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灰暗的天空压抑沉重,冰冷的雨珠瀑布一般的倾下,淅淅沥沥地淋湿在场每一个人的衣衫。
“滴唔——滴唔——”警笛刺耳的呜鸣打破寂静的天空,天空之下人影幢幢,密集拥堵,每个人都不顾自己被淋湿的衣服,顶着瓢泼大雨凑热闹。
窃窃私语和尖叫声响成一片,手机摄像头在对着巷子口疯狂拍摄,他们的表情恐惧和兴奋混杂。
还有几个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小的女孩子,好奇地对视一眼,在踮着脚尖看清楚什么状况后,立刻被恶心到弯腰呕吐。
小巷口,一双裸露的腿暴露在外,剩下的大半截身子被隐藏在巷子里,就凭借这双脏污青白的腿,就知道一件事。
死人了!
黄色的警戒线外,人们恐惧恶心又控制不住好奇心;警戒线里面,刑警队队长林栋之面色难看,听着旁边警员的报告。
“死者被目击者发现在小巷之中,据目击者所说,他准备收垃圾到铲车上,结果从垃圾桶里翻滚出来一具尸体。”
林栋之问:“目击者是谁?”
警员:“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平常靠拾捡垃圾为生,因为看到尸体惊吓太大,反应剧烈,并且周围是商业街,所以才引起周围人这么多的关注。”
林栋之头疼地皱起眉:“尽量遣散围观群众,这件事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警员得到命令,点头退了下去。
林栋之这才走近尸体,仔细打量对方。
脸部浮肿,颈部一片青紫淤痕,身着黄色的连体睡裙,身材纤细,身高不高不低。
目测死于他杀,大概是窒息而亡。
林栋之抿着薄唇,收回了目光,结果就猝不及防对上了警戒线外面一个人的眼神。
这个人……
警戒线外,在慌乱无序的人群中,立着一个淡然自若的青年,他打着黑色的雨伞,五官细腻柔和,不算极其的精致美艳,可自有独立遗世,出尘脱俗的超凡气质。
一身清淡简洁的白衣道袍,面容清美绝色,身形瘦削纤薄,纤长漂亮的手映着黑色伞柄,白莹到快要晃眼。
他纤薄的淡唇微微抿着,就是一个清冷又绝色的大美人,满身的不食人间烟火。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一双眼睛,似乎很漠然冷淡,可眼底满是通透,就好像一个阅尽千帆的长者,透着生命的智慧和阅历。
这样的眼神,居然出现在一个顶多二十岁的人身上。
林栋之太专注于这个人的眼神,居然下意识忽略了青年身上显眼的道袍。
青年感受到了这人直白到近乎冒犯的眼神,把眼神从尸体上移开,冷淡漠然地回看过去。
林栋之身体一僵,莫名背后发寒。
青年似乎从林栋之身上看到了什么,原本漠然的眼底闪过一抹奇异的神色,打破了这人置身事外的清高孤傲感。
白衣道袍的青年盯紧了林栋之,嘴唇微动,无声说了两个字。
林栋之看明白了。
青年在说:“小心。”
刑警队队长刚毅的脸上浮现一抹错愕。
雨仍然在下,瓢泼大雨透过雨伞的屏障打湿了道袍的衣角,染上了不祥的深色,深色的晕染在扩大,让人头晕目眩。
“咕咚!”林栋之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寒意几乎快浸到骨缝里,让他被冻在原地,动弹不得。
身后尸体青白的脸颊上锥着一双怨毒的眼珠,那双眼睛在死死盯着林栋之的后背。
那种恶鬼缠身的恐惧和寒意让林栋之如坠冰窟,他觉得这种恐惧感不应该这样警戒线外的青年带给他的,可又不知道它来自哪里。
“林队……林队!”警员的呼喊唤醒了林栋之的神智。
扭头对着小警员困惑的表情,林栋之眨了眨眼,“嚯”的又回头朝青年的方向看去。
只有空荡荡的地板。
人呢?
林栋之怔愣地看着那一片空白,难道他看错了?只是因为他心理压力太大?
“刚刚那里站着一个人,你看到了没有?”
“什么……林队!你别吓我啊!”
高一鹤安静地走在大雨滂沱的街道,污水从脚边哗哗流过,带走了垃圾和尘土,留下了干净的石板。
沾湿的衣角劈过雨珠,高一鹤冷淡地看着地面上被打出冠花的污水。
又有冤魂不散,看来今天晚上要忙起来了,他这么想着。
不过运气不错,居然看到了气运之子。
高挑清瘦的背影笔直地走在街道上,无声中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冰冷。
旁边避雨的女孩子看到这个在雨中漫步的人影忍不住眼神一亮,被此人绝佳的气质惊艳到,几乎按捺不住想要去要微信的手。
结果仔细一打量,她就尴尬地停留在原地,低头拨弄着手机屏幕,仿佛刚刚是在换玩手机的姿势。
这人也太冷了,一看就是断情绝爱的,还是不去热脸贴冷屁股了。
高一鹤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插曲,毕竟他看人从不看相貌,只看寿命和冤孽。
比起躲雨的女孩,还是对咖啡馆墙边坐着喝咖啡的那个男人感兴趣。
高一鹤看着那个男人头顶上浑身黑血,面貌狰狞恶毒的婴儿怨灵。
怨灵伸着黑紫的手深深陷入了男人的脖子里,嘴角的笑容恶毒诡异,一双全黑的眼睛阴森黑洞。
咖啡馆的男人似乎不适的扭了扭脖子,干咳了两声,对这已经维持半年的老毛病感到不耐。
高一鹤原本不想管,这种冤冤相报的事他懒得去多管,那个怨灵一看就不能入轮回,只有魂飞魄散的下场。
然后正要收回眼神的高一鹤,就看到了怨灵脖子突然转了一百八十度,用那双黑洞腐烂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嘴角笑容变得挑衅。
仿佛在说:少管闲事,臭道士!
原本要走的高一鹤:“……”
往前走的脚步一顿,突然硬生生转了方向,直朝着咖啡馆的方向走来。
怨灵:“……?”
看着进门逐渐靠近的青年,怨灵有些呆滞茫然。
这态度是不是有些不对?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张图立正翻看手中的文件,偶尔端起面前的咖啡饮上两口,俨然是一副成功精英的模样。
“你好。”清冷悦耳的男音如珠玉碰撞,凌凌叮叮,很有韵味。
张图立耳根一麻,脊骨酥酥软软。脑仁里被灌了风油精一样,陡然地精神一震。
他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声源地。
一身道袍的男子神色淡然,目光澄澈,用最淡定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你脖子上挂着一个孩子,我看他不顺眼,需要我帮忙弄死吗?”
张图立:……??啥??你说啥?!
他憋了憋,就算看这个男人长得怪好看的,还是没忍住:“你脑子有问题去精神病院行不行?来这里发疯!”
高一鹤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直直看着冲他龇牙咧嘴的怨灵,声音十分漠然:“你前后有过三个孩子,都逼迫女友打掉,是不是?”
张图立脸色一变,眼中闪过震惊。
“投一次胎可不容易。”高一鹤终于看向了张图立,“这孩子跟你有缘。”
投了三次胎,次次都被这个亲生父亲打掉,生生丧失了继续轮回的信心,怒而成怨,成了怨灵。
可惜了,摊上这么个父亲。
原本高一鹤真不想去管,谁让这个怨灵脑子不太好使,明明都看出来了他是道士,还非要挑衅。
挑衅就挑衅吧,打散了就是。
高一鹤伸手一扯,把浑身黑紫血液的怨灵扯下来,就准备抓着丑娃娃要走,想起刚刚这个张图立好像骂过他,就从怨灵身上撕下来一块怨气,扔到张图立身上。
应该能让他断个腿了。
嘴贱该好好治治。
高一鹤手里提拉着疯狂尖叫挣扎的怨灵,转身就走。
“啊啊啊啊啊!!!”
怨灵不会说话,恨到双目充血也挣扎不开卡在脖子上的手,如果能说话,早该满嘴喷粪冲向高一鹤了。
也幸亏不会说话,不然如果真听到这一连串的骂声,高一鹤也不会让他死得那么轻易。
张图立一脸懵逼,正要起身追出去,突然左脚被桌角绊倒,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地滚去。
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啊啊啊啊!我的腿!!!”
手上的怨灵也在尖叫:“啊啊啊啊啊!!!”
这种惨叫和怨灵的尖叫颇为相似。
高一鹤心中有些感慨,不愧是父子。
“不用难过。”他循循善诱,哪怕清冷的眉眼一点看不出来他在哄小孩,“你的父亲活不久。”
早死的命相,没有手里的怨灵都活不了多久。
尖叫声一滞。
怨灵:……你看我高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