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转瞬即逝,在系统气白奕,白奕打系统中过去,等到第三天到来,系统才放弃乌鸦的壳子,又钻进了宿主的识海里。
【宿主,该扮演了。】
听着心里那道冰冷的机械音,白奕心中还挺怀念扮演乌鸦的系统。
至少情绪起伏可以被轻易的看出来。
“那扮演吧。”白奕温和笑笑,越来越俊朗的面庞显出了斯文,带着些忧郁,“我不太喜欢扮演高一鹤的感觉。”
太孤独了,溺死在深海里的孤寂。
是可以把人逼疯的。
系统停顿一下:【没事,高一鹤死得早。】
不用向之前那样在扮演空间演四五年再领盒饭,高一鹤这个,系统决定动点手脚,细心裁剪一下,缩短宿主扮演时间。
目的达成的白奕面上显出了愧疚:“我会不会太不敬业了?”
不明白人类险恶内心的系统果断道:【不会,宿主很好。】
谁敢说不好他揍谁。
自己打不过,那就把封印空间里的灵魂扔出去揍人,总能打过。
眼底闪过笑意,白奕敲了敲体内的系统:“走吧,扮演。”
【滴……】
【已开启扮演空间。】
【祝宿主一路顺风。】
此时华国各地,三亿人的手机里突然传出那句等候许久的话。
“叮~你关注的主播已开播呦~”
“哦吼!我来了!”
“好!我是狗!我还要继续看!”
“只要哭不死,就往死里哭!”
“兄弟们!!冲!!”
……
民国二十年。
昨夜下了场雪,雪到现在都没有停下来,洁白柔软的飘雪在地上结了一层冰霜,街道上,房梁上,白软成一线又一片,无声地掩盖被冻死的尸体。
小乞丐哆嗦着拿从别的尸体身上剥下的破旧棉袄,把自己彻底埋了进去。
多亏了他脑子灵活,昨天晚上才免于冻死。
他低头在满是冻疮的小手上轻轻哈了一口气,看着伤口先是刺痛,后来再次被冰到麻木,小乞丐嘶声着把小手藏了起来。
这也太疼了……
他把自己往那堆破衣服上缩了缩。
小乞丐没有名字,没有父母,被个老乞丐拿米糊糊养大,后来老乞丐老死后,就自己上了北平乞讨。
今年的冬天意外的冷,好几个没注意的乞丐没能撑下去,冻死在了路边,小乞丐可不想自己落到那种地步。
他吞咽着口水,在冷冽的空气里想嗅着从远处街边饭店那里传来的饭香,冷气和香气一同灌进了他的肺里,把人冻得直咳嗽。
“咳咳咳……咳……”小乞丐虚弱地咳嗽两声,牵拉上半身的肌肉,痛到窒息。这声咳嗽带去了他最后一点力气,让他奄奄一息地又瘫回了身后的一堆破袄里。
他抬眼,看了还在下雪的天空,心里知道自己今天怕是撑不下去了。
撑不下去也好,不用讨饭被打,不用在雪天受冻挨饿,等死了,上天堂下地狱都随便,总不会比人间的日子里难熬。
他又咳嗽两声,无力的嗓音让人听着就揪心。
突然一阵狂喜又虚弱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有衣服……这里!”
“我要活着!我要活着!”
三个破破烂烂的乞丐从最开始的街道出发,打着哆嗦,忍着冷,在下雪天里艰难出发,结果找了没多久,就看到一个快死的小乞丐还有他身上的一堆衣服。
三个瘦小的成年男人没去管快死的小孩,他们贪婪地扑上去,在求生欲望面前爆发了巨大的能量,支撑他们从街口跑到了街角。
猝不及防被踹出去,刚刚还咳嗽瘫软的小乞丐也不顾及自己的身体,疯狂在地上挣扎着扑过去。
“我的……这是我的!”他惨叫着扑到那堆破烂上。
一个人一脚把他踹出去:“滚!!”
小乞丐闷哼着被踢出去,感觉胸腔闷痛难忍,让他口中血腥味都被踹了出来。
他从地上爬起来,没敢再去和那群人争抢,怕被这么打死,挣扎着找到个小角落,忍着呼吸越来越困难的身体,把自己钻了进去。
胸腔闷痛,让本就雪上加霜的身体更加糟糕,最后的一口气就好像被踹散了一样。
“嗬……嗬……”他痛苦地低喘,蜷缩起身子,把头靠在冰冷的石墙上,任由天空下落的雪花飘在他的脸上。
真痛苦啊……
死了就好了……
小乞丐迷迷糊糊地这么想着,他已经看不到那些争抢的人,看不到他们离去的背影。
在这个冬日,他只想好好睡一觉,睡到地老天荒。
“咯吱……咯吱……”脚踩雪地的声音隐隐传来,平稳有力,十分有规律。
那脚步声突然一顿,好像发现了什么状况,改变了原本的方向,朝着街角走来。
“咯吱……咯吱……”
脚步声由远及近,直至停下。
忍受刺骨寒风,瑟瑟发抖在等死的小乞丐,好像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不一样。
他闻到了一股清冷的梅香。
清淡雅致,十分好闻。
没注意到自己被雪糊满的头顶已经不再落雪,小乞丐动了动眼皮,用最后的力气抬眼看去。
是一个身穿长袍的青年,正举着伞笼罩着两人的身体,他蹲着似乎正在查看情况,那双冷然的眼神十分清澈,若隐若现着时光不老的淡然通透。
好漂亮的眼睛……
这是他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高一鹤:“……”
他蹙眉看着晕倒在他面前的小屁孩,怀疑有人想碰瓷。
清雅的青年蹲着身,尝试给了晕过去的小乞丐一巴掌,发现真的没反应后,这才相信人是真晕了过去。
罢了,既然有缘,就捡回去吧。
青年跟扛麻袋一样,抡圆了半圈把人扛在了肩上,小乞丐的胃被顶的不舒服,忍不住在睡梦中干呕一声。
高一鹤冷冷道:“敢吐出来,杀了你。”
可能是真的感受到了威胁,小乞丐就算没有意识,还是闭上嘴吞咽下去。
走出这片街角,顶着众人震惊的目光,青年淡然地肩扛乞丐走向自己的府宅。
…
府宅青砖碧瓦,地板由擦着亮漆的木板铺就,并不是北平惯常的四合院结构,有前院,后院,中间是住宅,有点像古代的小型府邸。
能住这种房子的人,一般非富即贵,可是人少显的很冷清,此时寥寥几人都聚在一个屋子里。
一间卧房里,角落里的熏庐此刻里飘出渺茫的青烟,门窗紧闭把冷风阻隔在外。屋子不算特别大,可聚的下三四个人也绰绰有余。
小乞丐就在这种清淡的香味里浮现一点点意识。
他尝试动了动手指,指尖碰触到了柔软的被褥,耳边还传来他听不太清的说话声。
他瞬间意识到自己被救了。
小乞丐感激心想,不管之后如何,这个恩情一定要报,房子的主人是个善心的,他以后一定当牛做马,给人……
“治得好吗?治不好就扔出去吧。”一道冷淡的声音打断了他感人肺腑的思绪。
小乞丐:……
一道苍老的声音无奈响起:“先生,你别急,我知道他味道重,您先忍忍。”
小乞丐:……
一道娇柔婉约的女音也响了起来:“大伯,你不想扔吗?”
老人毫不犹豫:“想。”
小乞丐:……
怀着操蛋的心情,脏孩子终于勉强睁开了一丝眼皮,用眼神表达自己还有救,不需要扔的希望。
一直关注着这小破孩的老人挑眉:“呦?真醒了?我都准备好去找驴老五订个棺材了。”
那道女声的声线十分温柔,话是十足的冷淡:“哪需要订棺材,外面到处是尸体,随便找个角落就行了。”
高一鹤点头,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小乞丐恨恨地睁大眼睛,用尽全力看向这无良三人组。
他面前有三个人,一个面目和善笑眯眯的老大伯,一个眉目如画面目冷淡的少女,一个清冷孤傲的高一鹤。
三人齐刷刷地看着他,不停打量,那眼神就像在看待宰的猪肉。
小乞丐:“……”
他艰难道:“谢谢你们……”救了我。
可他想象中的正常的感恩场景不会出现在这里,因为在场三个人都不是一般人,或者不是正常人。
高一鹤打断他:“醒了就去洗澡。”
太脏了,再看下去他就忍不住把人扔出去了。
大伯含笑点头,手里还拿着银针。他心想,自己这半吊子针灸居然真有用?还以为会把这孩子扎偏瘫,这小乞丐运气真好。
看来医术有进步,下次再去给院里的猫狗扎扎试试。
阿奴面容秀美,可是眼球白多黑少,一看就让人莫名身上发寒,觉得这人大概养不熟,是个人形白眼狼。
此时她用那双白多黑少的眼球看着床上脏兮兮的小破孩,给人的感觉就像在看一个傻逼。
“太脏了。”她冷冰冰道,“还又瘦又矮,能受得住我一拳吗?”
高一鹤拍了拍阿奴的头:“女孩子家家不要这么暴力。”
阿奴疑惑皱眉:“可前几天那个流氓调戏我,您让我打折了他的腿。”
床上的小破孩目瞪口呆。
高一鹤沉默了一瞬,又改口道:“对付那种人,想怎么暴力就怎么暴力。”
一个半吊子针灸医师,一个暴力娇女郎,一个并不慈悲的假道士。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像在说一场群口相声。
小乞丐忽然感觉大街上躺着其实挺好的。
可能觉得这么晾着病号不太好,上了年纪的老大爷好不容易闭上了嘴,看向床上躺着的小破孩。
脏,瘦,矮。
也不知道先生突然抽什么风把人带回来。
大伯慈眉善目:“醒了?去洗澡吧。”
太臭了,再闻下去他就忍不住给这孩子扎一针,送他上西天。
直到被大伯扔进木桶里刷洗干净,小乞丐都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大……”他张嘴想叫一声,问问情况,大伯冷静地掐住他的下巴怼上去,让人把话咽了回去。
洗澡说什么话,给老子洗!
被刷了干净,换了三桶水,露出自己原本的肤色,小脏孩这才变成了一个能看的东西。
大伯用大毛巾把人包了进去,擦干净后又给换了一身温暖厚实的衣裳,然后这个看着年迈的大伯,对着门外喊。
“阿奴,过来把水倒了。”
阿奴?那个看着十分冷淡的少女?
那么纤瘦怎么能去倒一人高的水,拿得动吗?
本以为大伯会和阿奴一起去把水倒了,谁能想那个纤细的少女平静地走过来,两手一伸,一抓,这么一大桶的等人高沐浴桶就给掂了起来。
等人高……
掂了起来……
她一个人……
小乞丐神情恍惚,觉得自己可能是真死了,现在就是在做一个荒唐的梦。
“行了,别看了。”大伯眉眼和善,笑着推了推他,“阿奴天生力气大,是先生买回来的,你去找先生吧。”
“既然到了我们这里,就好好相处,我们都是好人。”
小乞丐迷迷糊糊地被推着往外走。
穿过长廊,走过小片竹林,红色木桥下的溪流表层被冰凝结,隐隐可以看到里面沉睡的锦鲤。
地方不大,可是处处都很舒适雅致,让没见过这种世面的小乞丐下意识紧张起来。
走过这片冰层凝结的溪流,这才豁然开朗,看到开着窗的房间。
一个长袍青年静坐在窗边,道袍挂在旁边的架子上,他五官细腻柔和,双目冷淡清透,一身孤高冷清,窗前一株白梅,偶尔簌簌落下的轻雪,为他氤氲成迷幻的梦。
小乞丐看呆了。
青年抬眸,看向了呆在庭院的小孩,对他挥挥手:“过来。”
小孩木木地走进房里,朝着青年走去。
高一鹤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他捡回来的乞丐,三世善人,三世功德,能被他捡回来大概也是天道的安排。
把人好好教导一翻,以后又是个国之重器,对现在兵荒马乱的国家有大好处。
高一鹤:“叫什么?”
小乞丐自惭形秽地低下头:“没名字……”
青年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个字:“那就跟我姓吧,名字就叫这个。”
小乞丐垫脚一看,只见宣纸上有一个十分具有风骨的字,精瘦有力,笔触锋利,很有气节。
高一鹤:“以后,你就叫高星。”