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
穿着一身新衣的许芝从府门口走出来,样子显得极其得意,一边走还在一边低着头欣赏自己这一身衣服。
“砰”的一声,他和一个同样低着头向里面走的人撞在了一起。
许芝向后面一仰身,后脑和木制的门框亲密接触的时候发出一阵剧痛。
“你这厮,敢是急着奔丧吗?”许芝叫道。
那人也被撞得向后退了好几步,瞪着眼睛看着许芝。
“许大人,此乃是晋王府,而并非是你的太常丞府,你胡乱闯些什么?”
许芝揉着后脑,这才看清来人是王府中的一个叫做于朗的内侍官。
许芝知道,于朗是司马炎最信任的内侍之一,虽然只是一个区区的王府内侍,但,由于其所处之地的特殊性,就算是朝廷官员也要畏惧其几分。
“原、原来是于大人,小人行的匆忙,多有得罪了。”许芝顾不得后脑处的疼痛,慌忙拱手说道。
于朗哼了一声。
“日后许大人走路还需多加留意,若是撞在了府中武官身上,被兵器所伤,许大人恐怕就只有抱头痛哭的份了。”
“是是是,小人记下了。”许芝连声说道。
于朗不再理他,快步走进府里去。
他知道,每天这个时候,司马炎都会在自己的书房里批阅各地方官员送来给皇帝的奏章,然后,挑出一些无关紧要的折子递上去,至于其他的,都要经过了他的批阅之后,方能送交皇帝施行。
这个时候,也是司马炎每天最心烦的时候,最好不要去打扰,可是,今天的事情特殊,就算冒着被责骂的风险,他也要把消息送到司马炎的手里。
果然,他刚一走进来,就被埋头在一堆竹简里的司马炎一声断喝吓得停了下来。
“何人大胆,擅闯本王书房?”
“大王,小人有紧急军情回禀。”于朗慌忙说道。
司马炎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可是车尉那厮不肯进兵,还棒杀了本王派出的人?”
“大王何以得知?”于朗有些吃惊,“小人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据逃回来的人回报,车尉那厮极其藐视大王,声言,打送信人便是打大王您。”
司马炎冷笑。
“此事本王已经尽知,你且去请郝弈大人来府中,便说本王有要事与他相商。”
“是,小人这便去叫。”于朗退出来,一边走着,一边还在想着,是谁这么快把消息送来的。
他想到了许芝。
其实,他真的冤枉了许芝。
这一次许芝来晋王府,是因为一件比车尉杀人更加重要的事情——司马禁儒和陈季逃到了他的府里。
二人是在一同逃往洛阳的路上遇到的。
按照司马禁儒的打算,自己这一次再次死里逃生,绝不打算再回京城,可是,由于刘氏所赠的金银已经丢失,身上连一文钱都没有,加上陈季的极力怂恿,他最终还是决定再冒一次险。
“小人身在成都,就已经得知你曹魏朝廷中的这位许芝大人,据说此人现在深受晋王信任,你我正可去寻他。”陈季的建议,吓得司马禁儒连腿都软了。
“许芝这厮上次亲自将本侯送到了晋王府里,害得本侯险些命丧在此,陈大人何以还要去寻他?”
陈季自然不知道这些,不过,他可不会听司马禁儒的话。他的身上带着那两枚龙凤玉佩,他不相信在如此美物面前,许芝会不为所动。
陈季自知在蜀汉已经难以容身,逃往曹魏和江东便是他唯一可选的两条路。
而此时,孙吴的大皇帝孙权刚刚过世,其子孙亮刚刚继位,年仅十岁的孙亮诸事皆依赖权臣孙綝,满朝文武皆心有不平,所以,现在的孙吴绝不是一个好去处。来曹魏,便成为了这家伙的首选。
而选择哪一位官员下手,陈季也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
许芝既贪财,又很得司马炎信任,便成了最佳人选。
尽管这样,司马禁儒还是不放心,直到陈季见到了许芝,并得到许芝的亲口许诺,绝不再为难他的时候,他才敢于露面。
许芝果然阴险得很,一边在自己的府里热情款待陈季和司马禁儒,一边又在事后亲往晋王府把此事告知给了司马炎。
刚才,于朗遇见他,就是因为这件事情。
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司马炎表现得极其平静。
“本王现在已经稳固了下来,朝廷大臣们也已经对本王极为认可,即便司马禁儒那厮回来,也已经无济于事。既然这样,本王也懒得再和他计较,你且回去,对其好生照料,一应所需,皆有本王供应,只要不再使其生事,便是许大人的功劳。”
至于如何安置陈季,司马炎没有提。
尽管如此,许芝还是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觉得自己这一次没有把司马禁儒抓来送给司马炎,是极其明智的。
于朗很快找来了郝弈。
“叔父大人可曾得知司马禁儒那厮回到了京城?”郝弈一走进来,司马炎就问道。
郝弈一惊。
“这厮果然回来了?”
司马炎笑了。
“不止他一个人,还带来了蜀汉那位臭名昭着的宦官陈季。此二人现就在许芝府中,本王正在思忖该如何处置二人。”
“前者,大王言道司马禁儒近日必回京城,还要栖身许芝府中,小人还只是不信,现在方知大王的预感不错。”郝弈禁不住赞叹道,略略思索了一下,“依小人之见,此二人不可留,陈季乃是祸国殃民的小人,司马禁儒那厮也绝不可能就此罢手,为防其生事,还是尽早除之,以绝后患。”
司马炎沉吟了一下。
“既然叔父大人这般认为,本王也不再顾虑,此事,就交给叔父大人去做,不过,不可声张,凡知道此事者,一律杀之。”
“小人领命。”郝弈答应道。
司马炎这才要郝弈坐到了自己的对面,压低声音:“叔父大人可曾想好要如何处置车尉那厮?”
“一并杀之。”郝弈目露凶光,“此人对大王一直心存不满,占据上庸便是有谋反之意,此番又棒杀大王所派之人,其险恶用心可见一斑。”
司马炎想了想。
“只是这厮远在上庸,要本王如何动手?”
“大王可使姜崇达将军以相助之名携青州和幽州兵马前去,车尉面对蜀汉后主必然也是一筹莫展,有兵马相助,自不会设防,要姜崇达将军伺机杀之,此为上策。之后,要其与蜀军对峙,只待我大兵出陈仓之时,两面出击,蜀汉岂不一举可下。”
“叔父大人高见。”司马炎翘起一根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