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进来的是赵统。
“微臣已经将所有厉尤大王手下士卒护送过泸水,尚余一些伤者,已经移交随军郎中进行医治。”赵统对刘永说道。
“小人代我弟兄们谢过陛下和赵将军。”厉尤急忙拱手。
“赵将军且退到一旁。”刘永点头道,随后,这才命令一声,要齐臻请孟焯进来。
孟焯被齐臻推了进来。
一眼看到刘永依旧稳稳地坐在台阶的最上面,孟焯的心理防线已经被击溃了大半,加之看到坐在下面故意低着头的金环和厉尤,以及满脸怒意的董融,孟焯已经意识到自己再无资本和这位蜀汉后主叫板。
“孟焯大王委屈了。”刘永笑道,“朕相信二位夫人已将真相告知大王,也深为朵锴和阿突瀚洞主的死感到痛心。待朕班师回京之后,定会下旨严拿黎隐那厮,为二位洞主报仇。至于今日,厉尤洞主已经答应,不再与朕为敌,只看孟焯大王其意如何?可否还愿意相信朕这一片诚意,在此与朕同饮?”
孟焯略略沉思了一下。
董融有些急了。
“我姐妹不念旧恶,苦苦相劝与你,却不想你这厮依旧不思悔改,还要协同厉尤洞主欺骗我姐妹,若再执迷不悟,本夫人今日也饶不得你。”
“孟焯大王在我南中多年,不思造福我百姓,却屡屡挑起战事,若非陛下仁慈,不肯进兵过泸水,我南人不知当有多少人流离失所,大王此举实令我等失望不已。”金环也说道。
孟焯早已经没有与刘永第一次见面时候的豪气,长叹一声,抬起头来。
“孟焯自知已无抗拒之资,更无颜面对南中父老,还请陛下下旨斩我,以保蜀中后方无患。”说着,果然摆出一副一心求死的样子,转身就要出去。
齐臻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你这厮,尚不及金环和董融二位夫人明理,取你性命何须这般费事,看本将军砸碎你这秃头。”
孟焯哼了一声。
“齐臻将军不可无礼。”刘永制止道,又看向了孟焯,“朕读书甚少,但却听闻能屈能伸者乃为真丈夫,昔日文王被囚于商纣,忍饥寒,啖子肉,而终归西岐;我高祖出身寒微,而终有天下;即便先父——昭烈皇帝,未进蜀中之前,亦有多次惨败之经历。大王折兵于此,又有何无颜之处?朕虽年纪尚轻,亦也经历过京城陷落、敌军入宫的场景。然,今日之朕,却还能稳坐蜀汉后主之位,思虑北伐大计,大王何虑之有?”
刘永的这番话说得极其恳切,孟焯不由得震了震。
金环抓住机会,走到孟焯的跟前。
“孟焯大王乃我南中盟主,其勇武自被各家洞主所承认。偶有败绩,仍不失为我南人真英雄也。”
厉尤也走过来。
“陛下乃金石之言,还望大王为我南中百姓和各位洞主思虑,从此后罢掉刀兵。”
大概是刘永的话真的触动了孟焯的某一根神经,孟焯从齐臻身边转回身来,跪在了台阶下面。
“孟焯感念后主大恩,诚心归降。”
刘永从上面走下来。
“朕可还记得,大王曾言比朕年长几岁,要朕称一声孟兄,今日正好三位洞主也在,小弟就在此设香案与孟兄结为生死弟兄如何?”
孟焯吃惊。
“陛下果然不计前嫌?”
“朕言出必行,孟兄休要怀疑,自此后,你我兄弟协力同心,共御外敌,兴我蜀汉。”刘永说道。
众人皆喜。
这一番操作下来,几乎所有人都被刘永的睿智所折服。刘永还不肯罢休,又适时地提出要孟焯召集所有南人洞主过泸水欢宴的请求。
半个月之后:
南人大半洞主疑刘永有诈,未敢前来,但是,还是有足足十二位洞主在孟焯和金环夫人等人的邀请下聚集到了蜀军大营。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刘永的设想。
欢宴整整进行了三天。
终于送走了所有南人。
很快,刘永也已经回到了建宁城。
满城欢腾。
“报,廉踌将军有手书在此。”
正在刘永准备班师回京的时候,已经离开这里很久的廉踌要人送来了亲笔书信。
刘永也没有料到,廉踌的这封信瞬间打乱了自己所有的计划。
陈季逃走,王斯在巫郡募兵,大有谋反之意。司马炎拜车尉为车骑将军,命其近日发兵蜀上,扬言要尽起曹魏人马寻刘永报仇。
刚刚安定了南中,刘永顷刻间又一次陷入到了内外交困的境地。
“王斯其人微臣甚为了解。”赵统对刘永说道,“昔日我蜀汉名将王平在巫郡深得民心,王斯在此募兵,意在借助当地百姓之力。陛下不可大意,应在其羽翼未丰之前派兵征剿。至于曹魏,微臣倒觉得司马炎不会轻易动兵,必定他刚刚承继晋王爵位不久,尚需安抚各地官员,车尉只是他利用的一枚棋子,意在探听我蜀汉虚实。”
刘永略作思索。
“赵将军之言有理,朕亦觉得司马炎不会轻易再来。赵将军随朕一同回京,待将各地消息落实之后,再做举措不迟。”
“微臣遵旨。”
刘永回京。
周姓将军带领建宁城所有百姓焚香相送。
刘永这一场南征的胜利其意义不在当年诸葛亮南征之下,也可谓是历尽艰辛,这一位蜀汉后主的勇武,不只是在南中,在整个蜀汉也被传为了佳话。
大军所过之处,到处是跪地的百姓,欢呼声超过了战马的嘶鸣声和士卒的脚步声,旌旗猎猎,战车轰鸣,扬起的尘土在百姓们眼中,亦变成了欢送这位蜀汉后主的礼炮。
刘永心里焦急,一路上催促车辆速行。最后,干脆放弃了车辆,要赵统代替自己带领人马行进,自己则带着齐臻一人乘马先行。
赵统虽然有些不放心,但是,见刘永这般急切,也只好答应下来。
“陛下还需便装,以免路上有失。”赵统叮嘱道。
又是半个月之后,成都皇宫,敬安宫:
“娘娘千岁,陛下回来了。”羞月的人还未到,声音却已经清晰地传进了张皇后的耳朵,“现正在来娘娘寝宫的路上,还请娘娘千岁速去接驾。”
张皇后从椅子上站起来,有些不相信的看着羞月。
“妹子不可用此等大事来与本宫玩笑?”
羞月一头扎进来。
“奴婢这一次可真的没有与娘娘千岁戏言,待奴婢为娘娘更衣,多日不见陛下,娘娘不可有丝毫怠慢。”
不等张皇后再说什么,羞月已经开始帮张皇后梳理浓密的长发了。
“绮儿!”随着叫声,刘永大步走进了敬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