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要亮的时候,那名内侍官飞马回到了晋王府,不过,这个时候,估计司马炎早已经休息,他没敢惊动他。
直到天亮很久之后,看到有丫鬟服侍司马炎洗漱,内侍官才敢来到门前,请求相见。
没多久,司马炎要人传出话来,要内侍官去书房等候。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司马炎走出自己的内室。
“本王要你跟随西蜀的两个人,待见到其去向之后再回来告知,你怎这般匆忙回来?”司马炎不悦道。
“回禀大王,小人正是带来了此二人的消息。”内侍官说道。
司马炎坐到了桌子后面。
“这二人可是去了哪位大人的府邸吗?”司马炎问道。
“大王所料不错,只是、只是……”内侍官犹豫了一下。
“但讲无妨。”司马炎催促道。
内侍官这才向前凑了凑,说道,“小人昨夜跟踪于朗等人,发现其三人皆被蜀中之人斩杀,随后,这二人回到京城,居然去了、去了……”
司马炎一拳砸在桌子上,喝道,“你这厮,莫非二人去了皇宫不成,要你这等吞吞吐吐的?”
内侍官被吓了一跳,慌忙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说道,“虽非皇宫,但也是极其重要的所在,依小人之见,此地当比皇宫更加会要大王吃惊。”
司马炎恨不得狠狠抽上面前的人一个嘴巴。
“速讲。”
“是。”内侍官见司马炎已经被自己吊足了胃口,这才低声说道,“小人看到此二人去了太傅钟繇大人的府邸。而且,似乎对那里非常熟悉,想必以前曾经不止一次地出入过。”
司马炎果然大吃一惊,略一思索,忽然抬起手来对着面前的这张脸打了过去。
“胡说,太傅钟繇早已不问世事,连朝堂也不再去,怎么会和蜀中之人有来往?本王看你是想来这里套取赏赐吧?”
司马炎的话把内侍官吓得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大王明鉴,小人看得千真万确,此二人确实去了太傅钟繇的府邸。”
司马炎起身在地上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道,“你可知欺哄本王的下场?”
内侍官更加害怕。
“小、小人天胆也不敢欺哄大王。”
司马炎想了想,缓和下口气:“那么,可曾见到二人出来吗?”
“正是因为一直未见二人出来,小人才敢确定这二人定和其府中之人有关联,或许,就是太傅大人本人。”内侍官回答。
司马炎坐回到椅子上,沉吟了很久之后,忽然笑了。
“你且起来,继续前去监视,没有本王吩咐,不可惊动太傅府中的任何人。”
“小人知道。”内侍官长出一口气,退了出去。
这时候,有人前来请示是否要用早膳,被司马炎一声断喝吓得逃了出去。
司马炎在想着虞礁和秦臻进入钟繇府的目的。
如果换作是其他人,司马炎绝不会这般犹豫。
钟繇乃是曹魏的三世老臣,虽然早已经摆出一副不问世事的样子,但是,在司马炎的心里,其人依旧是一块令人讨厌而又毫无办法的拦路石。
表面上,钟繇对司马炎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大加赞赏,实则,这老家伙对自己的恨怨程度绝不亚于当今的皇帝曹奂。
这一点,司马炎清楚得很。
但是,这样的人决不可轻动。
司马炎甚至觉得,杀掉钟繇远比废掉曹奂更加会使自己失掉民心。
当然,如果要司马炎相信钟繇会转投蜀汉,司马炎也不会轻易相信。
钟繇绝对没有这样的胆量。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虞礁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计策,放弃了去寻找真正想要投蜀的人,故意进入钟繇的府邸,意在制造烟幕,要自己无法辨清真伪。
“西蜀来人,果然厉害!”想明白了这一点,司马炎冷笑了一声。
既然这样,本王就索性故作不知,和你这厮比一比耐心,倒要看看你这厮能够在本王的京城之中待上多久?
“来人,备膳。”司马炎叫道。
刚刚被吓得逃到外面的人听到叫声,慌忙答应着跑向后面的膳堂。
司马炎所料不错,虞礁和秦臻逃进钟繇的府里,其意就在要司马炎猜不透自己的心思,而司马炎也绝不会轻易对钟繇下手。
进入钟繇的府邸,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虞礁在这里认识一个人,一个曾经和自己很要好的同乡。
不管怎么说,现在绝对不能去找自己的表兄——夏奢,否则夏奢的一家老小便会尽皆丧生,自己此来也将失去任何意义。
应该说,虞礁和司马炎的这一次斗智,二人各自小胜一局。
不过,另外一件事情却是打死虞礁和司马炎也不会想到的。
刘永和魏胥居然也在钟繇的府里。
和虞礁的想法一样,刘永觉得整个洛阳城,恐怕只有钟繇的府邸才是最安全的所在,其隐蔽性,甚至超过皇宫。
和虞礁有所不同,刘永进入钟繇的太傅府并没有想要隐瞒钟繇。
“朕素闻钟繇其人胆小,你我若是藏匿其府,钟繇绝不敢去告知司马炎。”刘永在进入其府之前,曾经这样对魏胥说道。
“钟繇虽然胆小怕事,但,其子钟会却是不得不令人提防的人,此人之智不在司马炎之下,且胆量过人,不畏强权,昔日掌铁而不接将令的事情被人们传为佳话。”魏胥提醒刘永道。
刘永淡淡一笑。
“魏胥将军这一点可是做得没有朕好,难道不知钟会已经被司马炎派往陈仓古道前去督筹军需了吗?”
“原来如此?”魏胥恍然大悟。
“将军只管带朕前去,朕要以这蜀汉后主的身份见一见这位曹魏的三世老臣。”
“陛下的胆量和谋略实在令小人钦佩得很。”魏胥说道。
当有人前来通报,一个自称叫樊胥的人前来求见的时候,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钟繇差点就要从床上滚落下来。
这个因不满司马炎所为,连夜逃出京城的家伙怎么会忽然间来见自己?
其父樊儒已经被杀,难道这家伙此来是要找司马炎报仇?
“不可使其进来。”钟繇大声说道,可是,看着家人即将出门,却又忽然叫住了他,问道,“可有人见到此人吗?”
家人想了想。
“其身边还带有一人,只是都是普通百姓打扮,料想不会有人认出来。”
“嗯。”钟繇努力镇定下来,小声吩咐道,“带二人去后面的密室相见,不得惊动了任何人。”
家人答应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