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儿是吴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在吴太后的心里分量很重,故此,翎儿历来不把满朝公卿放在眼里,对于王斯这样的小人物,更是连眼角都不曾放过。
所以,翎儿一进来,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倒是王斯显得十分谦恭。
“小人可否敢问姑娘因何而来?”
翎儿用眼角扫了一眼王斯,又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后的老妈子。
王斯误会,急忙要老妈子去给翎儿沏茶,却被翎儿拦住了。
“本姑娘在宫中的时候,也会时常喝一些各地官员敬献给太后娘娘和陛下的好茶,只是本姑娘不喜喝茶,也无需王将军这般客套。还请王将军屏退家人,本姑娘有大事和王将军单独商议。”
王斯这才明白翎儿刚才眼神的用意,急忙对着老妈子摆了摆手。
老妈子退出。
“还请姑娘赐教。”王斯说道。
翎儿的手里摆弄着陈季的那封信,却不递给王斯,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把刘永的真实身份说给王斯。
其实,陈季所写的信和刚才凌詹派来的人的说辞几乎相同,只是陈季的话更加直接。他利用王斯对蜀汉后主的忠诚,把刘永形容成了一个窃取蜀汉社稷的逆贼,渲染自己几次想要替刘禅报仇未果,适时地把费恭和邓懿、黎奂等人联系在一起,声称刘永斩杀他们,只为灭口。
当然,他隐瞒了这是吴太后的意思,把自己和翎儿等人洗脱了个干净。
在信的最后,陈季提议要王斯去巫郡募兵,赶在刘永南征归来之前占领京城,然后,将此事公之于众,号令各地官员共同起兵讨伐刘永,自己会在宫中作为内应,助王斯一举成功。
白绫子掉在了地上。
王斯心中的疑团解开了。
“王将军乃是忠臣之后,乃父对我蜀汉功绩无需本姑娘提起,如今,机会难得,王将军能否成就大事,为后主报仇就在此一举。本姑娘一介女流尚且不畏生死赶来送书,王将军伟岸丈夫,何惧之有?”翎儿适时地说道。
王斯抽出肋下佩剑砍掉了面前的桌子一角。
“姑娘之言甚善,王斯誓要为后主报仇。”
翎儿大喜。
自己才不管是否有人愿意替刘禅出头呢,自己还是尽快回宫,向陈季打听到黎隐下落,去寻他才是。
翎儿起身告辞,王斯拦住。
“还请姑娘回去告知陈大人,小人明日便动身去巫郡。刚好巫郡的凌詹将军派人来相请,小人先父在巫郡还有些旧部,小人联合众人,尽快起兵进京。届时,还请陈大人暗中相助才是。”
“此事不难。”翎儿说道,“陈大人说,若王将军起兵,所患者乃是城外的张绍和董麒等人,届时,陈大人会想办法骗得太后娘娘下旨,将二人调开。只要你二人相互配合,陈大人有把握要太后娘娘听从他的摆布。”
“好,有太后做主,此事成矣。”王斯喜道。
王斯并不知道刘永才是吴太后的亲子,作为蜀汉立国后的小字辈,他只知道后主刘禅,任何人夺取江山,皆属大逆不道。
这件事也怪不得王斯。
必定在那个特定的时代,人们心中的皇帝形象是不可动摇的,就连诸葛亮那样的智者不是也只知道拥刘,而弃曹吗?
诸葛亮曾评价曹操说:“操乃汉臣,不思报效国家,却反怀篡逆之心,乃真国贼也!”
可见在诸葛亮心里,既然成为了臣子,就应该永世为皇帝效命,任何异动都是不可取的,是可耻的。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当初刘备最卑微、最无助的时候,诸葛亮挺身辅佐,并在汉献帝禅位之后,立刻联合众臣要刘备继承汉室大统,以延续刘氏江山。后又劳师北伐,同样也是为了延续刘氏的江山社稷。
时代的更迭必定要淘汰一些人,这其中也包括如诸葛亮这样被后人极力推崇的智者。
王斯当然不是诸葛亮,但是,对刘禅的愚忠也可见一斑。
送走了翎儿,王斯在屋子里不停地踱着步子。
泸水边,刘永的大营:
放走木悠等人已经好几天了,孟焯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却只见河对岸的大寨在不停地增加,可见是一直再增兵。
“陛下难道没有想过要渡过泸水击敌吗?”赵统有些按捺不住了,问刘永道。
刘永摇了摇头。
“过了泸水便是南夷的领地,环境恶劣,多虎豹、多毒气,对我军十分不利,且我军粮草难以抵达,恐伤士卒性命,此乃兵之大忌也。”
赵统想了想。
“陛下所虑极是,只是微臣担心这孟焯一直不肯再过河与我军决战,如此对峙日久,也非我所愿。”
刘永看着对岸的营寨,不语。
他的心里比赵统更加焦急。
他在期待着廉踌尽快赶来,带来关于京城的消息。
傍晚的时候,他等来的不是廉踌,而是一个令他没有想到的人——木悠。
“孟焯大王最近正在筹划着一场与众不同的战事。”木悠进门后,连脸也顾不得擦一把,就直截了当地说道,“小人感念陛下相待之情,特来向陛下提前告知,以好要陛下早作准备,免得临战时仓促。”
刘永拉着木悠的手用力摇晃了几下。
“木悠大王这般重情,朕深感欣慰,只是不知这孟焯有何与众不同的打法?”
“陛下可知我南方多毒泉?”
“朕也只是略有所闻,据说误饮毒泉者,可致全身溃烂,无药可治,三日后必亡。”刘永说道。
木悠点了点头。
“陛下所说不错,孟焯已经探听到陛下在此饮水困难,只因此地水源多毒,故此要人从建宁城中运送至此,每日所需水量甚大。孟焯已经买通一干城中百姓,明日便会换装跟随运水车辆出城,沿途使人骚扰车队,众百姓则会趁乱将随身所带毒泉之水注入水桶。待陛下雄兵大部分中毒之际,孟焯渡河以击之。”
木悠的话叫刘永大吃一惊。
“孟焯大王何以要用此种毒计害我蜀军弟兄?”
“孟焯领教过陛下神勇,不敢与陛下正面交锋,故设此计。”木悠摇头道,“小人乃是偷偷渡河而来,恐被孟焯等人发现反而坏了陛下大事,小人就此告辞。”
刘永拉着木悠的手一直送到了大营的外面。
“陛下可有对敌之策?”一直站在一边的赵统焦急地问道。
刘永浓眉紧锁。
“朕急者,并非单单是阻止南人用毒,而是如何借此机会再次击溃南军,生擒孟焯。”刘永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