胎去。
“和尚请了!”郭丰落地后行了一礼。
圆通站定脚步,回了一个合十礼,说到:“郭署丞请了。”
“和尚认得我?”
“早就有意拜见,奈何没有时机!”他自离了苏州大国寺,取路投洛京,还未出半日功夫,怎么会不知道最近苏州城传的沸沸扬扬的前崇玄署署丞。
另外一边的虎头少保杨忠立刻跟着见过礼,互相介绍了一遍。
郭丰道明来意,那圆通和尚兀自沉吟,虎头少保杨忠却等不及了,说到:“郭署令,我也有一番报效的心思,却不知道有兄弟的位置。”
“正要杨兄弟大显身手,以后便与我一同去长安如何?”
杨忠翻身便拜,口称老爷,直接认下了主仆之约。
郭丰受了他的礼,然后转向圆通和尚道:“大师,崇玄署在苏州府还缺一个教头,有品有级,不知大师可否来做?”
圆通听他说的是官府的正职,也自欢喜的接了。
太公还要再摆酒席,郭丰却说不用,先去山上收了那黑罗刹再说。太公便叫庄客安排马匹,带了禅杖、戒刀、行李。杨忠也上了马,卫护在郭丰左右,虽然郭丰也用不到他的卫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